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吃不到葡萄

  「但張姐姐與我大哥是祖母當年早定下的娃娃親，那時候我們家還沒抬旗，也是漢人，所以應該是沒關係吧。」

  賈敏擺擺手，樂觀的說著，看起來絲毫也不擔心。

  沙達利與辛夷對視一眼，沒再說什麼。

  滿人們不興娃娃親，所以這事兒最後會怎麼解決，倒是都有可能。

  

  就算康熙看在賈代善與張英的面子上，單給張四抬旗，她們也不會覺得吃驚。

  只是，張英乃漢臣，如今又是翰林院掌院學士，在文人中頗有威望，而賈赦乃太子伴讀，天然屬於太子一黨，若這倆家聯姻，那麼……

  自小的教育，讓沙達利二人不免想得多些，準備稍後回去就和家人商量。

  然而辛夷比起她來，還要更多想一些。

  當初隆科多娶妻一事，她便耿耿於懷了許久，如今張家姑娘就在眼前，雖然說是定下了娃娃親，但有滿漢不婚的規定在前，這樁婚事若有心取消也是可行的。

  「那真是恭喜了，只是張家姑娘如此人品，也不知對方何等風采，這般幸運。」

  賈敏嘻嘻一笑。

  「能娶到張姐姐，我大哥自然是幸運的。不過，張姐姐好，我大哥也不差啊。」

  聽賈敏報起了賈赦如今成績，辛夷面上不顯，心下卻是吃驚不已。

  她倒是不驚訝賈赦啦，有胤礽在那杵著，這人就是個棒槌，別人也能捧起來。

  可，不都說賈敏與賈赦關係不好，在娘家時只喜歡與賈政親近嗎，又是假的？

  才剛想到這，就見賈敏又皺了皺鼻子，抱怨道：「只可惜大哥自小養在祖母膝下，後又是進了宮，不和我們一起，我平日裡見十次二哥，都見不到一次大哥。」

  但就算是抱怨之語，也能聽出那種小妹妹對兄長的親近崇拜之情。

  所以，這印象還挺正面的？

  真是見鬼了。

  沙達利來了興趣，問張四：「你可有沒見過那賈赦？他平日要跟在太子身邊，應該也是挺忙的吧？」

  張四到底不習慣和初次見面的人聊起這些閨閣心事，但沙達利問得坦然，她也聽娘親提及過，說滿族女兒性子灑脫，有時說話直白了些，可並無多少壞心思，和在桐城不同，讓她也可以試著坦然些。你表現得越是大方，對方便越會喜歡你。

  張四挺喜歡面前這兩位格格，覺得對方並非嘴碎之人，便紅著臉，點了點頭。

  「你別光點頭啊，具體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那賈赦長得可好，對你好嗎？」

  沙達利一連串問題，都快要把張四給問到了花叢里去。

  尤其賈敏還在一旁吃吃笑著看熱鬧，半點幫忙的意思都沒有，讓張四越發是羞得不行。

  但她不開口還好，一開口更是讓張四臉熱。

  「是的啊，張姐姐，認識這麼久，我還沒聽你提起過，你覺得我大哥如何呢。我雖然覺得我大哥長得還是不錯的，可就是不知道，入不入得了張姐姐的眼呢？」

  張四被兩廂夾擊，下面還有個小格格跟著擠過來堵著。

  小孩子清澈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她都快要呼吸不能了，只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唯一沒跟著起鬨的辛夷。

  但辛夷這會兒正面臨世界觀重塑的衝擊，沒工夫拯救她，張四隻好自己面對。

  「大公子芝蘭玉樹，自然是……自然是極好的。」

  「喔~」

  沙達利與賈敏笑得不懷好意，底下的佛拉娜什麼也沒聽懂，就只是有樣學樣的一起來。

  「咔嚓」一聲，辛夷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徹底碎了。

  到底是張四眼瞎，還是她聽錯了？

  為什麼連她都會對賈赦印象挺好的，張家人到底會不會教女兒呀！

  好吧，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令人難以置信，那也是真相。

  辛夷閉了閉眼，書中說賈赦荒淫昏聵、庸碌無為，可沒說過他為廢太子伴讀，也曾意氣風發、少年英才，所以——

  辛夷睜開眼，不過是成王敗寇，主辱臣死，連太子後面都被廢了，一個太子伴讀又能去哪裡討得了好去。

  小太子啊……

  身子微微後仰，辛夷抬頭仰望藍天，無聲道：望君安。

  胤礽安不了，他現在看著賈赦，就恨不得拿鞭子抽他一頓。

  「行了，不就是要定親了嗎，多大點事啊。可快看看你自己那張臉，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後面去了。你這副樣子站在這，是想給孤辟邪還是怎樣？」

  無逸齋中，賈赦努力收斂了下自己的表情，可惜成效不大，沒一會兒的功夫，那嘴角又是翹了起來。

  胤礽看著心煩，憑什麼他被人拒絕，這小子就這麼好命能等回娃娃親小媳婦。

  明明他當年遇上那個誰的時候，她也還是能被算作娃娃親的年紀啊。

  「爺，阿哈和您不一樣。」

  胤礽從手邊抽出支筆扔他：「怎麼，嘲笑孤？」

  「阿哈哪裡敢啊。」

  賈赦撿起筆擦了擦，又放到了桌上。

  「阿哈的意思是，您未來的太子妃那是萬歲爺從舉國貴女中精心挑選出來。」

  豎起大拇指。

  「最好的四全姑娘，您為此多等些時間，難道不值得嗎？有道是慢工出細活，您說，可是這理不是？」

  「滾滾滾，那邊架子上的書，今日都給孤看了，不看完不許睡覺，明日孤要檢查。學了這麼多年，連句誇人的話都不會說，孤帶你這樣出去，孤都嫌丟人的。」

  賈赦委屈：「不是您嫌阿哈當年之乎者也的念得您頭疼，讓阿哈以後直白點。」

  「嗯？你自己在那嘀咕什麼呢？」

  賈赦一秒醒神。

  「沒有，阿哈這就去看書！」

  胤礽輕哼一聲，暗自道：值得什麼值得，就是等多少年，也不會是孤要的人，有什麼可等的。

  越想越覺得煩悶，胤礽自來勤學不怠，今日卻因為被賈赦那副蠢樣刺激到，難以靜心，乾脆出門走走。

  可迎面又是一株玉蘭樹！

  是當初聽聞他要往毓慶宮栽種玉蘭，這邊宮人討巧，也跟著種上的。

  「『一盼。千金換。又笑伴鴟夷，共歸吳苑。離煙恨水，夢杳南天秋晚』？」胤礽喃喃：「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