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2024-06-11 10:43:53 作者: 果子

  第374章

  商錦蓉的那一番話,能醒人卻也能得罪人。不過她是沒什麼可擔心的。雖然會讓很多人覺得柳怡多事,但她們是都商量過了,以柳怡如今的情況,在湖河是不可能留太久的。商錦蓉既要跟她合作干餅的事情,甚至要把這種東西推廣到軍營里,那麼柳怡就一定要跟她到京城。反正她也是孤身一人,又在這裡沒什麼牽掛之人,要走就要走得更痛快利落,

  因為不在乎得罪人,所以說話也不用太在意方式,更何況是這湖河的百姓對不起柳怡在先,又為什們要讓受害之人遷就加害者的心情呢?

  不過因為給了這群人一個教訓,也讓人知道口舌是非並不僅僅是說幾句話而已的小事。一旦流言蜚語給人造成了切實的傷害,那輕則打板子,重則是要徭役三年的。而且過後衙門裡的差人還在跟親朋好友閒談的時候,透露出真要是有人因為流言蜚語而死,那傳謠言的人都是要負責的,主犯也等同於殺人犯,即便是從犯也少說流放一千。

  有了這樣的震懾,可以說立刻就讓湖河的閒言碎語少了許多。人們的茶語飯口也基本上不提別人的事。雖然人人自危都緊張得不行,的確不是一個過日子的常態,但這只是臨時的。如果出了這麼大的事兒,連一時間的安寧都沒有,那金釗的板子白挨了,商錦蓉的話也白說了。

  柳怡的買賣自從得到了最終參賽權之後就已經停止了。而如今看,是不會再重開了。而有了這次府城比試的獎勵,加上柳怡自己這十幾年攢下的銀錢,她到了任何一個地方重新開始,都能有一個不錯的落腳地。而且她也不是木訥到不識好歹的地步。商瑛夫人是真心要幫助自己,因此她也自然願意跟隨這樣一個傳奇一般的女兒去努力。

  

  因此在案件結束的第五日。柳怡邀請了商錦蓉、金夫人和殷氏夫人一併到自家小院兒。她準備了衣著自己的拿手菜,用來感激她們的鼎力相助。

  看似跟柳怡的身份有天淵之別,但這四個女人都不同於其他人。她們都是有自己的能力本領,也有自己控制的一份產業。或大或小,或是自己的或是幫著夫家的。總之這四個女人都是離開男人也都可以擁有自己一片天的女子。對世俗之間的無能男人而言,他們不喜歡不待見甚至會惡意中傷這樣的女子來讓自己顯得沒那麼無能。但她們卻更瞧不起那些遊手好閒無所事事沒有一丁點辦事兒,只能仗著自己身為男人而自顧自的耀武揚威。

  一同隨著商錦蓉來的,還有張錦華。看到還有其他人來,柳怡很高興。她跟張錦華年齡相仿,兩個人也都是想一個人過完一輩子。雖然如今張錦華選擇了李憲,但說到底,柳怡的那份兒心情張錦華比商錦蓉更能懂。

  於是廚房裡,張錦華幫著柳怡打下手,兩個第一次說話的陌生人,沒多一會兒就聊得似見了多年未見的知己好友,等到這桌酒菜做好了,兩個人已經以姐妹相稱了。

  商錦蓉了的張錦華交到新朋友。而這個柳怡的性子要比張錦華更堅韌,跟這樣的女人相處,只能讓張錦華更有主心骨。所以她自然是開心的。於是聊著聊著,五個女人就從品評菜餚,說到了男人。

  這五個人里,只有柳怡是完全沒有跟男人相處過的。張錦華好歹有過一段不如意的婚姻。所以對於男人,只有柳怡不想說什麼。但之所以拐到這個話題,商錦蓉也是想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麼心思。若是一直想單身,那麼在這個沒有養老保障的時代,她的將來的確很艱難。哪怕有錢有勢,但若是沒有家人在,年老之後被人坑了,或者是被奴才害了,這都是有可能的。

  而且有一件事是最關鍵的,起開始柳怡也不是真的沒有親人。她還有一個親娘,就算早就嫁人了,也尋不到蹤跡。但將來柳怡發跡之後,她這個親娘會不會來尋,這說不好。有道是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人一旦有了錢,那真的是什麼樣的人都能找來。有的可以帶來親情和溫暖,而更多的因利而來,卻難免成為一場傷心。

  這個親娘還不算要緊。要緊的是柳怡還有兩個同父同母的胞弟。大弟弟過繼給了同宗,而且那時候已經有十歲了。姐弟倆沒分開的時候都是不願意的,卻也沒有辦法。而這十三年來,他們姐弟倆沒有機會見上過一次。柳怡只是通過其他人的隻言片語了解到弟弟如今早就娶妻生子,但其他的,卻是完全不知道了。

  再說那幼弟,被親娘帶走之後也是徹底沒了動靜。算年紀也有十五了。這些人如都是柳怡需要去考慮的事情。當然前提是如果她堅決單身的話。

  柳怡沉默了片刻,這才回答:「我只是覺得,在我身邊出現的男人都不可靠。但我也知道,不是天底下男子都這樣。可我這種家境的人,根本就沒有好人家會要的。而我也不願意委屈自己去過那種還不如我孤身一人舒坦的日子。與其伺候一家老小也要落一個委屈度日,我不如暢快的自己活著。哪一日活不下去,便不活也罷,左右也是了無牽掛。」

  這話聽著喪氣,但誰又能說不是另外一種豁達呢。商錦蓉點了點頭:「那咱們就走一步看一步吧。若是將來到了京城,真的能遇到一個良人,倒也是好事。但若非如此,我也尊重你的想法。但你還有兩個弟弟,你有沒有想過將他們接回身邊?畢竟是骨肉至親。」

  柳怡嘆了口氣:「小弟離開的時候太小了,到今天我已經沒了什麼印象。可是我跟大弟一起長大,分開的時候他也有十歲了。我還記得,他被搶走的頭一天晚上,我們姐弟倆還一起商量日後要一起擺攤賣餅。肯定能把日子過起來。可第二天……他就被帶走了。我們怎麼哭鬧都沒有用。那之後我連見都沒見過他一面。如今十三年過去了。我也不知道他過得究竟如何。只知道他已經結婚生子,我已經有了一個侄子有個侄女了。我是想過把他帶回來。可是我帶他回來有能怎麼樣呢?他已經成了一家之主,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後代,我一個沒出閣的姐姐,不是還要給他添亂麼。所以我也就沒這麼想過了。何況弟弟如何是一回事,還有弟媳和弟媳的娘家在。更有弟弟的養父母。這裡面的事情太複雜,我也弄不清楚的。」

  商錦蓉問:「那你有沒有想過。將來等到你有了錢,是很有錢那種,他們會不會來找你?到時候你是管他們,還是不管?管到什麼程度還是你能接受的?」

  柳怡愣了一下,隨後回答:「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我也沒想過……能發財。」

  這時候,殷氏夫人道:「你如今這一百兩的獎金,對普通人家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了。所以你可以現在就想想,是要親人,還是斷了後患。」

  對於柳怡來說。過慣了無親無故的日子,卻是最盼望親情的人。但是她不曾想過自己將來有錢了會被親人算計,卻不表示她不覺得這樣的事會發生。她小時候家裡的變故,已經告訴她親人是不可以完全信賴的。親外公親舅舅會把自己的娘逼著改嫁。親娘也會抱走小兒子,對他們姐弟倆不聞不問。族親不但沒有想過要幫著他們一對可憐的孩子渡過難關平安長大,反而是趕緊就把身為男孩兒的弟弟過繼到了不能生養的同族人家。只留下自己孤苦無依的女孩子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

  心冷和絕望是柳怡曾經最大的噩夢。她是自己活出個樣子之後,才逐漸的忘卻了那些傷痛。可是如今再提出來,她一想到日後自己的處境,心裡也是不安且帶著恐懼的。因此她這一夜輾轉難眠,自己做了一個決定。第二天,她就奔了族中一位二爺爺的家。

  商錦蓉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是五天之後了。也是這五天,柳怡見到了自己十三年沒見的弟弟。也見到了弟弟的妻子和那一對可愛的孩子。

  柳貴從姐姐的手中拿過了一百兩銀子。眼裡的光芒都變了樣子。「姐,你真的給我啊?」

  柳怡點頭:「這麼多年我無力將你搶回來,如今你也成親生子了,姐也不想你再受制於人。你養父母那邊雖然對你不錯,可到底那不是你的根。你若是有良心,日後每年就替我給爹爹墳前燒幾張紙。別讓他活了一輩子,最終卻無子墳前盡孝。」

  柳貴咽了下口水,將銀子塞到了自己的懷裡。這才問:「姐,你這意思是要走?」

  柳怡回答:「你這兒也離湖河不遠。有些事情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柳貴有些尷尬:「我聽說了。氣得我不行。但我也不敢去見你。爹娘他們看著我看的緊。」

  柳怡點頭:「我知道你的難處。所以姐姐從來沒有怪過你。何況你現在有兒有女,跟我多接觸對你們也沒什麼好處。不過湖河我是留不了多久的。這比賽得來的一百兩銀子,你們夫妻拿來買地,光是放租就夠你們將孩子們養大了。這也算是我這個做親姐姐的,對你們的一點兒幫襯。」

  從弟弟那邊回來。柳怡就把自己關在家門,說是專心練習廚藝。但從常去串門兒的張錦華哪裡得知。柳怡是被自己的弟弟給傷了心。

  「到底是十三年沒見過面了。在另外一個家庭被養大,被教養成了什麼樣真的不一定。聽柳怡說,她那弟弟見到銀子之後,眼神都變了。那弟妹在她說了日後會離開湖河之後,更是問她,將來這小院兒是不是也會改成她家柳貴的名字。這姐姐還沒走呢,剛剛給了一百兩,就又惦記起了院子,真是一對沒良心的白眼狼!」

  商錦蓉其實猜到可能會是這樣的結果。但她又真的不希望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可是當年若是搶走柳貴的人家是個有心有情誼的,哪怕是為了自家的香火過繼了柳貴。也不會讓他們姐弟倆十三年不許見面。那般冷心冷清且沒有人味兒的家庭養大的孩子,不變的機率太小了。並非所有人都像張晏那樣從來都有自己的堅持。而張晏的堅持,也還是因為他自幼就見過張氏和趙家大爺大少爺那樣的好人。他知道好人是存在的。

  「料到了。其實他們即便不開口,這院子將來柳怡也會給他們。只是說出口之後,人情就全都散了。有些人窮一輩子不是沒有道理的。他們永遠不知道分寸和得失的權衡。他們甚至都沒想像。柳怡這是跟富貴之家搭上了關係,將來即便是在郡城比試中得到更大的獎勵呢?到時候他們就等於斷掉了更多的財富。」

  張錦華嘆了口氣:「你說得也對。我只是氣氛這兩口子的過分了。都忘了其實他們這麼做是真正的短視。」

  「柳怡的情況如何?可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張錦華搖頭:「這倒沒有。她跟我說這些的時候,表情也很平淡。甚至沒透露出太多的憎惡和失望。大概她自己也想過這一點了吧。」

  「不失望是不可能的。其實在很大程度上來說,柳貴是柳怡心裡最後的一個希望。是她能堅持自己活下去理由。畢竟她還知道自己有親弟弟在,自己的努力還會給自己的親人來帶好處。不然她也不會一直不去找柳貴。說到底還是覺得自己一個這麼大年紀都不嫁人,而且還會拿刀指著男人發威的女人會給弟弟帶來不好的影像。不過從今之後,她是真的要為自己而活了。」

  「姐,你說女人怎麼就那麼難呢?」

  商錦蓉拍了拍妹妹的手背:「做女人難,其實做男人也難。所以應當說是勤勤懇懇老老實實做人那麼難。你見那些地痞混子的日子,不是悠然自得得人?想做好人,想保持自己的身正心正,就要有自己的標準。這個標準就是束縛我們的一條線,它不但讓我們保持自己的心不被外面的惡念腐蝕,也會讓我們在想要放肆和出格的時候勒住我們的身心。所以有束縛的人是辛苦的。」

  張錦華點了點頭:「那我寧願永遠辛苦下去。我也不希望自己做一個沒有束縛的人。那樣的就太可怕了!」

  商錦蓉笑道:「所以這就是好人和惡人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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