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誓言

  「你這就信了？要跟他走？」

  很明顯，阮素卿這話是對著那女子說的。而聽見她的話，女子一愣，繼而猶豫的待在了原地。

  「你這小姑娘！」眼瞧著就要把媳婦兒哄回去，卻被阮素卿的一句話給破壞了，男人很生氣，卻又不敢對阮素卿這樣的人發脾氣，「小姐......您就高抬貴手，管我們這些小老百姓的事兒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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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素卿卻沒有理會他，也沒有走過來，只是看著被他牽著的女子：「你覺得......他當真不知道納妾的事情？」

  「你這是什麼話？」男子趕緊否認，「這都是我娘一個人的主意，美雲要是不說，我還不知道呢！」

  「哦？」阮素卿挑挑眉，「那你敢不敢去這庵里，向佛祖發個誓。」

  「要是你之前知道，就讓你生意不景氣，鋪子也盤不到！」

  「......」

  「怎麼？不敢了？」見男人眼神飄忽不定，阮素卿乘勝追擊，「若你真的一無所知，又有什麼怕的？」

  「我......」

  男人支支吾吾，遲遲不敢行動，女子也終於反應過來，一把甩開了他的手：「你騙我！」

  「美雲！美雲！」看見妻子又生起氣來，男人也顧不得和阮素卿辯駁，趕緊哄著妻子，「這真是我娘的念頭。」

  「我......她和我提了一嘴，我......我就那麼一想，也還沒答應......」

  「那你也沒拒絕！」插話的是那個叫靜萍的小尼姑，阮素卿看了她一眼，只見她瞪大了眼睛，氣憤的指責那個男人，「你撒謊了！佛祖一定會懲罰你！」

  「師太說過，不可以撒謊，佛祖會聽到的！」

  慈安師太笑了笑，沒有說話。

  「美雲......我錯了......」男人見妻子側過身看也不看他，瞬間慌了神，「我承認，我娘和我提的時候，我是有點兒鬼迷心竅......」

  「......」那名叫美雲的女子聽到這話，眼淚又止不住的滑了下來，這次不僅是為了婆婆的刁難，納妾的事情，也是為了男人剛剛的謊言。

  「我錯了......我保證不會納妾......」

  男人說著說著就給了自己一巴掌：「是我鬼迷心竅，是我不該撒謊......」他有過納妾的念頭是真，對妻子的感情也是真，見妻子對他這麼失望，這麼傷心的模樣，他把什麼念頭都拋之腦後了，此刻只想傾盡所有挽留妻子，讓她跟自己回家好好過日子。

  可向來對他溫存體貼的妻子此刻卻一言不發，甚至連看都不願意看他一眼。男人徹底慌了：「美雲你要是不信，我就去佛祖跟前發個誓，我這就去，我這就去......」

  說著他便要跑進主殿，然而那女子卻伸手攔了他。

  「美雲......」男人瞬間驚喜起來，看來妻子對他還有感情，要不怎麼會攔著他，心疼他呢？

  「你心裡還有我，還在乎我是不是？」

  「跟我回家，咱好好過日子！」

  他想去拉妻子，可妻子卻側身躲過他的手，只是拿帕子捂著臉哭著，既不跟他走，也沒有說什麼絕情的話，一時間雙方就這麼僵持了下來。

  「你攔他做什麼？」阮素卿突然出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而她只是一步一步的走近那女子，直直的看著她，問她，「你怕他哪天應了誓言？怕他出事兒？」

  「你心疼他？」

  雖然眼前的姑娘語氣里透露著強硬和質疑，但女子明白，她是向著自己的，如果不是她，自己已經稀里糊塗的跟著丈夫回去了，連丈夫騙自己都不知道。

  這麼想著，她開了口：「姑娘......你還小，沒嫁人，你不明白......」不明白這夫妻間哪裡能那麼痛快的分的清清楚楚，不明白這家裡家外的各種情況。

  「是 ，我是不明白你和他之間的事情。」阮素卿點點頭，「可我明白，那誓是他自己要發的，不是你逼他的，也不是我們逼他的。」

  「我還明白，他之前對你撒了謊，說不定還有下次。」

  「我更明白，他之前有過納妾的念頭，指不定還會再有這念頭。」

  阮素卿步步緊逼，讓女子直視著自己的雙眼：「到時候呢？你要再跑出來一次？再看看有沒有人幫你？」

  「要是下次你遇不到我們，你丈夫又美妾在懷，你要怎麼辦？繼續哭著，看看能不能把一切都哭回來？」

  「我，我......」阮素卿的話冷酷又真實，毫不猶豫的掀開了遮羞布，讓她不得不面對自己一直想逃避的血淋淋的真相。她不是想不到這些，只是這些年的感情，這些年的相處，她總想著一廂情願的去相信他，不去想那些有可能發生的壞事，這樣就好像它們永遠不會發生一樣，她就可以當這所有的一切，所有的欺騙都不存在。

  可阮素卿的話讓她慌了，也讓她明白，這些是不能逃避的。

  「我是真心的！」聽見阮素卿的一番話，男人趕緊對著妻子表忠心，「我馬上發誓。我馬上發！」

  說著他竟直接跪在地上，對著天空磕了個頭，而這次，他的妻子沒有阻攔。

  「蒼天在上，我王三兒發誓，要是我敢納妾，就叫我賠錢賠個乾淨！就叫我不得好死！」

  男人站起身，又對妻子保證：「我再去和佛祖面前發個誓，美雲你等著，我現在就去......」

  說完他就急匆匆的跑進了主殿，大聲的發著誓言，讓殿外的一行人都聽了個清清楚楚。

  「美雲，美雲！」男人跑回來，喘著粗氣，「這下你信我了吧？我是真心想和你好好過下去的。」

  女子流著淚，最終慢慢的點了點頭，見她對自己有了反應，男人終於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開口：

  「那咱......咱現在回家？」

  女子看了他一眼，見他眼神飽含期待和緊張，心裡的不忍最終還是戰勝了被欺騙的憤怒：「嗯。」

  「......你等一下。」她對丈夫說了這句話，接著走到阮素卿面前，對她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謝謝小姐相助。」

  「......你要和他走了？」雖然是問句，可阮素卿已經知道答案，對於這個結果，她稱不上意外，但要說不失落倒是不可能的。

  「嗯......」女子扭身看了眼丈夫，又再次看向阮素卿，「離了他......我也不知道怎麼活......」她從小便和他認識，嫁給他後又幫著他做生意，幫他操持著家務，她的生活里一直都有他的影子，她早就不知道該怎麼離開他了。

  聽見這話，阮素卿皺了皺眉：「怎麼不能活？」

  「你也可以自己盤個鋪子，自己做個生意，養活著自己。」

  女子苦笑著：「小姐，我不像你，哪裡來的錢......」人和人生來就有差距，就像她和眼前的小姑娘一樣，她隨口幾句話就能把她平日裡依仗著的丈夫說的啞口無言，她這樣的人，怎麼會理解她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