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番外一:龍城往事篇③
2024-06-11 07:04:04
作者: 水長東
聽了蘇禾的問題,秦苗兒搖頭苦笑,「那都是過去了。」
「張春花她爸不是好東西,在外面養了一堆女人,張春花她媽的性格你應該能猜到,張春花就是被她媽給慣壞的。聽說有女人懷著孩子去找張春花她爸要錢,結果剛好張春花她.媽也在,她媽直接把人給打流產了,那個女人已經懷了七八個月……」
「不說是十幾年前,就算是現在,懷七八個月的女人被打流產,這都是要命的事兒,那個女人還沒送去醫院就已經大出血死了,煤老闆也是一個心狠的,堅持剖了那女人的肚子,將孩子拿了出來,是個男胎,早產兒。」
「若是放到現在,醫學有辦法讓那個早產兒活下來,可十年前的醫學技術比較落後,那煤老闆砸了大幾萬進去,那個男胎都只活了三天就夭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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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去那女人的家裡人來鬧事,說是要一命嘗一命,但有法律管著,肯定不能胡來,只是張春花她媽被判了槍決,張春花她爸沒過多久就又勾搭上了一個外地來的女人,根本不管張春花,聽說張春花只是去她外婆家住了幾天,回來的時候,家裡的家當就都被賣乾淨了,他爸跟著那個外地的女人跑了。」
「乍一下從那個富裕的家境掉進了窮窟窿了,張春花能接受嗎?」
「如果不是他外婆大舅們幫著張羅,她連嫁都嫁不了,估計早就想不開走上絕路了,不過她舅媽不是個好東西,收了別人的錢,就把這個外甥女嫁給了現如今張春花她男人。」
「她嫁的那男人沒什麼本事,稍微攢點錢就出去瞎胡鬧,喝點兒酒就把自己看成是天王老子,張春花沒少挨打,日子就這樣磕磕絆絆地過了十幾年,孩子都四個了,三個閨女一個兒子,兒子最小,如果張春花沒有生出這個兒子來,估計往後的日子更難過。」
說完這些,秦苗兒滿臉悵然,感慨道:「這大概就是一報還一報吧,張春花她爸他.媽做的孽全都報應到了她的身上,她早些年性子確實不好,但也沒做太多傷天害理的事情,滋滋潤潤的過了二十年,一下子就跌入噩夢中,真是報應。」
蘇禾聽完秦苗兒說的,也是一肚子的複雜。
「確實算是悲劇了,可張春花就沒有想過去告她爸和外面那個野女人?如果告下來,她起碼能爭下一下東西吧!」蘇禾問秦苗兒。
秦苗兒站起身,雙手插.進白大褂的兜里,「告什麼告?那女人把張春花她爸騙到東澳港之後,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不出一個月的時間就將張春花她爸身上的錢拐了個乾乾淨淨,命都沒留下,就是十幾年前震動國內的那個碎屍案,你可能沒關注過,那個被害人就是張春花她爸,人財兩空,張春花就是在那一年突然老去的……」
蘇禾:「……」
戲本子上都不敢這麼寫,這家人看來是真的得罪了老天爺啊!
「不提她了,多行不義必自斃,走到這一步完全就是咎由自取,不能怪任何人。」蘇禾問秦苗兒,「你同我說說慶民伯的身體情況吧,怎麼就突然住院了?還直接下了病危通知?」
秦苗兒眼眶發紅,「老年人誰都會有這一步,並不是什麼重病,就是生機越來越弱,心跳越來越遲緩。如果是病,肯定會全力施救,但這是命,怎麼救?」
蘇禾神色一凝,問:「你是說天人五衰?檢查不出任何毛病來,就是生機一直在消退,皮膚乾癟,人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眼珠子看起來渾濁了不少?」
秦苗兒點頭,「應該不會看錯的,你在京大編寫的那本《臨床診斷學》是龍城醫院所有醫生都必須學的課程,每個季度都會有一次考核,涉及到職稱晉升,我都快將那本書上的東西背熟了。」
有些時候,秦苗兒真的想不明白,她這個大學室友剛入學的時候表現平平,甚至比她們都不如,怎麼過了一個寒假,就突然完成了沙礫向珍珠的蛻變?
蘇禾究竟是下了怎樣的苦工,才能在她們還沒有接觸專業課的時候,就編寫出《臨床診斷學》這本一線醫療人員必讀的巨著來?
人與人之間的天賦差距真的那麼大嗎?
蘇禾從石質長椅上站了起來,同秦苗兒說,「回去吧,我這次回龍城,主要就是為了看看慶民伯,然後再回老家看看,帶三個孩子去龍城大學轉轉,不打擾你工作了。」
走了幾步,蘇禾又回頭同秦苗兒說,「十大幾二十年過去,有些事沒必要放在心上,大家都過得挺好,往事一筆勾銷,誰也不虧欠誰。」
親眼看著蘇禾走進了住院部,紅著眼眶的秦苗兒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
同蘇禾心平氣和地說出這些話後,壓.在她心頭這麼多年、讓她寢食難安的那塊大石頭總算搬走了,等待她的,是全新的生命。
……
蘇禾親自幫張慶民診了脈,儘管她心裡已經做好了準備,可真當自己親手診出了結果,一時間還是無法接受。
「青黴姐,大概還有兩天左右的時間,你多陪陪吧。這兩天內就不要輸液了,做點兒慶民伯喜歡吃的東西,通知一下親人們,想見面的就抓緊機會。」
張青黴的眼眶瞬間紅透,她哽咽地應了一句『好』就轉過身去,肩膀簌簌發抖。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生活總是充滿了無可奈何,在你本以為自己積蓄到了足夠的力量,能夠回饋感恩的時候,上天卻拿走了你的機會。
「對了,青黴姐,如果慶民伯有什麼心愿,你儘量滿足他,不要讓帶著牽絆走。我帶著孩子回一趟濟源縣老家,大概一天左右就回來了,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助的,你直接同我提就好。」
張青黴背對著蘇禾點了點頭,一直想要吞入腹中的嗚咽聲終歸還是沒能藏住,就仿佛淅淅瀝瀝的小雨般,一點一點下成了瓢潑大雨。
回首這些年,張青黴心中對家人只剩下了悔。
當年她在國內政治環境最嚴苛的時候選擇了海外求學,讓全家人都跟著她提心弔膽,在海外待了七八年,讓家裡的兩個老人跟著熬白了頭。
後來她剛回國就去了清大醫學系,正好趕上清大醫學系剛剛組建,百廢待興,她覺得往後的日子還長,就又將一門心思都撲在了工作上。
工作哪有做完的時候?
後來她匆匆忙忙地結了婚,從清大調去了未來城做純粹的研究員,她先生也在未來城上班,日子過得舒服順暢了,在未來城也申請到了大面積的房子,想把老兩口帶過去,老兩口卻不願意……一拖就拖到了現在。
在自己奮力向上爬的路上,那些重要的人都一個一個走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