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六章：慈祥的老人

  葉父，葉母不在，應該是在外面接待客人。

  葉華和葉瑾在，還有一些其他的小輩，看著歲數和葉華還有葉瑾差不多，應該是葉家其他幾房的孩子。

  葉家這樣的大家，本該按字排名的。

  但是小的一輩卻都是單字，倒是表字是按照輩分排的，很是有意思。

  葉家男子除非非常沒有天賦的，才會放棄學醫，而做些別的什麼，否則一生下來便決定了成為大夫的命運。

  最重要的是，在這樣的家族氛圍之下，好像也無法做別的，只能成為一個大夫。

  

  加之葉家人才濟濟，光是成為大夫是不夠的，還要成為優秀的大夫才能在葉家立穩腳跟，得到祖父的器重。

  葉家不光有私塾，有學堂，還有進修班，接納別的大夫到進修班學習，互相交流經驗。

  而這些都是葉家一代代人摸索出來的。

  這些事情都是葉瑾陪著她吃喝的時候，閒聊告訴她的。

  顧木橙也告訴了葉瑾很多事情，但是葉瑾最想問的是她和蘇慕的事情，但是害怕顧木橙不說，她也就沒有敢問。

  不過顧木橙也跟她說了很多家裡的事情，一路上聊得很愉快，一點都不覺得尷尬，已經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

  顧木橙想到待會跟葉楓一起走進榮輝堂，有葉瑾這個自己人在，心裡踏實了很多。

  她這個特別擅長跟人打交道的人，走進了大堂，在這麼多雙眼睛的注視下，依舊覺得不太自在。

  顧木橙環顧一周，安靜垂手站著，眼睛不再四處看了。

  大堂一塵不染，空氣中有涼涼的松柏香。

  她沒有四處看，但是敏銳的嗅覺，卻給她提供了非常豐富的畫面。

  因為她聞到了每個人身上不同的薰香。

  大多都是一些香木，也有香草，都是可以入藥的香料做的。

  都是些非常講究的人。

  「姑娘，莫要拘謹，快些坐下。」她正發愣的時候，一把慈祥卻不失威懾力的聲音響起，顧木橙幾乎不受控制地看了過去，看到了坐在主座上的老人，葉楓的祖父。

  葉家早已經退隱的神醫。

  顧木橙愣了愣。

  老人年歲高了，臉上已經有了些老年斑，但是精神矍鑠，頭髮雖然花白，但是梳的一絲不苟，衣裳也毫無褶皺，看上去乾乾淨淨，竟然給人純真的感覺。

  顧木橙不知道為什麼，眼睛有點熱，她仿若看到了外婆的樣子。

  若是外婆還活著，是不是長得這般模樣？

  只是更瘦弱些。

  血緣的力量，比顧木橙想像得更加強大。

  顧木橙在看到葉楓，葉華，葉瑾的時候都不覺得，因為她們的年齡和她想像中的外婆的年齡相差得實在是太多。

  但是看到了葉楓的祖父，那種感覺完全不同了。

  在馬車上的時候，葉華跟葉瑾說過，他們的祖父和離家出走的姑祖母之間相差八歲，但是自小到大，別人都以為他們是孿生兄妹。

  他們的祖父先天不足，有一點瘦弱，長得比妹妹還慢，女子發育比男子快，有一陣子，他便被妹妹趕上了。

  雖然後來反超了，但是那一段時間，走到什麼地方去，別人都以為他們是孿生。

  顧木橙當時假寐，聽到了好多對話，這個時候清晰的印到腦子裡。

  都說歲數大了以後，性別就會開始變得模糊，外婆原來長得這樣。

  想到這裡顧木橙就要憋不住眼淚了。

  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哭出來，顧木橙輕輕捏了捏大腿，然後疼痛讓她清醒了些，她乖巧地坐下了。

  葉楓的祖父慈眉善目地看著顧木橙，然後說道：「姑娘，楓兒說他今日獻上的點心和菜品，是你的手筆？」

  顧木橙站起身來回道：「是的。」

  「味道很好，我很喜歡，特別是那個豆渣豬耳朵，你是啷個想到可以這樣做的，楓兒說你從來沒有來過蜀南。」

  這個葉楓，真的是快嘴。

  要不說他和柏顧城關係還不錯，兩人都是這樣的快言快語的性子。

  隊伍不好帶，實在不好帶。

  「我從未來過蜀南，但是自幼家窮，擅長用一些比較便宜的食材做吃的，自己琢磨，便琢磨出了一些，後來專門練習過，現在以做菜為謀生手段。」

  葉老先生點點頭，非常憐愛地看著顧木橙。

  他像是覺得顧木橙面善，又像是沒有察覺顧木橙有什麼不同的樣子，並未表現得像是葉父和葉母那樣驚詫。

  葉父是覺得太像他離家出走的姑母了。

  葉母是覺得太像葉瑾了，以為是葉父在外面養的外室生的孩子。

  兩人各懷心思，但是都表現出了詫異。

  只有葉老先生，只是對她廚藝好奇，在看到她之後，卻並未表現出詫異。

  顧木橙心想，要麼是他已經將外婆忘了，要麼是他年歲大了，眼睛不好了，可能沒有將她的容貌看清。

  現在他們的距離很遠，看不清的可能性很大。

  顧木橙心情平復了一些。

  這樣更好，她不想讓外婆去世了都還不能安寧，也不想讓外婆給張家做妾室的事情被葉家知道。

  有些事情，大家都裝糊塗，日子興許還能過得去。

  看樣子，葉楓沒有像在他的父母面前多嘴一樣，在他祖父面前多嘴，葉父，葉母也因為茲事體大，並未跟葉老先生貿然說起。

  顧木橙放下心中擔憂，將身子坐得端正了些。

  葉家見過葉老先生那個小妹的人，沒有幾個，只是這件事情，人人都知曉。

  至於怎麼離家出走的，有各種版本，被男子拋棄，是傳得最廣泛的一種。

  雖然各種謠言都有。

  但是年代已經非常久遠，連葉楓的父親，其實都不能完全知曉。

  真正知曉原委的，也就葉楓的祖父了。

  如果葉楓的祖父不想要繼續探究真相，那麼其他人再認真也沒有用，畢竟是老一輩的恩恩怨怨了。

  顧木橙放鬆下來，臉上的神情終於不再緊繃了。

  「我讓下人給你們上的菜是這位顧廚娘做的，你們嘗一嘗，都說說感受。」

  顧木橙剛剛坐定，然後準備放送放鬆，然後跟老爺子說幾句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之類的吉祥話，葉楓交代的事情就算都完成了。

  這樣她也算對葉楓有一個交代了。

  但是她萬萬沒有想到，葉楓的祖父居然會將她做給他吃的菜，分給晚輩們吃。

  頓時有點蒙圈。

  眾人嘗了，但是長輩沒有問話，他們也不敢說什麼，只是互相交流了眼色，連議論的聲音都沒有。

  葉家的家規果然非常嚴格。

  好像比左家的家規都還要嚴格。

  眾人將分到碗中的東西吃完，然後下人將空碗收走了，葉楓的祖父方才問道：「你們覺得味道這麼樣？」

  顧木橙頓時有點緊張。

  這畢竟是她的本職工作，她還是非常在意別人的評價的。

  好在眾人的評價都不錯。

  這時候葉楓的祖父說道：「今日，你們有心了，送了我很多的禮物，什麼樣的禮物都有，我很開心，但是這一次數著楓兒最用心，居然從京都請了這麼好的廚娘來給我做菜吃，實在是有心了。」

  葉楓這個人嘴巴很利索。

  這麼好的被誇的機會，這麼可以錯過。

  他立即站起來道：「祖父，您簡直讓孫兒無地自容了，兄弟姐妹們，都常伴您左右，只有孫兒，四海為家，當走方郎中，沒少給葉家丟人，就是認識的朋友多些，顧掌柜是個不錯的廚娘，只要您喜歡，她還可以做菜給您吃，她短時間不會離開蜀南的。」

  看來葉楓是在為提出讓他的祖父給顧木莊針灸做鋪墊，顧木橙忙說道：「是的，只要晚輩在蜀南的日子，您想吃什麼，都可以告訴晚輩，晚輩一定儘量做給您吃。」

  顧木橙非常有禮貌。

  眾人對她印象不錯。

  葉華和葉瑾對看了一眼，覺得顧木莊的病，讓祖父出山，更有可能。

  葉楓的祖父聽了顧木橙的話，很是欣慰。

  「好好好，來者是客，讓楓兒帶你四下看看。」

  顧木橙忙起身道謝。

  「我乏了，你們退下吧！」

  葉楓的祖父也沒有說什麼話，好像有點累了，便如此說了，然後起身由人攙扶著離開了。

  葉楓的祖父一離開，這些壓抑得大氣不敢出的晚輩們，立刻活躍起來，有幾個膽子大，熱情的，就過來問顧木橙他們剛剛吃的那道菜里的肉是什麼。

  顧木橙老實回答是豬頭肉，他們先是一愣，然後又恍然大悟樣，「難怪，難怪，豬身上的肉，鮮少有這樣軟糯的部位，原來是豬頭肉。」

  葉華和葉瑾和顧木橙私下有話說，就說找顧木橙有事，然後讓那些堂兄弟姐妹們先別圍著顧木橙了。

  顧木橙的菜品給眾人留下了非常驚艷的印象，她做菜好吃的事情，很快便在葉府上下傳開了。

  顧木橙知道，這樣壽宴的場合，是非常好的宣傳自己的場合，只是沒想到葉楓的祖父會用這樣的方式，讓晚輩都嘗了她做的菜。

  本來葉楓是當做壽禮送上去的，是讓葉老先生一人獨享的。

  這也算是幫她宣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