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我他娘的...居然沒死？

  很早就聽紀連齊說過，賀朋是家裡獨子，一家人都靠著他這點津貼過日子。

  葉鶯完全不敢想像，當劉娟知道自己平日裡時常破口大罵的丈夫，在這場洪災中永久的長眠了，到底會是何種心情。

  小傑的母親吳翠蓮噙著淚花「撲通」一下跪到了賀朋的跟前。

  她的兒子非但沒有救回，反倒還簡間接地害死了一名解放軍戰士。

  一想到這兒，吳翠蓮就自責不已，瘋狂地朝著賀朋的遺體磕頭，嘴裡還一直在說一些自責的話語。

  仿佛這樣，就能降低心中的罪惡感一般。

  大堰村的人非常自覺把吳翠蓮帶離了賀朋的遺體。

  紀連齊脫下帽子，默默蹲到賀朋的身旁，右手撫過賀朋緊閉的雙眼。

  

  醞釀許久，才帶著濃厚的鼻音輕聲說道：「賀朋，你放心走吧。我們一定會替你照顧好家人的。」

  一直沉默著沒說話的村長王立軍忍不住帶著哭腔開口：「賀營長，大堰村人民一定會永遠記得你的恩情、還有所有解放軍同志的付出，我們都會牢記於心的！」

  這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泛起了淚光。

  現場陷入一片沉痛的氣氛之中。

  這一幕讓葉鶯心裡悶得慌，轉過頭擦了擦眼淚。

  她總以為這樣的場面離自己很遙遠，卻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親歷。

  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哪有什麼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在替你負重前行。

  她一直覺得這句話是毒雞湯，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開始認可。

  如果沒有這群「最可愛的人」在各個角落默默付出，乃至豁出性命，又哪來的盛世。

  似乎是聽見了葉鶯吸鼻子的聲音，紀連齊低頭默默地注視著她。

  葉鶯與紀連齊對視一眼，垂眸望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賀朋，始終覺得不真實。

  那個說著自己『抗洪經驗豐富』的賀朋，就這麼被洪水給奪走了性命？

  會不會是哪裡出了問題？

  思及此，葉鶯猛地衝到賀朋的遺體旁，奮力擠壓著他的胸部。

  眾人忍不住瞪大雙眼。

  紀連齊一驚：「葉鶯，你做什麼？」

  葉鶯頭也不抬，仍在按壓著賀朋的腹部和胸部，「醫生呢？快找醫生來啊！」

  聽見她的呼喊，正在帳篷內給戰士包紮的何思婷及兩名軍醫急匆匆跑了過來。

  他們一看就知道葉鶯在做什麼！

  「思婷妹子！你們是專業的，快來看看賀朋，他會不會沒死！」

  軍醫不敢耽擱，匆忙接力葉鶯。

  前線的消息，郝永剛和上面的領導已經在第一時間獲悉。

  當還在和軍嫂們忙著處理暴雨過後的殘局的劉娟聽到這個從前線傳來的消息時，兩眼一黑，甚至都沒哭出來，當場就昏厥了過去。

  而魏紅星失蹤的消息，孫琳自然而然也知道了。

  這件事情，何政委沒有選擇瞞住她們。

  孫琳聽見這個消息，眼淚一下就出來了，哭著跑了回去。

  這兩人，秀蓮一時不知道該先顧哪一個。

  何政委一眼看穿她的糾結，提議道：「秀蓮，你去安慰安慰孫琳吧，她應該能聽你的話。我先把劉娟給送回去。」

  秀蓮點點頭，急急忙忙就去敲了孫琳的家門。

  聽著屋裡悶悶的哭聲，秀蓮也跟著難受。

  「孫琳，你先開門啊。姐理解你的心情，你先不要太傷心了，紅星同志他只是失蹤了，沒有犧牲！」

  眼見裡面的哭聲非但沒有止住，反倒是大了起來，秀蓮情急之下急忙喊道：「他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平安歸來！」

  房門豁地一下拉開來，露出孫琳哭紅的雙眼。

  「秀蓮姐，你不用再安慰我了。我已經做好了最壞打算了……」

  「他是一名軍人。我儘管也很傷心很難過，但也明白，那是他肩上的職責所在。」

  「也正是因為理解他身上所肩負的使命，早在三年前嫁給他的時候，我就已經有了他隨時可能為國捐軀的覺悟。」

  說到最後，孫琳已經是泣不成聲了。

  她恨自己居然在魏紅星奔赴抗洪前線的那天，說出了「回來就離婚」那樣的氣話來。

  如果可以重來……

  可是還有重來的機會嗎？

  秀蓮見孫琳越哭越凶，心疼地一把將她攬到了懷裡，然後把她帶回了屋裡。

  在支援前線的葉寧，聽著同志帶來的消息，堅毅的雙眸愣是流下了兩行淚水。

  他不似紀連齊那般內斂，他大方地釋放著自己的情緒。

  悲痛過後，則是繼續默默地帶著手底下的人堅守崗位，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禱賀朋能夠活過來。

  三名軍醫對著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徵的賀朋又是人工呼吸，又是心肺復甦，各種急救的法子都用遍了。

  也許是老天開了眼，就在所有人都已經不抱任何希望的時候，一大口水猛地從賀朋的喉中吐了出來。

  眾人頓時屏息以待。

  只見他的眼皮子微微動了動。

  這個信號當即讓一名男軍醫再一次對賀朋做起了人工呼吸。

  幾分鐘過後，賀朋恢復了微弱的氣息，始終緊閉的雙眼微微睜開一條細縫。

  這一幕令在場所有人都看得驚呆了。

  誰能想到，一個險些要被宣告死亡的人，居然又奇蹟般地活了過來！

  看到賀朋被軍醫們從死神的手裡救了回來，葉鶯握緊的雙拳里已經滿是汗水。

  幸好沒有放棄！

  紀連齊一個箭步沖了過去，神情激動：「賀朋！」

  賀朋的唇色發白，氣若遊絲地說道：「老紀？難道我眼花了？你...來陪我了？」

  紀連齊十分嚴肅地搖了搖頭：「不，你沒死。」

  「我他娘的...居然沒死？」賀朋氣息微弱，說話的聲音很輕，「回家又得挨劉娟罵了。」

  他的語氣里充滿了不可置信，頗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賀朋努力睜大雙眼：

  「那老、老魏呢？還有那孩子和那對老夫妻呢？找到了嗎？」

  提及還在失蹤當中的魏紅星和尚無音訊的老少三人，紀連齊抿了抿唇，急忙別開目光望向遠方。

  看著紀連齊這個反應，賀朋的心中升起一股不安，掙扎著想坐起來，但虛弱得沒力氣。

  「紀連齊，你他媽的說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