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嫌疑

  「怎麼看出來的？」走出牢房，紀嚴讓周成去向阮峋復命，自己則帶著阮素卿和陸洺離開了府衙。

  阮素卿笑笑：「這也太巧合了。」

  「恰巧徐白輝的牢房吸引了老鼠，恰巧那老鼠爪子上沾了牆角的砒霜，恰巧那沾了砒霜的老鼠爬進了送到徐白輝牢房的飯菜里，又恰巧及時爬了出來沒讓徐白輝看見，更恰巧的是，徐白輝吃的兩口飯還都是沾上了砒霜的。」

  阮素卿眨眨眼，帶著些狡黠：「一隻老鼠的爪子能沾上多少？就這麼巧全讓徐白輝那兩口吃到了？大人您說過的，一切巧合的背後定然是有原因的。」

  紀嚴的神情很輕鬆：「確是如此，不過還有一點。」

  「？」

  「一點砒霜就足以把一個活人毒倒，那老鼠居然能爬這麼久？最重要的是，關押徐白輝的牢房裡並沒有老鼠的屍體。」

  「說不定是又爬走了？那這老鼠怕不是成精了！」阮素卿點點頭，很認同紀嚴的話，「可是下毒之人是如何做到的？」大牢里關押的其他犯人都沒有中毒，只有徐白輝一人中了招，飯菜和碗都是隨意分配的，下毒的人如何能確保一定讓指定的人吃到？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紀嚴看向阮素卿，「砒霜是在飯菜被送去之後下的。」

  阮素卿沉思：「這麼說送飯菜的人就很可疑了。」大牢里的飯菜都是有專人每天定時定點的送過去，也是由送飯菜的人分配給每個囚犯，如果有心下毒，那也是很容易做到的。

  

  這次紀嚴沒有贊同：「不一定。」

  「只要在徐白輝吃到之前下毒，這一點很多人都可以」

  「如你所說，負責送飯的人，這期間能進入牢獄的人，甚至是獄卒本人，都是有嫌疑的。」

  阮素卿沉思：「那這範圍可就大了......」

  紀嚴道：「藥店那裡也能查一查。」砒霜毒性強烈，城裡只有幾家藥店出售，並且必須要做記錄，查查這段時間誰買了砒霜就又是一條線索。

  紀嚴手下的人動作利索，很快便查到了名單，結合老獄卒的口供，一個讓阮素卿意想不到的人浮現了出來。

  「劉叔？」阮素卿很吃驚，她怎麼也想不到劉簡會去買砒霜，也想不到他曾在徐白輝中毒那日進過大牢。

  「這......這是不是恰巧......」阮素卿的話還沒有說完便對上紀嚴的眼神，她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是了，這世上沒有那麼多巧合，她才剛剛附和過。可劉簡為人忠厚老實，又和阮峋關係匪淺，之前不僅幫了自己，還救了阮峋一命，他為什麼要做這種事？阮素卿不想去懷疑這個看上去淳樸本分的中年男人，然而想到之前紀嚴說過仵作之死劉簡也有嫌疑，便再也說不出替他開脫的話了。

  更重要的是，她想到了一點：「如果劉叔是徐家的人，那叔父他......」把一個徐家安插來的，不懷好意的人當做心腹摯友，那阮峋的安危......

  思及如此，阮素卿再也坐不住了，劉簡固然讓她尊重，可和一直關心照顧她的阮峋相比，孰輕孰重一目了然。她急急忙忙的想去找衙門找阮峋，卻被紀嚴攔了下來。

  「你且放心，阮大人暫時不會有事。」

  「對方剛剛出過手，短時間不會再引人注目。」

  「可......」可留一個狼子野心的人在身邊，阮素卿怎麼想怎麼覺得可怕。她還是不願去相信劉簡是壞人，然而如果劉簡一直以來的和善都是偽裝，是為了騙取阮家的信任......阮素卿不敢再細想。

  紀嚴似乎看穿了她的顧慮：「他應該不是徐家的人。」如果是，那能下手的機會可就太多了，阮峋怎麼也活不到自己來蘇州。

  「是嗎......」雖然紀嚴只說了這麼一句，可阮素卿卻莫名的放心了些，得到紀嚴的首肯，她也稍稍冷靜了下來。

  「大人......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做？」被劉簡打斷了思緒，阮素卿此刻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下意識的詢問眼前的紀嚴。

  紀嚴看了看失魂落魄的阮素卿，思索了一瞬。

  「去仵作那裡看看吧。」

  ......

  第二天一早，用完膳後紀嚴帶著陸洺和阮素卿出了門。三人一人騎一馬，準備前往仵作老許的家。

  「騎術不錯。」眼見阮素卿利索的翻身上馬，熟練地騎著馬走在他身後，紀嚴出聲讚許道。

  原本考慮到阮素卿不會騎馬，他們是準備坐馬車出門的，沒想到她主動開口說自己會騎馬，這雖然與之前調查的情況不一樣，但紀嚴聰明地選擇了不去過問。

  聽見他的話，阮素卿得意地笑了笑。自打之前在馬車上的那番談話之後，她和紀嚴就像是默契地達成了某種協議，他們仿佛共同劃分了一塊領地，只要其中的東西與案件無關，那紀嚴就不去主動探索，而她在確定了紀嚴目前是友非敵的前提下，也逐漸放下了緊張和忌憚，這幾天下來兩人相處起來竟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我之前讓你想的你想到了麼？」紀嚴示意阮素卿駕馬到自己身邊，對她問道。

  知道他問的是書齋老闆一事，阮素卿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聲音帶份不確定，「一開始想不出來，後來想到一種可能，不知道對不對……」

  「但說無妨。」

  「這也算是我當您小廝得來的靈感……」回憶起自己剛當小廝時的笨拙，阮素卿只覺得好笑，「為了當好這個小廝，我就回想之前見過的其他人的下人是怎麼做的，然後揣測他們的想法。」

  「後來在想這事兒的時候，我也把自己代入了老闆的角色。」

  「商人本質重利，處世圓滑，若是他回答了您的問題，將來正好抓住兇手是立功，可若不是，那就有可能平白無故得罪人，他自然是不願如實回答的，也就沒了問他的必要。」

  聽見阮素卿的回答，紀嚴輕輕笑了笑，頗有些欣慰的意味在裡面，「那你再想想，我今日打算以什麼樣的藉口去接近老仵作的家人？」

  「？」阮素卿一愣，她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他如何想的她怎麼可能知道？

  「話本。」看見阮素卿呆呆愣愣的樣子，紀嚴輕輕挑了挑眉，丟下這話便輕輕抽了馬一下，帶著陸洺加速朝前趕了起來，阮素卿反應過來也趕緊策馬跟上，三人很快便到了仵作老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