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公主落水
2024-06-11 08:03:42
作者: 雲月皎皎
說起來,徐硯之是定國公長公子,定國公府是皇后娘娘的母家,這身世地位在世家中可謂是首位,但在眾少年郎中還有一位衛國公世子,兩人的才學家世都相當,年少時爭不出個高低上下,直到春闈過後,衛國公世子一躍成為欽點狀元,聖上盛寵提拔,命他任丞相之職,至此,他便成了長安城中最為出色的少年郎,十四歲位極人臣的少年,連定國公長公子也難以比擬。
而那時,姜妧自幼常去定國公府,與徐硯之是青梅竹馬的交情,和現在無二,八歲的年紀,情竇都還未開,哪裡有心思居心情愛,沒想到過了三年,她暗中戀上長孫翌,在皇權的壓迫下,長孫翌便同她定了親。
後來她才知道,在徐硯之和長孫翌之間父皇母后更中意前者,畢竟徐硯之是他們看著長大的,為人品性自然清楚,雖年歲大了些,但徐硯之本就有意娶她,又會疼人,不會讓她受委屈,公婆又是姜妧的表舅和表舅母,打小就疼愛他,也好相處,他又是獨子,姜妧和小姑子關係也好,沒有什麼糟心的勾當,日後過的定當是如意的小日子。
傅皇后也曾說,長孫翌雖位高權重,但卻有意求娶別家姑娘,意本不在此,只怕日後夫妻會生芥蒂,再來衛國公府又是個狼窩,進去了少不得被他們吃干抹淨,衛國公夫人強勢,姜妧性子卻良善,儘管她身份尊貴,但終究出嫁了,聖上也管不了夫妻生活,只怕將來婆媳生活也不舒坦,底下還有一個次弟,衛國公夫人又疼愛幼子,少不了有什麼其他的想法。
但礙於姜妧心悅,他們也只好成全,早早的便定下了親事。
定了親後,姜妧才得知徐硯之的想法,那些日子她都躲著他,不想傷害他,也不敢去面對,畢竟那是和自己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姜妧心中一直視他為兄長,沒想到他卻對自己抱有感情。
徐硯之也一直當無事人一般,也不去拆穿,任由姜妧躲避著,直到他成家娶親後,姜妧才慢慢放下心結,以為他只是遵循父母之命而已,和他才漸漸有了來往。
姜妧聞言仰頭看去,腦中的事情令她脫口而出:「硯之哥哥怎麼也來了?」
徐嬋娟來了,徐硯之和王爺們交好,太子皇兄自會邀請,驟然說出這話,姜妧頓時覺得後悔,明明硯之哥哥對她並無想法,怎麼遇見了長孫翌後連腦子都不好使了?
空氣中瞬間瀰漫著不可言語的尷尬。
好在徐硯之並未在意,笑著點頭:「表哥相邀,哪有不來之理?」
站在幾尺外的長孫翌,聽到那聲嬌軟的『硯之哥哥』時,臉上的笑意瞬間沒了,黑著臉緊緊的盯著正在閒聊的倆人。
好在姜妧作為宴會的主人,又有心撮合姜珏和許朝玉,沒空陪徐硯之閒聊,草草說了幾句,便招呼眾人坐下,又命花朝去準備櫻桃澆酪。
長孫翌緊握著的拳頭也終於鬆了下來。
他強忍住想要將人直接帶走的欲望,端起桌上的茶杯,企圖喝茶降火。
坐在身邊的晏湛扯了扯長孫翌的衣袖,低聲問:「你怎麼了?一直盯著小公主看,你不會是看見人家美貌挪不開眼了吧?喂!她可才八歲……」
雖說這朝陽公主的確是國色天香,可這到底也擋不住人家年紀還小,雖然長孫翌才貌出眾,但他可比人家大了足足六歲,再怎麼看倆人也不合適,聖上和皇后要是能答應將女兒嫁給一個老男人才怪。
長孫翌白了晏湛一眼,沒有吭聲,繼續喝茶。
不說話,那就是承認了,這下晏湛就像發現了個什麼天的大秘密似的,瞪圓了眼,不敢置信。
「你不是吧……那可是公主……何況她還這麼點大……你也敢起心思……我真的是服了你了……」
長孫翌心中冷笑,年歲相差算的了什麼,他看上她不是一天兩天了,已經有十年光景了,若不是顧忌著小姑娘的名聲,他恨不得現在就將人定下,抱回府中過上神仙眷侶的日子,哪裡還能任徐硯之出來作亂。
別當他不知道,徐硯之又是個什麼好東西,明知妧妧心中沒有他,他竟還不死心,想的好主意,故意成親,藉此消除妧妧的戒心,好和她繼續來往,若他真的對妧妧沒有心思,又怎麼會成親數年,卻一無所出,到底是什麼心思,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用心。
最讓他氣憤的是,明明前世那麼眷戀他的小姑娘,此生對他就像是陌生人一般,這麼些時日兩人也未多說過一句話,曾經屬於他的東西如今離他隔了許遠,長孫翌心中的酸澀難以溢於言表,若是小姑娘也不主動,那他這娶妻之路可謂是有如千山萬水般看不到盼頭。
長孫翌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冷漠,令原本還想上前的唐嘉月頓時止了步。
而晏湛則以不可描述的眼神看他,似乎在感嘆怎麼會有一個這樣的好友。
他還拍了拍長孫翌的肩膀,以一個老母親的口吻安慰道:「放心吧,其實你身份也不差,再努努力,配朝陽公主也配得上,不必妄自菲薄,兄弟一定會幫你的。」
長孫翌黑著臉拂下晏湛搭在肩上的手臂,冷聲道:「不用你多管閒事,好好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我怎麼了?你以為我像你啊,我才不喜歡這種嬌聲細語的小姑娘呢!」晏湛無所謂的拍拍手,嬉笑著說話。
對於這個好友,長孫翌簡直無話可說,明明身為驃騎大將軍的嫡子,父親戰功赫赫,家世也是頂尖的,平時帶兵打仗是一把好手,偏偏對兒女情長之事驚慌失措,心中戀著人家就是不敢開口,明明機會近在咫尺都抓不住,長孫翌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若不是看在他與那姑娘情投意合,錯過了實在可惜,並且那姑娘又是妧妧身邊的密友,否則長孫翌才懶得操心這些閒事,平白浪費他的時間,徒惹煩惱,他真以為他只比喜歡的姑娘只會大一兩歲,也不看看,盡會瞎說,和他一般罷了。
長孫翌冷笑著嗆他:「那最好不過。」
正在倆人說話間,姜妧和徐硯之又說上了話,倆人並肩走到了前邊的泉眼旁,踩在怪石崢嶸的岸上,遠遠看去倒像一對璧人。
長孫翌驟然起身,手握成拳,骨節發白,他陰沉著臉徑直走上前去。
還沒等他靠近,就聽見心中的人兒驚呼了一聲,只見嬌小玲瓏的姑娘被亂石絆了一下,一時整個人搖搖墜墜,眼看著就要掉進那冰寒徹骨的泉水中,水雖清淺,但那水下到處是尖銳的雜石。
姜妧身子還沒大好,若再掉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啊——」
長孫翌忙加快腳步,就見姜妧的身影突然不見了,他的一顆心陡然沉入谷底,一時間腦海中被前世她逝世的畫面溢滿,他的心頓時疼痛的無以復加,他不敢想像,若是再發生這一幕,他的人生又還有何意義。
「阿妧——拉住我的手——」
長孫翌抬眼望去,好在還有徐硯之伏在岸邊拉著小姑娘,姜妧不至於落水,岸堤雖不高,但她身高也不高,她努力攀附著陡峭的崖壁,但泉眼猶如一個漩渦,四處飛濺著泉水,姜妧下半身的衣裙鞋襪早已被浸濕。
可徐硯之再怎麼樣也只是個十幾歲的少年,是個文弱書生,又沒習武,姜妧雖說不重,但姑娘家的半個身子已經浸濕了水,水反倒要比人還重,他漸漸有點力不從心,手也被水流濺濕,滑膩膩的,人就慢慢的滑下去,抓都抓不住。
「你緊緊抓住他,不要亂動!」長孫翌焦急的大喊,緊繃著下顎,死死的捏著拳頭。
眾人已經全部站起身匆匆跑過來,但誰也沒有長孫翌離得近,眼看著就只有幾步的距離,長孫翌縱身一躍,直接跳入了水中,水很淺,才過他的腰間,但是底下的石頭鋒利,長孫翌咬著牙站在砂石上,抬手將嚇得面色慘白的小姑娘抱進懷中,腳步一頓,然後將懷中的人人舉起,遞給岸上焦急的姜珏,啞聲道:「快讓宮女去給她換身衣服,準備暖爐,這泉水寒冷刺骨,小心寒從腳起。」
姜珏點頭作答,忙抱著人跑向就近的宮殿,邊吩咐身邊的內侍:「快去請太醫,叫人備好衣裳和暖爐。」
「我也去,身為女子更方便些。」許朝玉拎起裙擺忙跟上前去。
許朝玉出聲了,也讓心急火燎的安樂郡主和徐嬋娟停下了步伐,她們攔住了焦急的合宜郡主,只要有一個人去就足夠了,人多反而也是添亂。
姜琅和姜珸兩兄弟也心急如焚,但姜琅還是和內侍們先伸手將水中的長孫翌拉上了岸,這初春的泉水,雖天氣回暖,但水卻剛解冰封,莫說是少年,就是一個成年男子也受不住,但長孫翌自幼習武,身子骨不算太差,可還是被凍的直哆嗦,衣服濕漉漉的,姜琅和晏湛忙脫了衣服給長孫翌搭上,低頭才發現他腳底下的青靴滴落出不少血滴,一滴一滴血花氤氳在地面,匯成一灘觸目驚心的血跡。
姜琅看著都不忍,更莫說晏湛,這可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晏湛也管不了那麼多,伸手將人背到背上,急聲道:「快給他請太醫,勞煩晉王殿下帶我去殿中,再尋些衣物。」
姜琅忙點頭答應,轉頭吩咐姜珸:「阿珸快帶晏公子前去我的宮殿。」
姜珸也明白事情輕重,忙快步走上前,「你跟我來。」
晏湛背上長孫翌,撒腿就跑。
畢竟今日是宮宴,這兒又有這麼多公子小姐,還要有人留下來歸置這些賓客,主人出了事,這些人早已沒那份心思了。
眾人跟著姜琅回了梨園,姜琅斟酌著將這事告訴太后和傅皇后。
果然,倆人一聽,臉色陡然發白,腦中嗡嗡作響。
太后終究是太后,她咬著牙強忍住情緒,對各位夫人小姐們道:「今日突發事故,招待不周,還請諸位莫要見怪,待會哀家便讓人送你們出宮。」
眾人自然應聲,有人出聲:「平白無故出了事,太后娘娘不必理我們,咱們心裡也擔憂的很,您快去看看朝陽公主如何,只要她無事咱們也就安心了。」
太后點頭,揚聲吩咐道:「快去叫人將馮太醫請來,再叫人出宮去護國寺尋青燈大師。」
讓身邊的鄧姑姑和胡姑姑留下來送這些夫人們出宮。
自己則同傅皇后快步去附近的含涼殿中。
途中,太后吩咐身邊的白芷:「你帶人去公主落水的地界看看,哀家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聞言,傅皇后和姜琅轉頭看向太后,傅皇后沉著臉問:「母后是覺得此事乃人為?」
姜琅搖搖頭,邊走邊說:「當時阿妧正和徐表哥說話,岸邊也就只有他們二人,徐表哥與我們關係甚好,且為人溫和,此事絕不會是他所為。」
太后冷笑了聲:「我沒說是他,那岸邊雖崎嶇不平,但泉水底卻是光滑的鵝卵石,什麼時候換成了鋒利的山石,哀家怎麼不知道?」
姜琅疑惑的問:「也有可能是假山上掉落的,若真是人為,那他又如何得知阿妧會去岸邊?」
「若真有如此簡單,宮中豈不是日日都得出人命,這背後之人要的不只是阿妧的命,而是要趁亂起鬨,若是受傷的是幾家勛貴之女,皇家豈不是成了眾矢之的。」太后冷笑,聲音冷的像冰渣。
「除了那幾人還會對誰有益處!」
「哀家早就說過,斬草要除根,一個個的,心思比誰都要歹毒,今日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都已經杵到腦門前來了,他們卻有恃無恐,膽大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