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論劍

  林業說道：「我從小練劍，不愛練拳。」

  「拳法亦劍法，手拳乃是身體的一部分，劍也當是身體的一部分。劍者練劍，人與劍本該相融一體。人身若強，劍自強。人身若弱，劍自弱。林兄不該排斥拳法。」

  「人與劍本該相融？」

  林業喃喃地重複著，似乎在思考，過了好久，林業突然回過神來，說道：「王兄所說劍的理論，我也從書上看過。只是這樣的境界，又豈是現在的我們可以達到的。再者說，書上的理論，往往只是空有理論，而現實卻總是多變的。」

  「不是現實多變。只是人不往而已。」王則搖頭說道：「身劍合一，人劍合一，是很多劍者都嚮往的境界，但同時，又僅僅只是嚮往而已。似乎大多覺得自己不會達到這樣的境界，所以，並不會真的去往這方面努力。只將劍法劍技這樣顯而易見的練到極致。豈不知這兩者本就是相輔相成的。」

  聽王則論道。這時，其他人也忍不住參與進來。

  

  魏石說道：「王兄所言在理，不過，王兄的理論已經在研究劍道的上層境界了。劍道的上層境界，自是我輩該當努力追求的。但是人的時間畢竟有限，人生短短百年。轉瞬即逝，而年輕適合修練的年齡更短。唯有突破修為才能延長。劍道雖好，但畢竟太過空中樓閣。而劍法和劍技。卻能在短時間內增強我們的實力，然後讓我們儘早突破。延長壽命，有更多的時間追求劍道。」

  這就是時間與劍道之間的取捨了。追求劍道所耗時間太久，而人的生命卻沒有那麼久。所以，這就是一個矛盾的悖論。

  王則也覺得有理，但是心裡卻不是很認同。

  在這個世界，修為永遠是排在第一位的，因為修為代表著生命，劍道雖也重要，但和生命比起來，卻微不足道。畢竟生存才是物種的第一法則。久而久之，天賦，資源，家世，這些可以提升修為的東西越來越重要。道，成為天賦卓絕的人才配談的東西，普通人，則只能在忙忙紅塵中碌碌生存罷了。

  王則想了想，說道：「魏兄說的也有理，只是我輩修者與其他修者又有不同，劍者，原本就鋒芒畢露，恣意縱橫。方能不墜劍之道。一步退則步步退。我們在鍛體境可以為了壽命減弱對於劍道的研究，那麼到了其它境界，自然也有其它的理由來延緩劍道的參悟，而只將精力全部放在劍法劍技乃到修為之上。久而久之，那我們劍者和其他武者又有何區別。到那時，我們雖用劍，但還能被稱為劍者嗎？」

  「想不到王兄對劍道如此純粹，我雖不及，卻佩服不已。」崔友說道。

  韓天鋒得意地看著王則，認同道：「劍意縱橫，當是如此。」

  「可是劍道劍意又不是只有一種。」魏石又道：「天下劍道何止萬千，銳厲進取是一道，劍走偏鋒是一道，平緩求全也是一道。又如何能分出個上下高低來？」

  「劍道雖多，卻也相通。練劍之路萬千，但是練劍之心呢？亘古磨礪的意志，永不放棄的精神，卻是所有劍者都需要具備的品質……」

  一時間，鬥劍會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將鬥劍會變成了論劍會。眾人在這小院之中，臨著那一片蔥翠的綠劍竹，盡情闡述自己的劍道之心。各種想法，各種思路的碰撞層出不窮。

  這些人，都不過十七八歲，年小的只有十六歲，年大的也不超過十八，全都不過是一群少年郎，堪堪踏上武者的征途而已。從面貌上看，還都顯得有些年輕滯澀，想法也稚嫩。但是此時，在這種滿綠劍竹的小院之中。眾人全都認真地討論著自己意見。仿佛已經踏上了那無上的劍道之路。而與此同時，也漸漸加深了他們的友誼。

  王則身在其中，被各種道理包圍，只覺自己的思想也開創了很多，並且，在這種討論之中，王則只覺越討論自己心中的理念就越堅定。仿佛在無數思想之中，自己的思想就受到淬練似的，越來越純粹。

  直到日落西山，這次的鬥劍會才完全結束，眾人皆都盡興，陸續告別離開。並且相約下次再聚。

  回到長山宗，分別之時。

  韓天鋒對王則說道：「王則師弟，我知道你向來有主意。但方致說的不錯，李天光心胸狹窄。他雖然不是你的對手。但難免不會耍陰招。你不能不防。」

  王則應道：「師兄放心，我有分寸。」

  「那就好，有事只管找我。那李天光總還會忌憚幾分。」

  「多謝師兄好意。若真有需要我不會客氣的。」

  見王則答應，韓天鋒也不再囉嗦。告辭離開。

  王則回到自己的住處，深呼吸一口氣。今天這一天過的漫長，本打算只是隨便出去逛逛換換心境。沒想到竟發生這麼多事。不過，好在結果不錯。參加鬥劍會後，雖然實力沒有得到提升，但是自己的思想境界卻提升不少。

  雖然威力不顯，但是思想境界的提升可比實力的提升難多了。

  整理了一番今天的作為，王則將自己在街頭買的畫放在桌子上。看著那幅髒兮兮的畫，王則感受著畫的破損之處隱隱傳來的劍意。心中暗道，或許他真的該去一趟南濟城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王則繼續早早起來修練。大概是經過昨天一日的積累。這次王則竟覺得自己修練時，實力又有所鬆動。無論是修為還是劍法都有一點顯著的提升。

  王則欣喜不已。他的實力已經遇到瓶頸很久了，之前無論他怎麼努力都無法再次得到提升，這次，終於又可以提升了。雖然只有一絲，但也值得他高興了。

  歷練，磨練，經歷，閱歷，種種種種，都是人生的積累，也是自身實力的底蘊所在。

  王則心頭清明，心裡的一種感覺呼之欲出，劍道之路，就是人生之路。騰空越起，王則忍不住長嘯一聲。一劍出，寒光耀眼，震爍雙目。

  三天後，王則再次離開長山宗。前往南濟劍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