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指鹿為馬

  廚房裡，幾個人壓低呼吸，安靜地等待著。

  雖然除了凌曉峰，另外那幾個人並不知道要等的是什麼，可門外邊有厲鬼，他們不敢出去，就算不在這裡等著，好像也沒有什麼其他的可以做。

  算了，那就一起等著吧。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終於，門外傳來了隱約的說話聲，人應該還在樓道里，聽得不是特別清楚。

  「警查同志，您，您不是跟我開玩笑吧，我去上班之前，我家裡還都是好好的，怎麼可能……」

  「讓你開門你就開門，我們接到周圍鄰居報案，你們家裡有異常動靜，疑似正在發生兇案，不想你家裡人出事的話，趕緊開門。」

  凌曉峰迴頭看了胖大嬸一眼，從胖大嬸的表情來看，剛才跟警察說話的，就是她的兒子，好像是叫大強。

  大強明顯還是有些不情願，「你，真的是警察嗎？你們這麼多人，都是警察？」

  「廢話，我不是警察，難道你是警察？我證件已經給你看了三次了，你還要問多少次？」

  

  「那，那他們呢？如果我家真的是發生了兇案，來的不應該都是警察和法醫嗎？他們這些人，不是在警察局上班的吧？」

  「怎麼那麼磨嘰？」旁邊一個人聽不下去，直接搶了男人的鑰匙，就開始開鎖，大強想要阻止，好像還被推在了地上。

  然後就是開門進屋的聲音。

  廚房就在入戶門旁邊，凌曉峰從門縫裡偷眼觀瞧，進來的一共有五個人。

  走在最前面的，應該就是剛才說話的警察，雖然沒穿警服，可身姿挺拔、面容冷峻、不怒而威。

  警察後面是一個穿黑衣服的，袖口上還繡著一圈精緻的圖案。景天衣服上也有類似的圖案，應該是玄門協會的標誌，不過從圖案的複雜程度來看，他的級別應該沒有景天高。

  再後面，是個唐裝老者，長須長發，一副世外高人派頭，凌曉峰知道，這是大公子的風水顧問，李奉天。

  走在最後面的，是兩個穿西裝的。其中一個凌曉峰見過，正是那個國外留學多年的心理學博士，沈治辛。

  另外一個就不用說了，是胖大嬸的兒子，女人的丈夫，小鬼的爸爸，這個家的男主人，大強。

  雖然同樣是穿西裝，大強這形象，跟沈治辛就差太遠了，沈治辛玉樹臨風，可大強卻跟老港片裡的肥貓似的。

  大強進了房間後，就開始喊家裡人，先是喊的他母親，沒有人回應，又喊他媳婦，發現媳婦居然也沒有回應，臉色立馬就難看了起來。

  「我回來了都不知道出來迎接，一天天的就知道躺床上睡覺，要你這個媳婦有什麼用？難道還要我洗衣裳做飯，伺候你不成？」

  大強怒氣上沖，邁步就要進臥室，被李奉天一把拉住。

  「這房間不乾淨，不可亂動。」

  大強也不是個好脾氣的，甩開唐裝老者，瞪眼道：「我自己家裡，我要去什麼地方，還要請示你不成？啊——」

  一句話沒說完，大強突然大叫一聲，轉身就逃，同時，一個全身漆黑、沒有五官的黑影，迅速地從臥室門口撲出來，直奔大強後心。

  李奉天目光如電，直視黑影，一把把大強扯到身後，雙手畫弧，被攪動的氣息迅速結成太極圖狀，朝黑影拍去。

  黑影全部注意力都在大強身上，根本沒有注意到面前還有人，直接就撞在了太極圖上。

  這一下如同撞上了電網，黑影被烤得滋滋有聲，身上的黑氣很多都被太極圖給烤散了，拼命的掙扎，可越是掙扎，被粘得越近，短短几秒鐘，就已經是奄奄一息的狀態。

  「李大師，還請暫且留他一命，待晚輩審問完後，再交由大師處置。」

  說話的是玄門協會那個黑衣人，雖然他才是代表官家的，可從他對李奉天的態度來看，這裡應該是李奉天說了算。

  李奉天還算給他面子，又烤了那黑影一會兒，才抽出一張符籙，把小鬼禁錮在沙發旁邊，還朝黑衣人做了個請的動作。

  黑衣人立馬亮明自己的身份，自稱玄門協會慶都分會問事官趙堂，問那個黑影姓甚名誰？為何要在此宅中作祟？為何要無辜殺害這宅中兩名女子。

  黑影自然就是之前在宅中作祟的小鬼，可現在已經不是大頭小身的胎靈模樣，而是成了一個沒有五官面容的黑影，口中唧唧半天，竟讓一句整話都沒有辦法說出來。

  鬼不能口吐人言很正常，可這個鬼，現在是連鬼話都說不了，像是完全沒有語言能力。

  不過想想也是，他本來就是個還沒有出生的胎靈，不會說話也正常。

  只是，不會說話並不代表沒有理解能力，人在投胎之前，確實是會失去上一世的記憶，可並不表示會變成傻子，一些基本的判斷能力還是有的，出生之後，才會真正變成白紙一張。

  這也是為什麼嬰兒鬼和胎靈的差別那麼大的原因，嬰兒鬼就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完全尋著本能做事，可胎靈的智商卻是要高出很多。

  凌曉峰剛才故意讓胖大嬸自己承認出那些事情，就是為了給小鬼聽。

  小鬼在離開母體之後，就開始報復胖大嬸，顯然是知道，胖大嬸才是自己的仇人，只是在胖大嬸請了道士後，道士用術法迷了他的心智，還給他灌輸了一套歪理邪說，他才開始在半受控的情況下，轉為攻擊他母親。

  剛才，凌曉峰把真相擺在他面前，他很快就清醒了過來，想要殺死胖大嬸，為自己報仇。

  可他的清醒驚動了操控他的那個人，那邊各種法咒施加過來，導致他失去理智陷入癲狂，直接淪為了殺人工具。

  現在，有李奉天和趙堂在，操控者害怕暴露，沒有再繼續施法，小鬼又有些清醒了，如果他能開口說話，肯定是要把自己經歷的一切都說出來，可他沒有語言能力，雖然能聽明白對面的問話，卻一句都沒有辦法回答，只能急得唧唧亂叫。

  趙堂又問了幾遍，黑影始終無法溝通，便不再問，清了清嗓子，道：「身份已經查驗清楚，確實是之前失蹤在這棟樓里的啞巴工人，他雖然不能說話，但行為動作，都跟那個工人一般無二，很多生前的習慣都還保留著，確實是死去的工人無疑。只可惜咱們遲來了一步，這家裡的兩位女主人，都已經遭了他的毒手。」

  沈治辛也道：「沒錯，他失蹤前一個星期，還去過我的心理診所，說工頭完全不顧及他們的生命安全，一直在趕進度，他每天都生活在危險之中，被恐懼包圍，為了生計又不能放棄這份工作。」

  「他感覺生活特別沒有希望，貪婪的包工頭靠著壓榨他們，買車買房，他們累死累活，隨時都可能死了殘了，卻只能勉強溫飽，他不知道這個世道怎麼了？他很絕望。」

  「當時我還勸他，不要那麼悲觀，希望他能陽光起來。誰知道後來他就出事了，早知道這樣，我肯定會勸他趕緊放棄那份要命的工作的。」

  「都怪我，都怪我。」

  沈治辛演技爆棚，一臉痛心。

  凌曉峰躲在廚房裡面，氣得差點當場罵街。小鬼更是唧唧唧唧地不停叫，可作為一個失去原本鬼形，又口不能言的小鬼，他居然沒有任何表達出自己身份的辦法，就這麼被人指鹿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