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惴惴不安

  此時顧木橙身上穿著一身桃紅色的新衣服。

  因為怕干農活的時候將衣服弄壞，所以她就在外面套了一件有補丁的灰色罩衣，但是袖口和領口露出來的桃紅色布料還是一眼能夠看見。

  若是被錢掌柜看見這打眼的桃紅色，她之前女扮男裝的身份肯定一下子就穿幫了。

  倒不是她非要買桃紅色這樣出挑的顏色。

  只是在鎮上陶裁縫那裡，能夠馬上拿走的衣服里女裝只有一套桃紅色的，因為款式舊，顏色又艷俗才賣不出去。

  

  若不是顧木橙歲數小，非將這套衣服穿出風塵味不可。

  當時陶裁縫見她要，可是給了她一個很便宜的價格，比顧木莊和顧木貴的衣服還要便宜上一百文。

  只是回到顧家試衣服的時候，她是實在沒有膽量穿出來，索性加了罩衣擋著。

  她必須馬上去將衣服換下來，若是被錢掌柜看見了，那麼一切都完了。

  顧木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入院中，然後將顧木莊也拉了進來。

  「你扶著木貴到床上躺著。」

  轉頭又對蘇慕說道：「你藏起來。」

  然後沖入自己的屋內，反鎖好門，開始換男裝，將頭髮挽成髮髻。

  等到一切都準備妥當了，院門響起了敲門聲，來富也叫了起來。

  顧木橙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然後趕緊出了門。

  這兩個月她的胸部發育很快，皮膚也越發白皙，看上去越來越有靈氣，越來越不像是個男孩子。

  所以她勒胸的時候便用了勁兒，幸好是冬天，要不然，一眼就能看出勒痕來。

  顧木橙找了點草木灰，在臉上隨意點綴了一下，讓皮膚看起來沒有那麼細嫩，這才明知故問道：「誰啊！」

  顧木橙知道若是露出馬腳，被錢掌柜告到衙門，那她麻煩就大了，所以她絲毫也不敢懈怠，非常努力地拿捏著嗓子，找到了之前在雲來客棧上工時候用的音調。

  「木莊，快開門，你可讓我一番好找！」錢掌柜說道。

  顧木橙心砰砰跳，她不知道她開門之後等著她的是什麼。

  她地擅自離開肯定給錢掌柜帶來了很大的困擾。

  如果錢掌柜追究起來，她真的不占一點理。

  雖然為了顧木貴和顧木莊，她並不後悔，但是錢掌柜不一定能夠理解她為家人的那一番苦心。

  顧木橙壯著膽子將門打開。

  錢掌柜胖胖的大臉便映入眼帘，他居然沒有帶夥計跟著。

  「你的家可真難找，我從鎮上問到村里，繞了好幾圈才找到。」錢掌柜並未立即就發飆，而是寒暄道。

  「錢掌柜，最近月牙山附近危險，您怎麼沒有帶個夥計。」顧木橙穩住心神，也寒暄道。

  「你走了之後客棧後廚亂了套，我實在扛不住了，才來找你的，荊昆又走了，整個客棧沒有人走得開，我就雇了個車夫，然後讓車夫送我來的。雇的馬車比較大，有些地方進不來，我便只能徒步。」錢掌柜這樣說的時候，小表情還有點委屈。

  眉宇間竟然有裝可憐的成分存在，讓顧木橙一時之間反倒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錢掌柜「裝完可憐」之後朝著院子裡看了看，繼續道：「你不準備請我進去嗎？」

  看著錢掌柜和顏悅色的樣子，顧木橙心裡更加沒譜了，不知道錢掌柜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也不能讓客人這樣干晾著，忙將錢掌柜請了進來。

  錢掌柜比周氏說話還要直接，四下打量了一番之後，語重心長道：「知道你家中條件不佳，竟沒有想到是這樣一番光景，難怪你從不參與夥計們的遊玩或者是聚會。」

  顧木橙苦笑。

  「錢掌柜，我……我擅自離開實在是對不起，我，因為我弟弟失蹤了，我哥哥腦筋又有點問題，我只能來找我弟弟，找到我弟弟，他腿摔斷了，昏迷不醒，我一直照顧他。

  您來的突然，我沒有時間作假，您進他房中一看便知道真假。」

  錢掌柜其實一直憋著一肚子火。

  他甚至想過找到了顧木橙，就將她送官。

  可是她的廚藝實在了得，他還是有心挽留她的，所以便留了點餘地，沒有立即跟她翻臉。

  錢掌柜並未客套，他跟著顧木橙走進了主屋。

  便看見了流著口水還未來得及擦的顧木莊，以及躺在床上，腿還上著夾板的顧木貴。

  錢掌柜環顧了一下四周，顧家的貧窮還是給了錢掌柜很大地衝擊。

  他雖然談不上大富大貴，但是雲來客棧畢竟是個規模不小的客棧，多年的經營讓他不但吃穿不愁，還有很大的宅子，家中有好幾個僕人。

  冷不丁看到家徒四壁的顧家，一時間還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心裡也也對顧木橙產生了一點點同情。

  畢竟當了掌柜這麼久，顧木橙是他聘用過的最省心的主廚。

  後廚的事情，她總能有條不紊的完成。

  才開始的時候看她這麼瘦小，他確實猶豫過，是品嘗了她做的菜之後，才下定決心聘用她的。

  錢掌柜也想過顧木橙家裡窮很有可能是裝的，一個家庭能夠培養出這麼優秀的一個孩子，怎麼也不會窮到什麼地方去，應該只是低調慣了。

  沒想到，竟是這樣一副光景……

  那麼便說明顧木橙的廚藝並非訓練而成，難道是天才？

  「木莊，我們出去說話。」錢掌柜對顧木橙說道。

  顧木橙心裡一咯噔，果然便看見顧木莊悠悠站了起來，想要跟著錢掌柜出去。

  好死不死的，她大哥因為太緊張，在這個關鍵時刻腦袋卡殼了。

  「大哥，你還要看著木貴呢！」

  「可是這個人他叫我。」顧木莊指著錢掌柜說道。

  顧木橙忙將顧木莊按到床上坐好，然後慌忙跟著錢掌柜出了主屋。

  一出門她便跟錢掌柜道歉，說她大哥腦袋不太清醒。

  錢掌柜倒也沒有什麼特殊地反應，畢竟她大哥的情況，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錢掌柜跟著顧木橙到了院中的石桌旁坐下，家中連待客的茶葉都沒有。

  顧木橙只能給錢掌柜調了一杯蜂蜜水，然後惴惴不安道：「錢掌柜，您也是看到我家中情況，我怕是沒法再回去上工了，半個月的工錢我不要了。」

  其實錢掌柜最怕的便是顧木橙這樣說，這便代表著她想要就這麼離開了，然後丟下完全亂了套的後廚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