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2024-06-11 10:46:28
作者: 果子
第452章
若說姜悉一點兒都沒有過徇私的心思,這顯然不可能。否則他不會聽到表弟說之拿了幾百兩銀子,就心中想要給一點庇護。但讓他真的枉法到這個程度,他卻是做不到的。所以他只能痛苦的選擇大義滅親,甚至好警告鄭澤輝,這件事不許對任何人說起。若是讓另外三個人也惶恐不安,他這個做表哥的可現在就不饒了他!
當然他也告訴鄭澤輝,完成這次的皇差也等於有一個立功的機會。總好過死不悔改。至於鄭澤輝到底能不能做到這一點,他真的不知道。而這種不安,讓他想找一個人說出來。這個人,只能是商錦蓉。
商錦蓉的傷真的非常嚴重。哪怕她當是喝過井水,也用空間裡的藥材敷過傷口。但斷裂的骨頭卻不是那麼輕易能恢復如初的。更何況她也不能讓人懷疑,所以傷口必然要一點點復原。那之後,她一直用的都是本地郎中給開的藥,所以這疼痛感,是減緩不了多少的。
但即便如此,該她做的她也沒有耽擱。只是對外說在養傷,那些創業書還是一本不落的在看著。
姜悉見到商錦蓉的時候,就看到侯爺胳膊被木板固定著,但還是堅持一隻胳膊在翻看卷宗。這讓他一想到自己要說的事情就心中羞愧萬分。
見姜悉見過禮之後一副局促不安的樣子。商錦蓉很是驚訝:「姜大人,您這是怎麼了?是有什麼事情不好開口?」
姜悉咬了咬牙,長嘆了一聲:「的確是有礙口的話。其實……下官本不該來打擾侯爺,可實在是……無人可說……」
從沒見過姜悉這個樣子,商錦蓉也很意外。但還是讓別人都出去了。只留了她和姜悉還有優兒三個人在書房裡。畢竟男女有別,還都是伴侶孩子的人,還是要避嫌的。
即便這樣,姜悉也感動於商錦蓉的細心。「多謝侯爺給下官留下臉面。」
商錦蓉更覺得詫異了:「那姜大人可否告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既然打定了主意,姜悉就沒再打算隱瞞了。於是他就把自己和鄭澤輝的關係說了出來,同樣也說了鄭澤輝的母親當年度自家的救命之恩。當然,他也表示,他不想徇私枉法,但小姨能懷上表弟都不容易,家中更是只有這一個獨子,他當真是有些頭疼。
商錦蓉聽後沉默了片刻,隨後也嘆了口氣:「姜大人,這件事我也不好跟你打包票。」
姜悉連忙擺手:「侯爺您誤會了。我不是想讓您為他求情。他自己做下貪污之事,受到懲罰是理所當然!」
「這並不是你求不求的問題。而是所有人,我本就都想要為他們求情的。」
姜悉這下愣住了:「啊?您……您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
商錦蓉示意優兒斟茶,然後說:「因為要給皇上一個理由饒他們死罪。但這目前也只是我的想法。當初沒有帳本,事情並沒有現在這麼讓人震驚。現在已經不是幾萬兩的案子了。所以我才說,不好打包票。畢竟萬歲的想法肯定會有所改變。可我依舊要求一求情。只是我建議,您就還是原來的樣子,公事公辦,絕沒有一點兒講私情的態度。如此一來,你與我對著幹,皇上為了平衡你我的關係,自然會選擇一個折中的法子。這是他們活命的唯一機會。但即便他們死罪可免,但活罪一定難逃。所有家產都會被充公填補那些黑帳,而跟他們又關聯的,還會被揪出一批。」
姜悉看著商錦蓉,耳邊聽著這位女侯爺的話,卻覺得是從天邊飄來的言語。「侯爺,您……為了他們,在萬歲面前做戲?」
商錦蓉看著他,笑了:「滿朝文武,哪個不是在朝堂上做戲?誰心裡沒有最隱蔽的心思?皇上又何嘗不會在臣子面前表現出來他願意讓大家看到的一面,而隱藏著最真是的想法?他或許也會覺得這個官員今天的話真的很蠢。但夸兩句,他就能把事情辦好。又或者覺得這個大臣說的太對了,真是說到了心裡。可若這麼辦,只能讓事情惡化。因此也必須要呵斥幾句。人都不是在憑著自己的好惡在生活,明君賢臣更是如此。權衡本就是術,別以術傷人就是好的。不是嗎?」
姜大人多年來的世界仿佛有一瞬間的崩裂。從裂縫處看到外面的樣子,似乎又沒有他想像的陰暗不堪。但他依然是恍惚的。「可是……」
商錦蓉端起茶:「姜大人,您的意思我明白。您覺得對皇上要絕對的忠誠,不應該有絲毫隱瞞。這沒有錯。可是您想想,皇上就一定只想聽實話嗎?若都說了自己的實話,那皇上如何得到更多人的支持,讓政策可以更好更快速的傳達下去?您啊,就是太實在,太較真兒了。其實為親人求情也沒什麼不對。只是仍要權衡利弊,更要尋找方法。」
「侯爺,您……為何會懂得如此之多?」這樣的心機,看著驚人,細想可怕,但在這個女人身上,卻又讓人信服和安心。
商錦蓉笑了:「以前我家鄉的一位高僧說我是異星下界,為人間帶來福澤的。我怕是命中注定要這樣?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慢慢的就開始去想這些事情了。」無法解釋的東西,用這種話來搪塞是最沒有風險的。
但姜悉卻並沒有把這個當成玩笑。因為在一開始調查唐君平夫妻的時候。這個傳言他就聽過。十幾年前,他嗤之以鼻,覺得這不過是唐君平為了給自己造勢而編造出來的言語。可如今聽起來,再想到商郡如今的繁華,再看看自己一時受到掣肘之後,是這位女侯爺給自己打開了另外一種處理方式的大門。又以身犯險成就了解決劉家的大事。這無一不是在說,她是很的很有辦法,或許真的是帶著福氣而來,讓他們夏國百姓享受福澤的?
但不管如何,姜悉再離開之前,給商錦蓉深鞠一躬。他領她的這份人情。而同樣的,他也覺察除了自己人緣奇差的原由。原來辦好一件事,也可以挑揀讓所有人都接受的方式,用一些迂迴的手段來完成目的。
接下來,事情就要繁忙起來了。劉項和他的直系親屬都被捉拿。這案子還得遞交京城由刑部審問。但劉家的貢品卻不能少,否則這又是一項欺君大罪。所以劉家如今威望最高的老一輩暫時擔任了劉家的負責人。在皇上沒有下旨查抄淮來織造之前,他們還可以撈點油水。當然,這貢緞一事是必須要完美解決的。否則他們就是下一個劉項了。
淮來織造的東西如數上繳,經檢驗合格,成色甚至高出往年幾成。這無疑是在劉項的臉上打了個大巴掌。但在牢房裡的劉大人,早已經沒有資格再憤怒和生氣了。
緊跟著十日的時間。在淮郡要採辦額貢物已經全部驗收合格,並且裝車開始運往京城。總兵衙門這次派了更多的人手對貢品進行押運。而黃知府寫了告罪書,呈交到皇城。
這件事解決完。餘下的就是之前沒有繼續的案子了。劉家的事情在前,其餘的人家根本不敢有絲毫造次。這次姜悉跟商錦蓉商量了一下,先讓人去那些皇商家中陳述利弊,告訴他們最多就是免掉一個當家人,賠償一必罰金,之後還可以繼續做他們的買賣。但若是冥頑不靈,還抱著僥倖的心裡,那劉項就是他們的前車之鑑。
這前車之鑑可是盤踞淮郡多年的地頭蛇。其實許多暗地裡的營私,都是劉家從中牽線。而他們也知道劉家從他們身上也拿走了許多利錢,但比起皇家給他們的銀兩,這些賺頭又讓他們難以割捨。可如今劉家已經完了,聽京城來的差老爺說,怕是淮來織造也要徹底被查抄,從此不再有劉家這個皇封貢商的存在。他們哪裡還敢堅持,都忙不迭的主動去「投案自首」了。並且紛紛表示,可以拿出半數家財充入國庫,已做自我懲罰。
意外之財誰不喜歡?姜悉臉上也有了笑模樣。他一笑,喜來他們三個也跟著樂呵。只有鄭澤輝還在那裡陰陽怪氣兒。看的姜悉頭疼。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表弟挨打了。而且被打得鼻青臉腫的。他看到之後也顧不得許多,趕緊問:「怎麼回事兒?誰打的?」
這時候,優兒笑呵呵的出現了:「我。」
一看到是侯爺身邊的大丫鬟,姜悉就愣住了:「為什麼?可是他有什麼地方冒犯了姑娘?」
鄭澤輝難以置信的看著表哥。這是什麼認知?自己無緣無故挨了頓胖揍,表哥居然問自己有沒冒犯這母老虎?
優兒回答:「那倒沒有。不過這位大人不知道好歹,整天陰陽怪氣兒的。我們侯爺說了,這樣滿心裡只有自己的蠢貨,就是欠揍。抽一頓,讓他知道只到自己不是所有人眼中的寶貝就行了。姜大人,您也不用太擔心,我沒往要害揍。不過就是疼幾天。讓他懂得如何閉嘴而已。」
這下鄭澤輝知道自己為什麼挨打了。可他委屈啊!更氣憤!但面對優兒那微微挑起的眉梢,他連個屁都不敢放了。只能聽表哥又說道了一通,最後氣呼呼的回了自己的房間。那之後三天沒出院子。
他不出來,另外那三位可是議論紛紛。說是鄭澤輝不要臉,看上了侯爺身邊的優兒姑娘。人家姑娘不干,他還糾纏,結果就被揍了。這唯一可能的說法讓鄭澤輝無法辯白,最後氣得暈了過去。等到醒了才知道,自己大熱天的居然染了風寒。而且還被告知,燒糊塗的時候還在說這姑娘莫走,差點兒又把他氣暈過去。
不過如此一來,鄭澤輝真的是老實了。不老實也不行,他根本不想再看到另外的三個同僚。連淮郡這邊的官吏他也不相見。不見人自然就不會再陰陽怪氣的多說廢話。這一招當真是好用極了。
快要離開回京之前,榮家來府城打官司了。原因是榮山堡的父母狀告榮世貴虐待自己兒子,毆打致殘。
這事兒可不小。畢竟榮家也是淮郡名門,更是官窯的負責人。榮世貴被狀告,知道消息的百姓可有了新的談資。畢竟劉項的事情是大案,百姓們也不敢多說什麼。但這個不一樣,按照他們的理解,這就是家長里短,就是三姑六婆最喜歡的內容。所以傳播的速度之快,連府衙的差人們都始料未及。
但人們也都是更偏向榮世貴這個被告的。畢竟人人都知道,榮大爺嫡脈這一支,是單傳。他就老哥兒一個,他也只有一個病弱的兒子。也是因為這個,他才選擇了同族的堂侄作為接班人來培養。而且他對這個堂侄的好,可是人盡皆知的事情。甚至很多人都認為,榮大爺對侄子太好了,把親兒子都放在了一邊兒,許多女人都在位榮大奶奶和容公子抱不平。
一個對待侄子如此好的人,把家傳手藝都給了他的人,怎麼可能無緣無故打殘自己的接班人?這其中一定有什麼緣由,而這個緣由,多數人都是傾向於榮山堡自己做了不能饒恕的事情。
實際上也的確是如此。榮山堡被抬上大堂的時候。其實自己也挺崩潰的。本是想著,讓爹娘訛了一大筆錢財,再傳榮世貴苛待侄子的話。久而久之,榮世貴為了顏面和榮家的名聲。也不會把家業給他親兒子。只能給自己這個人人都知道的接班人。
其實事情的發生,完全是因為榮山堡自己造孽。上一次塌窯的事情,他本以為會讓榮世貴掉腦袋。而自己名正言順就可以成為榮家窯的當家人。畢竟自己有手藝,又是公開的接班人。可因為出現了兩個京城來的欽差,他們要給榮世貴些求情信。榮世貴也沒瞧出多恐慌來,反而一門心思要把這批瓷器弄好。還說若是再出問題,就是全家抄斬戶滅九族的罪過。他也就不敢再造次了。可心裡的憋屈卻是沒法人的。女人女人得不到,家業家業得不到,總覺的全天下所有的不公平都在自己身上出現了。所以他在跟狐朋狗友吃喝的時候,酒一多,嘴就沒把門的。心裡的怨恨都說了。含含糊糊的,還說了什麼:「算他走運!早知道胚子也該毀了!」那些跟他一起吃喝的,都是起鬨架秧子的。也都喝得迷迷糊糊。但隔壁正好是容公子在同兩位最要好的同窗小聚。邊上鬧鬧哄哄他們本來很不耐煩,但聽說是榮山堡,容公子不待見這個堂兄,但還是忍了。只是沒想到,聽到了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