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村裡的「情報部門」

  周日是個難得的暖和天，關秀兩口子將東西裝好就去了車站。

  現在坐車可不是一人一座，而是人擠人，超載嚴重，你就是穿的再好，打扮的再漂亮，坐一趟車也會讓你弄的狼狽不堪。

  所以關秀非但沒有穿自己好看的衣裳，反而挑了一件耐髒的套在了身上。

  也許是心境變了，現在關秀不計較別人怎麼想？只要把自己過好就行，要什麼衣錦還鄉？把日子過好就行。

  現在的關秀，衣著樸素，像個普通的婦女一樣守著自己的財產，畢竟車裡人多，有那些手長的就會趁機做些壞事。

  原來的那些清高傲慢，真的不適合過日子。

  班車搖搖晃晃了一個多小時，才到關秀下車的地點，這裡離關秀娘家還有三里路。

  

  這次回家帶的東西可不少，除了彭濤背著的滿滿一大背簍之外，關秀手裡還拎著一些。這真是相當豐厚的探親禮了。

  「喲，這不是關二家的秀秀嗎？」

  身後傳來一陣拖拉機的聲音，開拖拉機的大漢咧嘴笑著。

  算起來這人也是自己的本家，叫關強，是村裡的冒尖戶，家裡有個拖拉機，幫人拉東西犁地種田可不少掙錢。

  「是強叔呀，您這又出去拉貨去了？」

  「剛給隔壁村送了一趟磚頭回來，秀秀和侄女婿坐車吧，叔送你們回家。」

  關秀正心疼彭濤背這麼重的東西走路呢，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哪有什麼不願意？

  夫妻兩個將東西放到了拖拉機車斗，然後蹲在車斗的角落，雖然姿勢有些不舒服，但是總比走路強吧！

  畢竟這拖拉機也不是誰想坐就能坐的，關強愛惜這輛拖拉機比自己的孩子還要甚。要不是看在自己父親的面子上，估計他也不會讓自己搭便車。

  「來，強叔抽菸。」坐穩之後，彭濤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煙給關強點上。

  彭濤是不抽菸的，但是出門在外口袋裡卻不斷煙，煙是男人們打交道必不可少的東西。看一個男人會不會辦事，從派煙一個舉動就能得知一二。

  彭濤主動讓煙的動作取悅了關強，都說秀秀男人是個沒甚出息的，自己覺得傳言不可信。這小伙子有眼力勁辦事周全，怎麼可能是池中物呢？

  隨著拖拉機轟隆轟隆的聲音，關秀就看到自家的房子了，或許是近鄉情怯，她的心撲通撲通的跳著，眼角酸澀，爸媽，不孝女兒終於回來了！

  十月，地里已經沒有多少活兒了，這樣晴朗無風的天氣，最適合蹲在村口的小橋上曬著太陽嘮嗑說閒話了。

  「關強回來了，誰眼神好瞅一瞅？看他車斗子裡坐著是誰？」看到拖拉機往這邊開，橋上的人都伸長了脖子往那邊看。

  一個年齡看起來五十歲上下的婦女，忽的拍了一下大腿，「那不是我們家二房的關秀嗎？」

  「關二家那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閨女？」

  「可不是咋地？現在人家是城裡人！」

  「呸，什麼城裡人？誰家城裡人回來空手，走的時候裝一大口袋？我可是聽說了，他們在城裡現在連份工作都沒有，整天在關大和關三家蹭吃蹭喝的。」

  「對對對，我也聽說了，好像關三兩口子鬧離婚就是因為她，唉，這姑娘真是缺心眼，白瞎了這長相，當初多少好對象隨便跳，挑來挑去挑了這樣一個人。」

  頭一個說話的婦女看到關秀他們走近了，臉上的嫌棄鄙夷立馬換上了熱情。

  「強子回來了，哎呦，我們城裡媳婦兒秀秀也回來了。」

  這人是關秀爺爺大哥的二兒媳，按輩分關秀應該喊她三大娘。雖說兩家關係還親著呢，但是關秀對她沒有多少好感，見了面維持一點面子情就行，多說無益。

  「是三大娘呀，在這歇著呢？」

  三大娘撇了一眼關秀的衣裳，眼裡閃過一絲得意。

  「他強叔發財了，可是不少買好東西。」

  關強連忙說，「這哪能是我的。」

  在這些人的認知里，即使不是關強的，也會是別人的，反正不可能是關秀的。

  等拖拉機過去之後，這三大娘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腳步飛快的往家走，不一會兒就從家換了一個新褂子出來。

  然後招呼著這群曬太陽的人往關秀家去，誰不喜歡看熱鬧，尤其是看關秀笑話！

  還別說，從她處對象結婚到現在，可是給村里提供了不少談資。

  「這次估計又是在城裡過不下去了，要來她老子這打秋風呢。」

  「就是，窮就窮唄，踏踏實實過日子就行，裝什麼城裡人呢？當誰不知道她過得是什麼日子呢。」

  一陣孩子的歡呼掩蓋了幾個碎嘴婦人的刻薄話語。

  「姑姑，姑姑，是姑姑回來了！」

  原來是大哥和二哥家的幾個孩子，關秀蹲 子伸出胳膊將幾個孩子摟住，用臉頰蹭著他們的發頂。

  彭濤這個時候也把背簍被從拖拉機上搬了下來，就趕緊招呼幾個孩子。

  「天一，你們幾個快來，姑姑給你們買的糖。」

  一聽到糖，幾個孩子嗷嗷的跑到姑父跟前去了，「姑父，糖呢？」

  「背簍里呢。」

  關二正在家裡劈柴火呢，聽到女兒和女婿的聲音放在手上的活就迎了出去。

  「是我家大丫頭回來了！」

  看到父親出來，關秀眼裡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大滴大滴的往下掉，這是自己憨實慈愛的父親，不是夢裡虛幻的影子。

  三大娘向來喜歡近距離的看熱鬧，看到關秀抹眼淚，她心裡興奮極了，兩步並作一步的飛快的走了過來。

  「哎呦，這是咋了，姑娘回來了高興的都哭了？秀秀，是不是在城裡過得不好，給三大娘說說，我讓你巧姐到時候給你搭把手。」

  三大娘有個閨女叫巧巧，和關秀同歲，兩個姑娘是被對比著長大的。

  巧巧是家裡第三個女兒，三大娘據說看到這個閨女之後氣得暈死了過去，嫌棄她讓自己在村里丟了人，生不出帶把的。

  後來關秀越長越好看，巧巧底子不錯但是常年被母親使喚，風吹日曬，八分樣貌就只剩下三分了。

  所以在結婚前，關秀一直是比關巧巧受歡迎的。

  等兩個姑娘長大之後，命運轉了個彎，巧巧抓住機會嫁給了關秀相不上的一個對象，進了城當了工人家屬。

  婚後日子越過越好，經常給娘家人捎東西送錢。相比之下，關秀生生一把好牌打爛，娘家人沾不上一點光，反要倒貼。

  所以三大娘在看到關秀的時候就格外的揚眉吐氣，只是在看到彭濤將背簍卸下之後，臉色有些難看。

  但看到關秀媽穿著帶補丁的衣裳從屋裡出來，那點不悅也就煙消雲散了，趕緊顯擺她的新衣服。

  「秀秀媽，你看我這個褂子合身不？巧巧那個死丫頭扯的布做的，我不讓她買，她非給我買。這年輕人花錢就是大手大腳的，不知道節省。」

  果然，秀秀媽的臉色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