第四十八章 反轉

  紀嚴慢慢的環視一周，將所有人的表情盡收眼中，接著才繼續說道：「本官賞給下人的東西，怎麼就變成王大人送來的了？」

  「......」

  「紀大人，」徐承一愣，顯然是沒想到紀嚴會這麼說，不由得有些著急，「這王大人都說了，這是他送的地契。」

  「王大人！」他扭頭喚著，「你看這是不是你送的？」

  王大人跪在地上點了點頭，語帶虛弱：「是......」像是怕眾人不信似的，他又加了句，「下官一眼便認得出來，這上面還寫著下官的名字......」

  「那金條也是下官從裕泰錢莊裡提出來的，上面還有裕祥的印記......」

  

  徐承笑了笑：「紀大人，你看這......」這可是板上釘釘的證據，他紀嚴再怎麼巧舌如簧也賴不掉！

  紀嚴沒有理會面帶得意的徐承，反而是指著人群中，剛剛沒有跟著附和給他安罪名的一個官員：「你過來。」

  「？」這官員一愣，隨即站了出來，向紀嚴恭敬的行了禮，「大人。」

  「你叫什麼名字？」

  「下官朱清。」

  「朱大人，」紀嚴示意他接過小廝手裡的地契和金條，吩咐道，「你讀讀這上面的字。」

  「是......」縱使一頭霧水，朱清還是按照了紀嚴的吩咐，他展開紙張，先是掃了一眼，接著便略帶驚訝的看了紀嚴一眼，然後語氣帶著絲輕鬆的將上面的內容讀了出來。

  並不是王大人交代的郊外的地，而是紀嚴如今住著的小院兒，契約上的名字也不是王大人，而是紀嚴送給小廝的！

  至於這金條......朱清舉起來讓眾人看清上面的標記——

  「宏盛錢莊！」

  眾人一聲驚呼，顯然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雖然身在蘇州府，可這大雍第一大錢莊的名號誰人不知曉？這哪裡是什麼王大人從蘇州錢莊提出來的金條？這分明是紀嚴從京城的錢莊帶來的！

  而徐承也不敢置信：「什麼？」他一個健步上前躲過朱清手裡的東西，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邊，喃喃道：「怎麼會這樣......」

  「徐大人很驚訝？」紀嚴不緊不慢，「很失望？」

  徐承趕緊調整了表情，笑著對紀嚴說道：「怎麼會呢？」

  「紀大人沒事，下官自然是為大人高興......」他高興地恨不得親手捅了他！

  紀嚴不帶溫度的對著徐承扯了下嘴角，笑了笑，接著看向已經癱坐在地上，如一攤爛泥一樣的王大人：「王大人還有什麼說法？」

  王大人緩緩搖了搖頭，心如死灰的看著徐承手裡的地契和金條：「沒有了......」事已至此，少了關鍵的物證，他再怎麼說也都是一面之詞，毫無可信度。

  可他不能供出別人，他的一家老小還得活下去。

  「都是下官的錯。」王大人磕了個頭，將身子緊緊貼在地上，言語也不再顫抖，眾人看不見他的表情，可單從語氣就能聽出他的絕望。

  「下官這些年......做了不少不該做的事兒。」

  「掩也掩不住。」

  「所以想著先發制人，先給欽差大人安個罪名，省的大人你越查越深。」

  這套說法咋聽合理，可仔細一想卻說不通，可王大人似乎不打算再補救什麼了，他猛地從地上站起來，趁人不備便直直的朝著一邊的桌角撞去！

  「王大人！」

  「嘭！」

  幸好陸洺身形一閃，在他的額頭即將撞到之際抓住了他的領子，隨即陸洺將王大人丟在了地上：「好好呆著！」接著叫兩個手下人進來押住了他。

  「王大人不必心急。」紀嚴走了過來，「該跑的跑不掉。」說完他慢悠悠的看了徐承一眼，話裡有話的含義不言而喻。

  「帶下去吧。」紀嚴吩咐道，「好好看著，可莫再出變故。」

  「是。」

  隨著王大人被帶走，這一出鬧劇總算是落了幕。徐承明白紀嚴這是打算從王大人這裡下手，可眼下不僅什麼也做不了，他還得耐著性子向紀嚴賠罪，讓這宴會繼續下去。

  紀嚴也沒打算再計較什麼，沒有理會正對著自己行禮賠罪的徐承，他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慢慢走進了阮素卿。

  阮素卿愣愣的看著這個來到自己面前，剛剛憑一己之力徹底翻轉了局勢的男人。

  他的眉目很精緻，可平日裡總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清冷神色，讓人不敢細看他的容貌。而今日，定定的對上這雙狹長而優美的，漆黑的深邃眼眸，阮素卿突然發現，他的眼睛美得驚心動魄，那深處仿佛有深不見底的漩渦一般，叫人稍不注意便會陷入其中。

  他明明沒有什麼表情，明明看著和平日裡一樣，可她卻莫名覺得，他在笑。

  「愣著做什麼？」紀嚴伸出手，曲著手指輕輕在她頭上扣了一下，「笨手笨腳的，連這東西都能掉。」

  他示意下人把東西遞給阮素卿。

  「好好拿著，這是賞你平日忠心耿耿，再掉我可要罰你了。」說完他便收起了目光，徑直回了位子。

  阮素卿拿過東西，站在原地，心裡滿是複雜的滋味......

  眾官員經歷了剛剛的一出 ，也看出來紀嚴雖然年輕，可手段厲害，紛紛上前祝酒賠罪，這場曲折的宴席就在眾人刻意的調笑討好中結束了。

  回去的馬車上，阮素卿坐在一旁看著正位上閉目養神的紀嚴。處理完王大人的事情後，蘇州各官員像是生怕紀嚴找自己算帳一樣，一個個恨不得排著隊向紀嚴敬酒。紀嚴雖然沒有都喝，可也多酌了幾杯，此時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酒氣，瀰漫在馬車裡。並不難聞，倒像是一種淡淡的酒香。

  阮素卿不由自主的盯著他發呆。

  她以為，今天自己要栽到這裡了，她都做好了豁出一切不連累他的準備，可他就這麼輕輕鬆鬆的解決了一切，不僅破了徐承精心設計的局，還拿下了徐承那邊的人，又給了其他人一個下馬威，敲了一記響亮的警鐘。

  他怎麼能如此厲害......

  「在看什麼？」

  正當阮素卿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時，紀嚴的突然開口，隨即睜開了眼，阮素卿正好對上了那雙絲毫不見醉意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