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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入國子監

2024-06-11 08:02:39 作者: 雲月皎皎

  長安城今日淫雨霏霏,皇宮中顯得雲霧瀰漫氤氤氳氳。

  

  蓬萊池旁的柳樹搖曳生姿壓彎枝頭,好一幅桃紅柳綠的畫景。

  「公主,辰時過了,可是要起來了?」花朝輕聲在帳前詢問。

  奈何床上小人兒只翻了個身子,又懨懨抱著被子睡去。

  花朝瞧著自家公主這般嗜睡,哭笑不得。

  姜妧的睡相柔和靜謐,五官極美,眼睫毛濃密卷翹,一點紅痣襯得膚如凝脂。儘管日日看著這副面容,依舊覺得精美絕倫,令人移不開眼,花朝輕手輕腳悄寂無聲的退下了下去。

  屋裡熏著千金香,沉香七兩,檀香二兩,丁香一錢,桃花五錢,臘茶末一錢,鬱金五分,白蜜一錢。香氣繚繞的細煙緩緩在八仙犀角鑲金紋鎏香爐中升起,室內聞去格外心曠神怡,頗為愜意。

  紅羅復斗帳,四角垂香囊。月白帳幔內雲錦被被小人兒拱出了一個大疙瘩,蠕動著的被子慢慢探出了一隻頭,似乎是感受到空氣中的一絲涼意又將頭縮進了被子。

  剛進來的著淺粉色羅裙的宮女眼尖看見有動靜的床簾,碎步上前在簾外詢問。「公主可是要起了?」

  姜妧掙扎了許久才瓮聲瓮氣的答了一聲。羅漢床上的小公主抱著錦被不情不願的坐起來,睡眼惺忪,一身槿紗褻衣松松垮垮耷拉在肩旁,杏眼朦朧映出淡淡水汽。

  紅玉取了橫架上的一件金銀軟毛織錦披風為姜妧細心圍好。喚外屋二等宮女石榴和枇杷進來伺候公主輿洗。

  「雨落一夜,擾人清夢。」姜妧長長的裙裾拖曳在木地板上,她支了腮坐在黑漆描金梳妝檯前抱怨著,聲音帶著剛起床的慵懶沙啞。

  屋內幾個宮女相視而笑,「是呀,這春雨竟足足下了一夜,可是擾人勁,奴婢們昨夜也不曾睡好呢!」紅玉俏聲道,幾個宮女紛紛應是。

  姜妧頗為贊同的點頭,認真的很。端起茶盅,酌了口茶,吩咐人過來梳妝綰髮。

  「公主今日可要綰個髮髻?」花朝見昨日公主扮了妝容甚為歡喜,笑著開口問。

  「綰吧。去喚玉簪進來,本宮瞧她尚可,挽的一手好髻。」姜妧略微思索,水光漣漪的杏眸熠熠生輝。

  幾人不由一愣,心中微微詫異,平素里這些貼身的活計公主都喚水仙的,可如今就算水仙不在,但也不該是玉簪啊,公主怎會知玉簪挽的一手好髻,再言玉簪平日沉默寡言,公主不喜她箴言無趣,所以她就只是外邊伺候,今日這是怎麼回事?

  「是,奴婢去外邊喚她!」紅玉最先歡喜道。

  紅玉花朝與玉簪之間情同姐妹。

  片刻後,紅玉掀起帘子緩緩進來,後邊跟著個著天青色衣裙的宮女,公主正妝奩前目無波瀾的盯著妝鏡,玉簪愣了愣滿心疑惑的行禮福身。

  姜妧淡淡點點頭擺擺手,道:「隨意綰個髮髻便好。」

  紅玉花朝和玉簪菖蒲都是她皇祖母送來的人,前世里陪著她直到死也一直未嫁,忠心耿耿全心全意。也不知她死後幾人又是何歸處,是回宮了還是被長孫翌給處置了,所以今生她一定得替她們好好打算,否則又怎麼對得起她們這麼多年的孤寂淒涼。

  前世里菖蒲是她出嫁時皇祖母才贈給她,也不知今生是否還能再見到她。

  玉簪抿了抿唇,往日公主最不喜她,更莫說近身伺候,怎麼公主今日喚她伺候?心念百轉,還是守著奴婢的本分不敢多問,低頭吶吶應了。

  花朝紅玉笑的歡快嫣然,「有我們在,保准給公主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三千青絲被玉簪盡數挽起,綰成飛仙髻兩側結成高鬟,露出光潔白皙的後頸,帶上蝴蝶玉珠簪花,束上玉蝶步搖冠,步搖冠流蘇墜子下幾隻玉蝶垂在姜妧修長玉頸上,叮鈴叮噹,動一動便翩遷起舞。

  寶髻松松挽就,鉛華淡淡妝成。

  玉簪並未給姜妧上濃妝,只略略薄施了些脂粉淡淡掃了眉廓。眼尾的殷紅淚痣猶襯一雙桃花眼水霧蒙蒙。絳唇抹上薄薄一層朱紅口脂,越發嬌艷欲滴。雙眉間梅花額飾將稚嫩抹去換上一股嫵媚華貴。

  將臉蛋勾勒的花容月貌,膚白勝雪。

  七八歲年紀竟已如此傾城之貌,長大少不得美艷絕色,剛進來的紀媽媽不由心間顫了顫。嘴角不住嗔道,「你們這些姐姐妹妹怎麼如此磨蹭!」

  「紀姑姑。」眾宮女都福了身。

  紀媽媽是皇后娘娘的乳母,掌管著朝陽公主的衣食住行,朝陽公主都要喚一聲姑姑,給幾分薄面。

  姜妧抬起頭來,笑吟吟道,「姑姑不急,今日無事,我好不容易偷會閒,可得細細打扮呢!」

  紀媽媽屈膝行禮,微微抿嘴發笑答,「公主真是愛美,可是忘了上午是去國子監上學的日子?」

  姜妧驚詫道:「本宮倒還真忘了。」

  她許是有六七年沒再上過學了,猶記當初父皇親自為她啟蒙,原本女子是不能進國子監上學的,可父皇卻為她開了先例,下了道聖旨,凡是宗室適齡子女皆可送至國子監上學。

  國子監專門聘了女先生為這些宗室貴女上課,所習學科分別為四書:《大學》、《中庸》、《論語》和《孟子》:五經:《詩經》、《尚書》、《禮記》、《周易》、《春秋》:六藝:禮、樂、射、御、書、數也。

  歇息了數日,紀媽媽不說姜妧倒真記不起來這事。

  幾個宮女止不住偷笑,花朝忙去取了一襲豆粉色百蝶留仙裙給姜妧換上。

  眼看著時辰要到了,姜妧讓花朝將早膳裝在食盒裡,路上再用。

  三月初春,乍暖還寒,鳥叫雞鳴,草長鶯飛。

  國子監設立在宮外附近,姜妧坐著絳紅色軟轎出了宮,帶著公主儀仗隊和一列金吾衛前往,她微微掀開金黃流蘇窗帷,打量著春紅柳綠的長安城,一派熱鬧繁華的景象。

  不過多時軟轎便已行至國子監外,門前已停靠著不少馬車和轎子,來了不少宗室貴女,姜妧剛下轎,便見轎旁籠站了不少女子,個個衣裳華貴,朝著她福身見禮。

  「見過公主殿下。」

  當今聖上就這麼一個公主,且寵愛萬千,有多少小姐們心裡眼裡都想著該如何巴結朝陽公主。

  還未想出個好歹,便有人上前去搭話,「公主殿下身子可好些了?」

  女子一身緋色羅裙,首飾繁華,眉目張揚,是城王府的嘉樂縣主姜薇,乃是城王庶女。

  姜妧鳳眸微眯,心中一腔怒氣冉冉升起。

  眾所周知,不過一王府庶女哪裡會有縣主封號,偏偏這個『嘉靜縣主』的名號竟是姜妧親自去向皇太后求的。能哄著公主去給一個庶女求封號,年紀不大本事卻是不小。

  看著姜薇的這一身行頭,姜妧不由冷笑,目光就像淬了刀一般銳利,同前世一般無二,姜薇朝她面前來哭訴,口口聲聲嫡母城王妃虧了她,不給衣裳不給吃食,她當即震怒,賞賜了諸多明媚鮮艷的布料,各色各樣的珠花頭面,還親自為她求了縣主封號,一時間姜薇在長安城內風頭無二。

  若不是重生一回,姜妧又怎麼知道,那些低聲下氣委曲求全的樣子都是姜薇裝出來的,姜薇頂著她朝陽公主的名義在外仗勢欺人,將她的名聲敗壞的一無是處,她卻渾然不知,還將姜薇當成好姐妹,一眾賞賜仍然接連送往城王府,若不是長孫翌親自撞了個現行,姜妧心想自己或許還是會被蒙在鼓裡。

  姜妧目中閃過一抹恨色,她竟愚笨至斯,被一個庶女哄騙的團團轉,也不知是中了什麼邪,會覺得這等惡毒的女人楚楚可憐,相信了她的鬼話,為了她竟去打了城王妃的臉,丟了城王府那些嫡親表姐的面兒,自己卻得了個聲名狼藉的下場,著實可惡可恨。

  姜妧心裡氣苦,趁著如今還尚未釀成大錯,定要將一切挽回,好好懲罰這個弄虛作假誑時惑眾的東西,叫她再也不敢做些惑世盜名之事。

  思慮著,姜妧的杏眸中掠過一抹血腥,飛得越高摔得就越慘,姜薇,今生你得給本宮好好受著!

  姜妧斂眸淡笑道:「本宮無礙,歇著大半個月了,恐怕課程落下了太多,這便來上學了。」

  姜薇忙作勢焦急,「公主何不再多歇息幾日,到時候再叫國子監的先生去宮裡上課不也是一樣的?」

  她說完便看了一眼站在門前踟躕的那些王府小姐們,趾高氣揚的哼笑一聲,就算是再尊貴的嫡女出生又如何,不仍是沒有她這個庶女威風,能得到朝陽公主青睞。

  姜妧雖是想溫水煮青蛙,但並不代表能接受名聲受損,遂輕呵道:「怎可如此輕率,師者,所以傳業授道解惑者也,萬沒有老師為學生奔波的道理,日後切不可妄言。」

  姜薇沒想到公主竟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叱責她,一時臉色被臊的通紅,眸中暗過一道羞恨,翕了翕唇,諾諾應道:「是,公主恕罪,小女妄言了。」

  在場的女子看到姜薇吃癟,不由暗喜,尤為城王府三位嫡女最甚,這個姜薇,平日裡在她們面前作威作福,偏偏她們與母妃都得避讓著她,今日被朝陽公主當眾懲斥,看她日後還敢如何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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