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結識

  「張姐姐，你別勸我了，道理我都省得，但沒她這麼欺負人的。本來大家話說的好好的，突然就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起來，還說我氣質不行，這關她什麼事！」

  辛夷二人才剛走近，就聽到小姑娘怒氣沖沖的聲音，對視一眼，只當沒聽到。

  沒辦法，雖然她們都不喜舒舒，可為了家族計，明面上還是要站在她這邊的。

  「咳。」

  沙達利好心咳嗽了一聲來提醒對方。

  畢竟這裡只是花園一角，而不是已經出了伊爾根覺羅府的範圍，那點子距離，比隔牆有耳還掩耳盜鈴。

  賈敏閉了嘴，抬頭見沙達利一行人還站在不遠處，並不像是簡單路過的樣子，忙站起身來。

  小姑娘此刻臉色通紅，就不知是因為余怒未消，還是因為被人聽去了抱怨。

  「佟佳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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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敏先一步上前行了平禮，辛夷趁此機會好生打量了對方一番。

  雖然滿人入關後有用強制手段推行剃髮易服政策，卻也只要求男從女不從，再加上愛美乃人之天性，但凡不是進宮，小姑娘私下穿穿漢服，並不是什麼大事。

  何況眼前二人，一個本就是漢女，另一個抬旗還沒幾年，如此打扮更不奇怪。

  只見賈敏今日上身穿了件蜜柑色的小袖衣，下配正紅灑金長裙，因為年紀小，臉上還有些嬰兒肥。雙頰帶粉，抬頭一笑，屬於少女的蓬勃生命力仿若撲面而來。

  即便不提長相如何，單這份青春活力，就沒人能說不美，更莫論賈敏本身還長得不錯。

  可好看歸好看的，就是和辛夷原本想像中的仙草娘形象，不能說是一模一樣，只能說是毫不相關。

  真要讓她形容的話，那就是，與其說對方是仙草娘，她更覺得對方會生出像史湘雲那般海棠春睡的女兒。

  額……

  子不教，父之過。

  這鍋絕對屬於史老太君的沒跑了，看來對方一直就是這個審美，和年紀無關。

  「賈佳格格。」沙達利回禮，客氣道：「許久未見，不知老夫人如今身子可好？我家嫡額娘對此十分掛念，臨出門時還囑咐我，若是能遇上格格，定要問候一番。」

  哦，是的了，辛夷恍然，如今不僅賈代善還活著，就連賈代善之母都還健在，榮國公府離史老太君能一手遮天的日子，那可是還有的熬了。

  「有勞佟佳夫人關心，托福，祖母身子康健，只是到底上了年紀，故而這兩年少有出來走動。稍後我回府，定會向祖母轉達夫人心意，祖母聽了也會高興的。」

  沙達利含笑點頭，不著痕跡給了辛夷一個眼神：瞧瞧，這就是你想結識的人。多有骨氣啊，抬旗這麼多年，還不知道改口的。

  辛夷心中的小人兒無奈扶額，就知道這丫頭嘴上說得好，其實最是個小氣的。甭管賈敏怎麼應對，她都能雞蛋里挑出骨頭來，真改了口，怕又是要說人狗腿了。

  「對了，你們還不認識吧。」

  沙達利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終於肯步入正題，給倆人介紹了起來。

  「這是漢軍正白旗的賈佳格格，這位是滿洲正紅旗的董鄂格格。」

  「賈佳格格。」

  辛夷頷首示意，又順勢對賈敏身側的張家姑娘也點了點頭。

  賈敏剛剛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沙達利身上，心懷僥倖對方沒聽到她之前失言，正考慮著該要如何開口試探一下，並未想到她還會突然為她引見他人。

  這可是個稀罕事兒。

  賈敏自覺把那些關係已看得分明，雖然說什麼滿漢一家親、八旗是一家等等，但這裡面還是有鄙視鏈的。

  上三旗的看不起下五旗；滿軍旗和蒙軍旗各覺得自家好，卻都看不起漢軍旗。

  漢軍旗的又看不起包衣旗；而包衣旗則看不起新抬旗。

  新抬旗自然是看不起沒抬旗的；然後沒抬旗的反而誰都看不起。

  畢竟人家自認是「臣」，和其他那些「阿哈」可不一樣。

  在這樣的背景下，賈敏是萬萬沒想到，都不等她去「巴結」，佟佳格格就會主動為她介紹了董鄂氏的嫡格格。

  這不正常。

  可再不正常，她也不能失了禮數。

  甚至不只是她，連已經習慣在這種場合會被忽略的張家姑娘，也因為辛夷的視線而走了出來。

  「張四見過佟佳格格、董鄂格格。」

  賈敏生怕她們覺得冒犯，補充道：「張姐姐的父親是新晉禮部右侍郎張大人。」

  張英乃康熙六年進士，幾年前乞假回鄉重新安葬父親，去年初才剛返朝，至今便已升任幾次，算得上是頗得康熙青眼，辛夷二人自然不會不知道。

  甚至，除了這些外在原因，張家姑娘本身的氣質也讓辛夷眼前一亮。

  雖說因為是來道賀之故，張家姑娘今日身上穿的也是喜慶顏色，但諸多亮色，卻並未掩蓋住她本人那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沉靜之氣。

  真真是腹有詩書氣自華，辛夷強烈表示，這才是她原本理想中的仙草娘儀態。

  和張家姑娘一比，如今的賈敏，就只還是個沒長大的小姑娘，倒是能看出其在家必然十分受寵。

  「原來這就是張家姑娘，早聞張大人家教出眾，不僅兒郎，女兒亦鍾靈毓秀，今日得見姑娘風采，才知傳言難述萬一。」

  「是吧是吧。」賈敏高興得就好像這話誇得人是她一般，「外面還說我是才女，其實與張姐姐一比，我會的那點皮毛，簡直是難登大雅之堂。」

  辛夷啞然，她光知黛玉是世外仙葩，不耐俗世人情，卻沒想過她娘在幼時也會能這般的不諳世事。

  傻丫頭喲，她難道還真當在這年代，閨中女子傳出才名會是什麼好事不成？

  真當如此的話，賈家又怎會前腳傳名，後腳就私下派人把這事兒給壓了下去。

  像佟佳、董鄂這等人家，都知是賈史氏辦了蠢事，也願給賈老夫人一個面子，不再提及此事。

  未想，她們不提，當事人反倒自己又大咧咧的拿出來說嘴，缺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