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救人

  啊——啊——

  烏鴉的叫聲從頭頂掠過。

  席大龍湊近凌曉峰，壓低聲音道：「小子，聽到沒，烏鴉都來給你報喪了，你小子以後沒好日子過了。」

  

  然後，席大龍抬頭望天，形態得意，張嘴剛要說什麼，一坨鳥屎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席大龍的嘴裡。

  席大龍臉色瞬間變得難看無比，蹲在地上不停乾嘔，隔夜飯都吐出來了。

  白寧在旁邊伺候著，沒站對位置，被席大龍吐了一身，還不敢表現出絲毫的嫌棄。

  旁邊的保潔和保安原本不想笑的，可看到這樣，實在是憋不住，都笑了起來。

  白寧立馬罵道：「笑什麼？都不想在這裡幹了是吧？還不趕緊去給席主管拿水漱口？」

  兩個比較有眼力見的保潔大嬸，趕緊進門衛室里倒了一杯溫水出來。

  席大龍吐夠了，漱完口，白寧才敢收拾自己身上的嘔吐物。大熱天的，身上也沒有多餘的衣物，只能借保潔大嬸的先穿上。

  果然，人靠衣裝馬靠鞍，白寧脫掉漂亮的職業裝後，顏值好像也就那樣，雖然不能說難看，可也絕對算不上漂亮。

  保安和保潔散會，白寧陪著罵罵咧咧的席大龍回售樓處，剛到小區門口，又跟一個遛狗的女人起了衝突。

  席大龍罵女人眼瞎，看到自己過來，也不知道給自己讓路，不認識自己是售樓處主管嗎？

  人家是業主，又不是你售樓處的員工，用不著給你這個狗屁主管面子，張嘴就是：「看見了，售樓處的豬沒有人管，大白天的都敢出來撞人了。」

  席大龍誤吞鳥糞，本就怒氣未消，厲聲吼道：「你敢罵我是豬？」

  業主毫不示弱，直接懟道：「我不只罵你是豬，還罵你是滿嘴噴糞的豬，一股子屎味兒，你是早晨拿大糞刷的牙嗎？」

  這句正戳中席大龍痛處，想回嘴卻又一時詞窮，怒髮衝冠，抬手就推了女業主一把。

  女業主哪裡是肯吃虧的，掄起手裡的一個報紙包，直接就甩席大龍臉上了。

  你當那報紙里包的是什麼？正是一包純正的狗屎。為了不污染環境，業主把狗的糞便用報紙包起來，還沒來得及扔，正好派上用場。

  凌曉峰一邊掃地一邊偷眼朝門口看，這句厄事咒還真沒白念，夠靈驗。

  不過凌曉峰也知道，這種咒語不能隨便用，巫咒之術需要祭品，成咒之後還會有反噬，說到底是害人害己的術法。做善事有功德的人，可以用功德抵消反噬，可自己只是個普通人，要是用多了，怕是自己的運勢也要被虧空光。

  算了，不想那麼多了，反正看席大龍當著那麼多人吃屎，凌曉峰的心情還是很愉快的。

  壞人，總不能一直讓他囂張。

  打掃一天衛生，凌曉峰下班時已經六點半多，想著家裡沒有多少存糧了，就順路去了趟菜市場。

  買完菜剛要往回走，凌曉峰猛地感覺哪裡不對。

  二十多年的人生經驗告訴他，直覺不會憑空而來，也不會憑空而去，剛才肯定是看到什麼了。

  凌曉峰立馬閉上眼睛去捕捉那抹異樣，果然，屏蔽掉眼前熙攘的人群，腦子裡立馬出現了一張小女孩兒的臉。白淨的皮膚上有乾涸的淚痕，大眼睛裡面寫滿不安，分明是在向周圍的人求助。

  凌曉峰立馬扭頭看向四周，果然在靠近出口處發現了那雙眼睛。

  一個高大婦人抱著女孩兒正走向出口，剛才不對勁的感覺，就是從這兩個人身上來的，凌曉峰立馬認真打量她們。

  婦人背對自己，看不到臉，從身材發福情況看，約莫五十幾歲。雖然是從菜市場出去，卻並沒有購買任何東西。

  女孩兒只有四五歲，趴在婦人肩膀上，臉上帶著乾涸的淚痕，現在晚上天已經很涼了，可女孩兒卻只穿了單薄的短袖短褲，冷得只能縮緊身子。

  凌曉峰立馬發現了兩處不對勁：

  首先，菜市場跟商場、超市不一樣，來這裡的不是買東西的就是賣東西的，很少有沒事兒帶著孩子來這裡閒逛的。

  其次，女孩兒明明已經有四五歲，腿部肌肉正常，是可以自己走路的，可婦人卻一直抱著她。說婦人是心疼孩子吧，可她自己知道把外套穿上，孩子卻光著胳膊露著大腿，冷得嘴唇都紫了。

  正常祖孫的話，奶奶不是應該把外套脫下來，給孩子穿上嗎？

  凌曉峰心中疑惑，不免多看了幾眼，女孩兒發現凌曉峰看她，立馬臉部肌肉扭曲地做了幾個誇張的表情，成功吸引凌曉峰的注意後，又用口型把一個詞語重複了幾遍，然後毫無徵兆地嚎啕大哭了起來。

  婦人明顯很厭煩孩子的哭聲，抬手啪啪在女孩兒身上就是幾個巴掌，「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再哭打死你！」

  婦人操著外地口音，語氣十分兇狠。

  女孩兒哇哇大哭，眼睛卻一直看著凌曉峰，凌曉峰對上她的眼神，立馬感覺到她在求助。

  再回想剛才女孩兒重複用口型說的那個詞語：110！

  「站住，人販子！」凌曉峰把菜往地上一丟，衝過去就要扯那個婦人。

  女孩兒也趁機大喊：「她不是我奶奶，報警，報警，報警！」看到眾人都看向她，女孩兒一口咬向婦人肩膀。

  婦人吃痛，也被報警兩個字嚇到，身子激靈一下，扔下孩子就要跑。

  可菜市場裡人這麼多，哪裡能讓她跑了。人販子可是全民痛恨，但凡是個腦子正常的，看到人販子都得過去踹兩腳，婦人立馬被憤怒的群眾圍了起來。

  婦人高聲喊冤，說孫女被小視頻教壞了，上午沒收了她手機，現在是故意陷害自己。

  女孩也不跟婦人爭執，只是一直抓著凌曉峰的衣服，「報警，叔叔幫我報警，報警！」

  凌曉峰立馬拿出手機撥打了110，婦人一會兒說家裡還開著火，一會兒躺在地上裝心臟病發作，可周圍熱心群眾很多，任她使出渾身解數，還是沒能溜走，最後被警察叔叔押上了車。

  凌曉峰和女孩兒也跟著去了警察局，很快，一男一女匆匆趕到。

  男人約莫四十上下，眉眼和女孩兒有八分相似，穿的休閒裝，氣質儒雅沉穩，卻又不怒而威，明顯是個慣於發號施令的人。

  女人只有二十出頭，穿緊身皮衣，梳高馬尾，四肢滿滿的力量感，應該是男人的保鏢。

  女孩兒一頭扎進皮衣女懷裡，剛才的冷靜堅強一掃而光，抽抽噎噎，哭得像只受委屈的小兔子。

  皮衣女愛憐地把女孩兒摟在懷裡，柔聲安撫，男人簡單向警察了解了一下情況，鄭重向凌曉峰道謝，開口就是二十萬酬金。

  凌曉峰禮貌婉拒：「先生言重了，我只是幫忙報了個警，也沒做什麼，都是令千金冷靜聰慧，機智過人，實在不敢收先生如此厚禮。」

  凌曉峰倒不是有意恭維，小女孩能得救，雖然有凌曉峰的功勞，但主要還是她自己把握住了時機，在最佳的時間求助，並明確喊出報警兩個字。

  男人拍了拍凌曉峰，眼神讚許中又有幾分試探，「你不會是嫌少吧？」

  凌曉峰笑道：「怎麼會？遇上就是緣分，先生要真想謝我，交個朋友吧！」

  凌曉峰把自己名片遞了過去。

  「金城銷售部，賣房的？」男人接過名片看了眼，隨手遞給了旁邊的皮衣女。

  凌曉峰自嘲一笑，道：「昨天還是，不過，今天被發配去保潔掃地了，應該過段時間才能回銷售部，有需要可以聯繫我，金城在西山剛開發了一片別墅，坐山望水，環境在整個蓮池市都是頂級的。」

  男人眼中明顯有了幾分興趣，不是對金城的房子有興趣，而是，對面前這個年輕人有興趣。

  「你知道我是誰？」男人問。

  凌曉峰如實道：「不知道，但先生龍章鳳姿氣勢逼人，斷不會是普通人。凌曉峰自私點為自己打算，能跟先生交上朋友，比拿那二十萬報酬要划算很多。」

  「有意思。」男人再次拍了拍凌曉峰的肩膀，「我記住你了，凌曉峰。」

  男人再次跟警察道謝後，帶著皮衣女和女兒離開。

  凌曉峰匆匆跟警察告別，隨後也追了出去，追到停車場時，男人正要上車。

  凌曉峰長出一口氣，還好來得及。

  他快步朝男人跑過去：「先生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