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前朝餘孽
2024-06-11 08:06:47
作者: 雲月皎皎
次日上朝時,皇帝大肆褒獎長孫翌,謝其救公主之功,賞賜無數金銀珠寶,衛國公府頓時在長安城中炙手可熱,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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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是官宦大臣還是商賈人家,只要家中有適齡女兒的,都有意將其許配,這段時日衛國公府可謂是門庭若市,叫多少政敵氣紅了眼。
只不過在長孫翌被人紅眼之時,衛國公府中林氏也同樣是咬牙切齒,他這些日子過得如魚得水,不少官眷不知實情,只當她是那小畜生的親娘,還聽說聖上有意將公主許配,紛紛討好她奉承她,卻不知她就猶如吃了蒼蠅般難受,面上還得裝出笑臉,逼得她當天夜裡就氣的大病一場,甚至還嘔了血出來。
可這些事卻沒人知道,衛國公府倒是瞞的嚴嚴實實的。
不過幾日皇后就請了護國寺的高僧入宮做法事,宮中大小宮人也跟著齋戒焚香三日,為表感謝,太后也讓長孫翌進宮,好沾沾佛氣,去去晦氣。
護國寺來了二十來位僧人,其中走在最前面的便是青燈大師,即便見過不少丰神俊朗的貴人,可小宮女還是被面前這位大師的面容迷的怔楞住,天青色袈裟襯得其人淡薄清冷,脖上垂著束古樸的佛珠,更顯得淡然,長眉鳳眼透出幾分冷冽,還有幾分光芒,令人不敢直視。
傅皇后忙親自領著眾僧侶們去麒麟殿中與聖上請安。
「不知公主殿下近來可好?」走在御花園的石板路上,青燈大師側首問,面上依舊是那副冷清的表情。
提起女兒,傅皇后柔和的笑了笑:「承蒙大師關心,她就是個皮猴子,這不,又跑去與她兄長釣魚去了,稍後你也能見著她,待會本宮叫她好好學習與大師禮佛。」
雖說字裡行間是在斥責,卻也不難看出對女兒的溺愛之意。
青燈大師平淡的眼神稍動了動,而後勾了勾唇,扯出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公主還年少,貪玩了些是正常的。」
傅皇后莞爾道:「本宮只期望著她能平安快樂就好。」
說著沒多久,便到了麒麟殿。
傅皇后走在前邊,她回頭笑道:「大師稍等,本宮讓人進去通稟。」
青燈大師含笑點頭,不著痕跡的抬頭打量四周,殿外布著不少持刀的侍衛和內監,守衛森嚴,倒沒看出什麼端倪,他目光微斂,用內力傳聲道:「不要莽撞,看準時機,小心行事。」
殿內走出位管事內監,他扯著尖細的嗓音開腔:「聖上請護國寺的高僧們進殿——」
眾僧侶們握緊手掌,抬腿跟上前去。
殿內金碧輝煌,只見身著黃袍的皇帝坐在龍椅上,面目威嚴,令人不敢直視,青燈大師率先上前跪拜行禮。
皇帝的面上看不出喜怒,沒有吭聲,只有身邊的內侍道:「平身——」
聲音還沒落下,就聽見面前的僧人們揚起兇器,齊聲大呵:「狗皇帝,拿命來——」
不過半會兒功夫,坐在堂上的帝後二人就被青燈大師與人擒住,有僧人嗤笑:「我當這大明宮中戒備如何,原來也不過如此,狗皇帝,今日落在我們兄弟手裡,只能怪你是姓姜的。」
不少僧人面上露出大快人心的笑容。
唯有反剪住皇帝雙手的青燈大師,眼中除卻疑惑便是不解,直到看見殿中的內侍快速撤退到屏風後,他才驚覺不對,驚聲喊道:「不好,我們中計了,大家快撤退。」
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時才想走?晚了?」清冷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身穿鎧甲的俊朗男子執著長劍走出來,正眉目清冽的看著面前的眾人。
清脆的劍聲直擊僧人們的耳膜。
「是你!」青燈大師頓時沉下了臉色,「你怎麼會知道我們的計劃?!」
男子倚在柱上,似笑非笑的看著青燈大師,眼神透著冷漠,嗤笑道:「大師還是看看你手中的人究竟是誰吧。」
青燈大師臉色大變,鬆開手扣住『皇帝』的下巴,仔細觀察,撩開頭髮,才發現這個人的耳後根處有層翻起的皮脂,他用力撕開這層皮,入目的卻是一張熟悉的面容,不由驚詫:「他怎麼會在這裡。」
人皮面具後的男子正是明玠,此時已經被人下了咬,不能動彈不能說話,只睜開雙眼眼睜睜的看著他。
青燈大師不敢置信的看向不遠處的男子:「你們怎麼會發現的?不可能,我的計劃這麼隱蔽,你們怎麼可能發現?」
他與明玠的聯繫可謂十分隱蔽,就連他身邊的部下也無人知道兩人的關係,怎麼可能會被人發現。
說到這裡,倚在柱上的人瞬間冷下臉,聲音猶如冰刀般冷硬:「要怪就怪他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前朝餘孽,死有餘辜!」
前世他便看出了端倪,明玠就是對姜妧心有所屬。
長孫翌冷漠的看向癱軟在龍椅上的男子,他不能容忍任何人覬覦他的阿妧,傷害姜妧,無疑就是在要他的命,忍了許久,阿妧受了這麼多的傷,他們總該要付出代價。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青燈大師仰頭大笑。
事到如今,他還有什麼不明白,長孫翌與朝陽公主的事近日傳的沸沸揚揚,明玠又多次傷害朝陽公主,不過就是在這途中生了感情,所以便將他們的復仇大業拋於腦後,僅僅只為一個女人,就放棄了家國情仇。
青燈大師甚至笑出了眼淚。
只留其他僧人們摸不清頭腦。
長孫翌涼涼出聲:「我勸你們還是不要做無謂的掙扎了,早些束手就擒,也免得本相出手,到時可就不是這麼簡單。」
青燈大師跌落在地上,全身無力的軟下來,這兒是皇宮,他們原先的計劃是擒住狗皇帝,即能殺了他,也能全身而退,可如今皇帝連面都沒露,他們只有二十人,即便武藝再高強,也難敵人多的禁軍侍衛,就算不為自己想,也得為底下的弟兄們著想,投降或許還能落個全屍,若真的以卵擊石,那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我只求你能饒過我這些兄弟們,不論是充軍還是流放,只要能留他們一條性命便可,我任你們處置。」青燈大師抬頭看向不遠處的那個少年,明明年紀輕輕,周身的迫力卻不必任何人差,是他小瞧了這些年輕人。
「殿下!不可呀!咱們這些人沒老沒小,孑然一身沒什麼好怕的,您別這樣,我們不怕死,為您犧牲我們心甘情願!」有人站出來拱手,面上是一腔傲氣。
誰知青燈大師卻冷硬如刀:「我還不需要你們給我送死,我為君,你們為臣,君有令臣不得不為,我命令你們不許死。」
「殿下——」
長孫翌拍著手掌笑道:「還真是好情誼,好,本相答應你,至於這些僧人們,暫且壓入天牢,等候聖上處置。」
十日後,青燈大師與堪輿大師明玠乃前朝餘孽,判處凌遲極刑,護國寺窩藏賊寇,寺廟暫且封押看,所有僧人都被驅除,除卻部分相干人等被處以流放關外,這座香火鼎盛的寺廟就此衰敗。
自那日被壓入天牢後,明玠已經好幾日不吃不喝,直到行刑的前天晚上,獄卒忽然送來了頓豐盛的飯菜,也就是俗稱的斷頭飯。
「快吃吧,死前也做個飽死鬼,若非上邊的貴人心善,你區區餘孽豈可吃到這樣的飯菜,還是大魚大肉呢,趕緊的吧。」獄卒哼哼兩聲,語間帶著酸意。
從沒開過口的明玠忽然出聲叫住了獄卒,許久未發聲的喉嚨比老嫗般沙啞:「獄卒大哥,請問這貴人是哪位貴人,還請告知與我,我便是走到黃泉路也要感謝她。」
明玠渾濁的眼中隱隱透著層期望,發出了些亮眼的光芒。
獄卒冷笑:「罷了,反正要死了,告訴你也未嘗不可,這位貴人就是咱們的公主殿下,你最好是帶著對她的謝意下地。」
聽聞到心中想要的答案,明玠垂下頭,倚在牆壁上,緩緩的蹲在角落裡,抬手用雙手捂住面容,雙肩不停的抽搐,淚水從指間滲透出來,沖刷了黑灰的痕跡,哽咽聲越來越大,叫人聽著難受。
見到牢中的人哭的難以自拔,獄卒有些束手無策,最後摸了摸鼻子,嘀咕了兩句才走開:「這人也真是奇怪,知道公主給他送了飯,也不至於這麼感動吧?」
獄卒走後許久,明玠才停下哭泣,抬眼看向獄牢中唯一有光亮的地方,光線映在牆上,他濕潤的眼中滿是不舍:「如果我們的身份不同,是不是我們就會有可能?」
最後,明玠蹣跚著腳步走到那盒色香味俱全的飯菜面前,一口一口的咽下去,腦海里想著她動手下廚的場景,最後連一點都沒有剩,因為那是她的心意。
當天晚上,姜妧正在做女紅,底下的人傳了消息到鳳鳴宮,明玠咬舌自盡於牢中,被發現時已經血流成河,他還留下了張帕子,上邊用血寫下幾個字。
『如果有來生,我可不可以早些遇見你』
看到這句話,繡花針扎進姜妧的指腹,只流了粒鮮紅的血珠,不太疼,過了會才回過神來,她只讓人將這帕子燒了,別的並未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