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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平安歸來

2024-06-11 08:06:24 作者: 雲月皎皎

  好在林老伯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只驚訝了會,很快也就接受。

  吃過午飯後,林老伯便動身離開,臨走前還交代阿寧:「記得隔兩個時辰就要給哥哥換次傷藥,還有藥材我已經準備好,你待會兒只要煎一個時辰即可,切記多察看哥哥的體溫,只要發熱,你就用涼水給他擦身降溫,不要碰到傷口。」

  「我記住了,爺爺你就放心去吧。」

  

  雖說阿寧還小,但跟在林老伯身邊也學會了不少醫理知識,照顧病人自然也是手到擒來。

  林老伯走後,長孫翌仍是昏迷未醒,面上的血跡已經被阿寧擦淨,雙眼緊閉著,唇色發白,姜妧就坐在他的床榻邊,心亂如麻,憂心著江老夫人的毒症,又心疼他受的傷,怔怔的等著,無論阿寧怎麼勸也不肯離開。

  天色漸晚,阿寧提著籃子進來,裡邊放著套棉布衣物,還有兩碗黃褐色的藥汁,「姐姐,你先把藥喝了,我給哥哥擦擦身子,再把衣服換了。」

  「好。」姜妧點頭,抬手接過那碗泛著濃重苦味兒的藥汁,蹙著眉一飲而盡,苦味馬上在口腔中蔓延,從舌根到喉嚨里都是苦澀的,噁心感也跟著上來,逼得她忍不住乾嘔出聲。

  還是阿寧急忙出去拌了碗糖水才解了姜妧這陣噁心。

  而後兩人又攜手給長孫翌餵藥,他此時並無意識,藥汁總是進不去口裡,還是阿寧給他按住下巴,才艱辛的餵了藥,最後才給他擦身換衣裳,姜妧也顧不得什麼男女大防,畢竟她不能行動,最後苦的是阿寧,脫下衣裳和紗布時,瞧見那身傷痕,儘管止住血,可傷口混著藥粉,看著還是心驚肉跳,叫她忍不住紅了眼。

  做好這些事後,寒冬里,兩人竟累出了身汗來,小男孩有活力和幹勁,歇了片刻後,又出去忙活去了。

  也難為阿寧這么小的年紀就要做這麼多事。

  懂事的讓人心疼。

  屋內燒著簡陋的柴火盆,不似火牆和地龍那般簡便精緻,卻也暖和的很,倚在暖和的床榻上,身心俱疲,姜妧也漸漸闔上眼。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沉浸在睡夢中的姜妧忽然聽見耳邊有人在叫她:「妧妧……妧妧……」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外邊天已經黑了,姜妧忽然被驚醒,側頭對上男人漆黑的雙眸,她欣喜喊道:「你醒來了?」

  男人的面容有些清瘦憔悴,困難的動了動身,聲音也有些低沉沙啞:「妧妧,我睡了多久?靈斛草可有送回長安去?」

  姜妧忙抬手制止住長孫翌的動作,「你別擔心,我已經讓林老伯去衛國公府送藥了,想必不過多時,父皇的人便會到達這裡,你的傷勢有些嚴重,還需要好好休養,不要亂動。」

  「那就好。」

  沒有點燈,屋內有些昏暗,落日餘暉灑在兩人的面龐上,長孫翌盯著她面容秀美的輪廓看了許久,目光深沉,近乎貪婪。

  她不知道先前的情形有多兇險,就差那麼點,底下是萬丈深淵,掉下去便是死無葬身之地,如果不是那根藤蔓,恐怕兩人就要天人相隔,失重的那瞬間,他腦中不是別的,全是少女的音容笑貌,喜她笑,又怕她哭,為今大難不死,心中滿是後怕。

  兩人說了會話,屋外忽然傳來喧譁聲,似乎有不少人,還有大大小小的呼喊聲,聽聲音離得不遠,很快,就見阿寧衝進來,聲音有些慌張無措:「姐姐,外邊有好多人,他們手裡還拿著刀劍,看上去凶神惡煞的。」

  聞言,姜妧抬頭與長孫翌對視了眼,她有些遲疑的問:「會不會是父皇與皇兄派來的人?」

  靜默片刻,長孫翌斂息屏氣,側耳去聽屋外的動靜,發覺外面的眾人的聲音中氣十足,字正腔圓,腳步聲沉重有力,都是武藝高強之輩,應該是聖上身邊的金吾衛。

  他軟下眉眼,輕輕點頭:「不用擔心,是金吾衛。」

  姜妧也是鬆了口氣,轉頭對阿寧說:「阿寧不必害怕,是姐姐家中的侍衛,你快去迎他們進來。」

  得了姜妧的話,阿寧才敢邁出房門。

  阿寧出去後沒多久,房門再次被推開,冷意迅速蔓延至屋內,姜妧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然後只見來人披著件厚氅,英俊的面容看著十分憔悴,下巴上滿是青黑的鬍鬚。

  是姜珏。

  他見著床上幾乎是遍體鱗傷的兩人,可以說是體無完膚,才短短兩日,被捧在手心裡寵著的妹妹就成了這幅模樣,他心中說不出有多堵得慌,眼中的戾氣濃重,先前那老伯說時沒發覺,親眼見著才明白,玉做的嬌人兒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臉蛋上也儘是青紫色淤青,手腳腕上也是觸目驚心的痂塊,姜珏站在原地,臉色陰沉如水,額前更是因為怒意凸起的青筋,手掌幾乎要掐斷。

  只聽見床上的姜妧欣喜的喚了聲:「皇兄——」

  姜珏才敢上前,一把將人攬進懷中,卻不敢用力,生怕她就會因此破碎,小心翼翼的撫摸著她的傷痕,心酸抽疼的厲害,咬著牙道:「阿妧不怕了,皇兄來了,皇兄這就帶你回去。」

  說著便要將人抱起出去。

  姜妧忙按住了姜珏的手,抬頭安慰道:「我沒事,現在已經不疼了,阿翌哥哥要比我傷的重些,皇兄先讓人送他,要不是他救了我,只怕我現在就見不著皇兄了。」

  的確,姜妧說得對,如今最大的功臣就是長孫翌,況且人家還躺在床上,姜珏實在沒有理由視而不見,起身行揖拱手道:「這幾日多虧了阿翌的捨命相救,阿妧才能平安無事。」

  倚在床榻上,長孫翌望著少女欣喜的表情,眼神有些暗沉,只面色冷淡道:「殿下嚴重,公主為君,下官為臣,不過是分內之事,殿下不必多禮。」

  姜珏早已習慣長孫翌的性子,只當他是性格冷峻,也沒放在心上,招手讓人進來將他背出去。

  這時又進來幾人,是姜琅和長孫晟,後邊還跟著紅玉和花朝兩人,她們本就紅著眼眶,見著傷痕累累的姜妧,更是止不住眼淚,快步走到床前,齊齊跪下:「公主——」

  不過兩日,兩人竟已消瘦不少,顯然是因為自己落崖,她們也吃了不少苦頭,姜妧嘆息了聲:「你們快起來吧,我這不是沒事嗎?」

  姜珏也擺手道:「你們倆快去把阿妧的披風和暖爐都抱過來。」

  在這窮鄉僻壤的地方,姜妧身上穿的是小男孩的衣物,不大不小正好合身,卻是粗麻棉布,遠不如綾羅綢緞暖和舒適,姜珏看著心中不是滋味,抬手撫了撫姜妧的髮絲。

  兩人抽泣著應聲退下。

  內斂沉靜如姜琅,也不由紅著眼走上前,輕輕拍著姜妧的後背,沙啞著顫聲道:「阿妧受苦了……」

  看著她臉上的淤青和劃痕,心中既憐惜又痛恨,這些傷口不疼才怪,自小嬌生慣養的妹妹哪裡受過這等苦,只怕不但是衣裳儉樸,便是吃的也好不到哪裡去,也不知道她這兩日究竟是怎麼過下去的,要是讓父皇母后看到這幅場景,準會心疼的不行。

  「我沒事,你們別擔心。」姜妧忙安慰他們。

  可她這幅懂事的模樣更加叫人心疼。

  怕他們多想,姜妧只好轉移話題,抬頭看向站在門外踟躕的長孫晟:「你怎麼不進來?老夫人怎麼樣了?那毒症可是已經解了?」

  方才注意著他們兄妹三人的對話,長孫翌都沒發覺原來門邊還站著個人,看著長孫翌風塵僕僕、面帶擔憂的模樣,他的心中忽然有些觸動,也有些慰藉,眼神微動,臉色也不再先前那般冷峻,抬頭問道:「你怎麼來了?祖母那裡怎麼樣了?」

  長孫晟站在門外,低垂著頭開口:「我還是不進來的好,只要知道大哥沒事就行,多虧了大哥找到的靈斛草,祖母現在已經性命無攸,公主和大哥不必擔憂。」

  長孫晟如今已有十五,自當更加注意言行舉止,免得破壞姜妧的閨譽。

  得知江老夫人已經無虞,姜妧與長孫翌都放下了心事,長長舒了口氣。

  這兒環境艱苦,姜珏不忍在待下去,於是吩咐長孫晟道:「你將你兄長背回馬車中去,咱們快些啟程,爭取早些回到長安。」

  然後姜珏把身上的厚氅脫下來,包裹住小姑娘的小巧的身子,然後將人打橫抱起,率先大步出了門。

  等到姜妧離開後,長孫晟才進屋走到床前,扶著長孫翌起身,然後用後背將人倚著,雙手背在後頭,箍住男人的雙腿,低聲道:「大哥,你攬住我的肩膀。」

  看著身下少年青澀的面孔,還有踉踉蹌蹌的腳步,長孫翌說不出心中什麼感受,依言環住他瘦削的脖頸,沉聲道:「阿晟,多謝你能來。」

  原來曾經小小少年也在不經意間長大成人,原來他身邊不只有祖母,還有這個傻弟弟和父親,他曾經疏忽的東西,如今正自發的回到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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