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齊嬤嬤

  因為進宮的都是備選秀女，而不是後世來軍訓的，所以宮裡做出的時間安排也比較寬鬆，給了她們一個上午的時間整理內務，下午才開始有嬤嬤來教導規矩。

  「奴婢齊佳氏，各位秀女可稱呼奴婢齊嬤嬤，今後的時間裡，奴婢與方嬤嬤、胡嬤嬤將作為各位的教養嬤嬤，重新教導各位學習宮中規矩。」

  「在宮中，言行坐臥，都有定例，這些可能與各位往日在家中時學習的不同。但如今既然進了宮來，您各位眼下唯一的身份，便是待選秀女。另……」

  額……雖說不是軍訓，但開頭的這段長篇大論聽起來，效果也快要差不多了。

  餘光就見好幾位先前還嬉笑著的小姑娘，如今臉色越來越白，顯然被嚇住了。

  「奴婢知道，各位如今才剛剛入宮，還沒能適應，故而奴婢今天只教導一樣，便是『行』。奴婢相信，僅僅是走路而已，各位秀女應該不會有什麼做不到才是。」

  齊嬤嬤說著，那一張看著就嚴肅得能嚇哭小孩的臉上，難得露出個笑模樣來，辛夷卻覺得她這心思可真是壞透了。

  這不過是走路而已，聽起來簡單，可深究起來，裡面的學問就著實大了去了。

  想當初孝莊剛賜下教養嬤嬤時，辛夷兩條腿都差點是沒折在這一項上。就這，還是在她自小被瓜爾佳氏嚴格教導的前提下，都學得如此艱難呢。

  如今，排在她後面的諸多秀女，家中可沒有這等條件，也不知道到晚上她們會不會腿腫到睡不著覺的。

  

  這齊嬤嬤——不會是惠妃給安排的人吧？不然跟秀女哪來的如此深仇大恨。

  然後，就果不出所料。

  像辛夷這些人還好，不論是早年得宮中賜下嬤嬤，還是家中另有門道能請人教導，跟著大部隊走過幾輪，便陸續得到了休息的權利，而剩下的人，可真就是在院中鐵熬了。

  一圈一圈又一圈。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第一天，這位齊嬤嬤好似打定了心思要先給眾人來個下馬威，以便日後能好管教的。辛夷等人雖被允許休息，也只能是侯在一邊旁觀，別說離開了，就連個座兒都沒有。

  這還不如跟著她們一起下場去走呢，至少還能活動活動的。

  辛夷都分不清是眼下這據說可以隨意站著辛苦，還是當年站軍姿辛苦。

  那時候不敢動，是因為教官就在上面看著。

  如今的不敢動，是因為不知道別人會在哪裡看著。

  這哪是來選秀啊，分明就是來渡劫的。

  果然，宮門從來不是好進的，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先就要忍常人所不能忍。

  「哎呦。」

  「哎呦——哎呦——哎呦——」

  正走著，底下行列交錯的秀女隊伍中，忽而傳出一聲嬌呼，緊跟著就是聽取蛙聲一片。

  辛夷眼見著那原本整齊的方陣中，突然以一點為圓心，呼啦啦的倒了一片人，就跟多米諾骨牌似的。

  原本說來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走著走著，摔了一跤，在她看來完全正常，她當初又不是沒摔過。

  更別提她當初還是先練熟了才換的花盆底，這些人一上來就挑戰的高難度，能到了現在才摔，已經足可見這些能殺入複選最後一輪的秀女，素質有多優秀了。

  可再怎麼樣優秀，這些人原在家中時，也大部分都是各族捧在手心的嬌嬌女，自然就有那受不了這份辛苦的。

  仗著摔了跤，便開始耍賴起來。

  有說是崴了腳的，有說站不起來的，還有的乾脆就是發起脾氣，再不肯走的。

  但她們鬧歸鬧，這位齊嬤嬤既然敢如此行事，自然不是被嚇大的。

  她也不說話，就由著她們鬧，只沉著張臉站在一旁，漸漸的，院子裡的聲音都小了下來。

  其中幾人見勢不妙，很快就灰溜溜的自己站了起來，掩著臉往其他人後面扎。

  如此一來，那些還倒在地上的秀女們，就變得極為突兀了。

  院中一下子靜極了，就好像連眾人的呼吸聲都要不存在了一般。

  辛夷垂下目光，心道這要是才進宮一天便被送了出去，那她們家族裡的其他女兒可就要慘了。

  正想著，只覺得耳旁有一陣風掠過，抬眼看去，便見舒舒已經邁步走了上前。

  辛夷：！！！

  姑奶奶，您這又想幹什麼！

  「齊嬤嬤。」

  舒舒含笑的聲音響起，打破了一院平靜。

  「大家都已經走了這麼久，即便累了也是正常。不如就趁這個機會，讓大家歇息片刻，嬤嬤也能喝口水，不好嗎？」

  辛夷驚嘆，怪不得是人家能當女主呢。

  齊嬤嬤或許也沒想到這時候會有人出來橫插一腳，明知故問道：「瓜爾佳格格？」

  舒舒笑著點頭。

  「看來，瓜爾佳格格是已經休息夠了，既然如此，不如請瓜爾佳格格為其他秀女示範一番，可好？」

  舒舒面上笑容一頓，「既然嬤嬤要求，自然是好的。」

  辛夷：……

  姑奶奶，您上都上了，為什麼不堅持到底啊！

  辛夷這會兒就跟場外熱心觀眾似的，恨不得能拿著劇透指南教她怎麼攻略。

  「很好。還請瓜爾佳格格，再走一次。」

  如是三遍，舒舒再不肯走了，臉上的笑容也徹底落了下來。

  「嬤嬤，我想如果只是示範的話，大家應該是已經能看清楚了吧。」

  齊嬤嬤點頭：「好的，那想必在瓜爾佳格格示範期間，其他人也該休息夠了。瓜爾佳格格覺得如何？」

  舒舒咬牙道：「甚好。」

  盯著齊嬤嬤的目光已經能透出火來了。

  但不好說這位齊嬤嬤是另有依仗，還是如何，看上去竟半點不虛，反而又道：「既如此，還請瓜爾佳格格歸隊，我們繼續練習。」

  「你！」

  舒舒是真的被氣到了。

  「本格格身體不適，需要回去休息，不知道齊嬤嬤可准？」

  兩人針尖對麥芒，額……或者說是舒舒單方面的怒火沖沖，齊嬤嬤倒是一反常態的表情柔和。

  「自然要以瓜爾佳格格身體為重，您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