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白玉佩穗
2024-06-11 08:04:53
作者: 雲月皎皎
次日,青玉樓內。
長孫翌正在穿衣梳洗,小廝安平在旁遞衣物和飾件。
往常里大少爺最愛穿白色,櫃中也全是白色,月白、瑩白、霜色應有盡有,今日不知怎麼的,突然要換玄色衣裳,安平只好去翻找出來,讓外院的丫鬟給熨平整送過來,費了好長時間。
乍見身穿玄色金線雲紋錦袍的長孫翌,安平這才明白,生的俊朗的人穿什麼都俊,他長身玉立,烏髮金冠,面如冠玉,玄色襯的人越發冷峻,更顯深沉,遠遠看去,叫人不敢直視。
「爺,不如墜這塊碧玉,和您今日的裝束十分相稱。」安平從抽屜中取出塊玉墜,通體無暇,青翠濃郁。
長孫翌卻連看也沒看,而是邁步走到羅漢床前,從枕下摸出個一尺見方的檀木匣,裡面是塊溫潤的羊脂白玉,做工精細,一看便知價值不菲,只見他穩妥取出玉佩,小心掛在腰間,大拇指在玉佩上撫摸,眉眼含笑。
安平驚奇問道:「爺,這玉佩是您新買的嗎?怎麼從來沒見過?」
長孫翌坐在床榻上,周身看上去溫柔許多,他破天荒的回應安平:「是人所贈。」
不知道為什麼,安平總覺得自家少爺的語氣非常奇怪,好像在和炫耀什麼似得,他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不就送了塊玉嗎,誰還沒人送禮過,有什麼好炫耀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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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算是明白少爺為什麼要傳玄色衣袍了,沒有別的原因,就因為玄色更能襯托出白色玉佩,安平忍不住腹誹,少爺究竟有多喜歡這塊玉佩,值得這麼費心思,也真是悶騷。
「走吧,去給祖母請安,要不時辰該晚了。」沒有搭理安平,長孫翌撩起袍角起身,只給他留下句話,便大步朝門外走去。
安平忙小跑著出去跟上,暗道著少爺彆扭。
到了壽安堂,不但有衛國公夫妻,還有宗室的各長輩都在。
因著江老夫人五十大壽,聖上便許了衛國公父子幾天假,所以今日不必去上朝,往常也難得湊桌早膳,不想竟趕巧在今日。
進了屋,江老夫人坐在高首,神情嚴肅,還有些疲倦,憔悴的厲害,顯然是一夜沒有睡好,堂下坐著幾個頭髮花白的老爺子,便是長孫氏族宗室中最為德高望重的幾位老太爺,在這幾位面前,府中老少男女都得靠邊站著。
長孫翌拱手給他們行了禮。
看見俊朗的乖孫,江老夫人的心情這才好些,招手讓人上前:「阿翌來了,坐祖母身邊來。」
若按以往來說,身為孫輩,是沒有資格參與族中議事的,可是今時不同往日,長孫翌是這輩最出眾的後代,那是長孫一族的榮耀,自然不能和旁人相提並論,連中三元,任職中書令,說不定整個長孫氏,日後都得仰仗這位少年丞相,老祖宗們對長孫翌的態度也是親切中帶著敬意:「你祖母說的沒錯,果真是個芝蘭玉樹的好兒郎,日後你爹娘可就有福了,叫我們這些糟老頭子好生羨慕,你那些兄弟們就沒你這麼有出息了。」
長孫翌從善如流的頷首:「老祖宗這是說哪裡的話,我身為晚輩,孝敬長輩那是應當的,談不上出息,幾位堂兄弟也是才華橫溢之輩,只不過時機還未到,厚積薄發,老祖宗不必擔心,過不了多時,想必他們也能有大造化。」
「那就借你吉言了。」
得了這話,老祖宗們也樂呵呵的笑,誰能抵得住別人誇你的兒孫,更何況這人還是如今熾手可熱的少年丞相,中書令大人,自然都是樂的找不著北了。
這其樂融融的模樣叫站著的林氏心中恨得牙痒痒,誰稀罕他的假好心,她自己不是沒有兒子,用得著別人的兒子來給她盡孝?這些老頭兒也是捧高踩低的,憑什麼這野種能參加族會,而他的阿昇連門檻都邁不進去,不就是看著野種現在有本事了,高官俸祿,一個個都上前去討好巴結,也不怕丟了那張老臉。
看著長孫翌朗月入懷的模樣,林氏心中更加怨恨,憑什麼一個野種能這樣威風,在她面前囂張,實在是可恨,她不能揭開他的身份,那就想法子壞了他的根,男人,哪個不好色好酒,她就不信自己還治不了他。
樂呵歸樂呵,老祖宗們沒有忘記此行的目的,不再閒聊,面色忽然就嚴肅起來,抬頭便問江老夫人:「侄媳婦,我且問你,對於老三家這齣事,你怎麼看?」
江老夫人倒沒他們那好心情,面無表情道:「左右不是我的兒子,與我何干,你們只管做主便是,反正這又不是第一次,誰沾染的禍事問誰去,我們孤兒寡母找誰討公道去。」
江老夫人這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在指責當初老衛國公去世時,他們幾個老傢伙將那遺囑抬出來,壓著江老夫人善待三老爺母子,當時江老夫人就道:「今日你們長孫家如此待我們母子,日後就休怪我們翻臉無情。」
幾個老傢伙自然是不以為意,沒想到這嫡脈子孫各個都是有出息的,這報應可不就到了嗎?這些年旁支的子孫都不是讀書料,踏入官場的也不過爾爾幾人,凡事都得倚靠著衛國公府的門楣,他們幾個老傢伙沒什麼在乎的,可不能看著底下的子子孫孫一代接一代沒落下去啊。
七叔公摸著鬍鬚,顫顫巍巍出聲:「侄媳婦,你也不能怨我們呀,這遺囑又不是我們立的,你也得體諒體諒我們才是。」
江老夫人冷笑:「那怎麼沒人來體諒我們孤兒寡母?」
眾人一時無言,不知該如何開口,這江氏是個油鹽不進的,那年受了委屈,能惦記這麼些年,但到底這件事是他們虧欠了她,三老爺母子又干出這等醜事,總不能叫他們去給女人道歉吧,可又不能得罪她,幾人相互使了個眼色,暗暗咬牙:「侄媳婦,原先是我們對不住你,這樣吧,讓老三一支脫離宗族,把他們逐出族譜,日後與我長孫氏無關,這樣可行?」
江老夫人斜斜看了他們一眼,面帶譏諷的笑意:「怎麼?這回遺囑就不作數了?」
這明擺著是在羞辱他們,但是為了子孫後代,他們硬著頭皮也得受啊,果然,這世上,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幾人打著哈哈:「老三丟的是宗族的顏面,做出這等通姦之罪,是要浸豬籠的,也是給祖上蒙羞,想必我那侄兒也會理解我們的做法,畢竟這也是為了衛國公府嘛。」
江老夫人心底嗤笑,當初口口聲聲什麼原則與底線,欺負他們孤兒寡母,那可是叫做一個冠冕堂皇,在權勢面前,現在還不是打破了原則和底線,到底還是宗族的長老,看著兒孫的面上,她也得作罷,好在這口惡氣總算是消了,那老三母子也能消失,何樂而不為,壓在心頭裡這麼多年氣也無影無蹤。
「那就照你們說的辦,找個時間去祠堂里,在族人面前把這個事情落實了。」江老夫人這才鬆口,表示同意。
幾位老祖宗當即大喜,便是說什麼都滿口答應。
眾人正在商議時,外邊忽然傳來聲音,聽上去像是在爭吵。
衛國公讓身邊小廝出去看看,是怎麼回事,沒過多久,小廝回來說:「外頭是三太太和二少爺,她們吵著鬧著要進來。」
衛國公還沒說話,老祖宗就當即皺眉:「胡鬧!長輩們在談話,膽敢擅闖,不知輕重!吵吵鬧鬧成何體統!讓他們回去!」
趁著這當口,三太太帶著二少爺闖了進來,守在外頭也跟在身後喊:「太太——您不能進去——太太——」
三太太恍若未聞,拉著二公子就奔到老夫人面前撲通跪地,伏在地上狠狠磕頭,哭聲求喊著:「母親,兒媳求您了,放我們母子一條生路,若將我們趕出國公府,讓我母子還有何活路?老夫人,我求求你了,不要將我們趕出去……」
江老夫人皺眉看著底下跪著的兩人,心知他們無辜,可畢竟是三房的人,若是留下他們,要日後這孩子也生的三老爺模樣,那可不是替國公府惹來禍端,斟酌片刻,江老夫人出聲:「你們先起來說話,盧氏,老三他犯出這等錯事,我沒追究你,還寫了封和離書給你,再讓忠勇伯府來接你,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你莫要貪心不足。」
和離要比被休好聽的多,娘家來人接回去,已經算的上是體面。
三太太跪著爬上前,泣不成聲道:「老夫人,我知您已開恩,可是這些年這個殺千刀的花光了我所有的嫁妝,還往娘家借了不少錢,再說我父母已亡,現在是兄嫂當家,我早已與娘家勢如水火,他們又怎麼會願意讓我回去,浩兒還年少,又正是讀書的年紀,我們母子二人要是被掃地出門,那無異於是將我們置於死地呀,老夫人,我求求你,看在浩兒是你們長孫家的子嗣的面上,您大人有大量,饒過他吧,我願意為你們做牛做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