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抉擇

  任憑卓蘭芝如何預料，她都沒有猜想到僅僅只是一條試行的火葬制度，竟然會讓馬志強以喝農藥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馬志強的死，猶如一顆投進水中的深水魚雷一般，在它炸裂的那一刻，即使表面平靜，然而水下，卻早已迸裂爆炸。

  一整天，卓蘭芝都將自己反鎖在了房間裡。沒有人去打擾她，她也沒有露面說上一句話。

  「嫂子，你把門兒開開出來吧，晚飯都做好了，先吃些東西吧。」

  抱著熟睡的園園在屋外喊了半天都不見屋裡有絲毫動靜，方春霞心裡焦急，卻也無可奈何。

  在廚屋裡擺放好碗筷，馬志軍也走到了小院裡。

  「春霞，嫂子還沒出來麼？」

  「沒呀，我都喊了好幾聲兒了，都沒見著個動靜。」

  馬志軍點點頭沒有再和妻子搭話，嘆著氣走到了房門前，旋即抬手拍打了幾下。

  「嫂子，你要是心裡難過，就出來和我們說。志強叔的事兒，又不是你的錯。你這樣把自個關屋子裡不吃不喝的，難不成還要把自個兒身子熬壞了？」馬志軍帶著些許的不滿向屋裡的卓蘭芝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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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過了許久，房間裡依舊沒有傳來任何回應。

  卓蘭芝的沉默，似乎並未讓馬志軍有所擔憂，只見他不緊不慢地回身走到了妻子的跟前。

  環抱著園園的方春霞，對於丈夫的突然回身有些迷惑。然而，他卻伸手抓住小園園的胳膊，將熟睡的孩子搖晃醒來。

  不經眨眼的功夫，孩子便在方春霞的懷中大聲嚎哭起來。

  「志軍，你這是幹啥呢？」

  方春霞很是不滿的向他質問道，同時，還有甩給他的一記白眼。

  馬志軍沒有解釋，緊接著，他又轉身走到了卓蘭芝的房門前。再一次抬手拍打房門。

  「嫂子，你快出來吧，園園這孩子都哭了，快出來看看吧。」

  這會兒，方春霞才算是明白丈夫剛剛的所作所為。雖然行為有些難堪，但好像應該還有些效果。

  過了一會兒，房門總算是打開了。在房間了封閉了一天的卓蘭芝，可算是出來了。

  「嫂子，你心裡憋屈，就和我們說出來，一個人悶在屋子裡算啥嘛。」

  馬志軍當場便忍不住埋汰了堂嫂一句。

  或許，卓蘭芝心裡明白是自己的行為不妥，她也只好不做反駁。

  她徑直走到了方春霞的跟前，將還在哭泣的孫子抱了過來。

  「嫂子，晚飯都做好了，你跟我們一塊吃一些吧。你都一天沒吃東西了。」

  「嗯！」

  微微點頭，應承了一聲，卓蘭芝便抱著園園先進了廚屋去。

  在將小園園哄睡後，卓蘭芝將他放到了搖床上，和堂弟媳兩人在飯桌前坐了下來。

  「志軍，今兒村子裡的人，有沒有聽到大家說啥麼？」

  夾起的一棵菜葉停在了嘴前，卓蘭芝先詢問了一句村子裡的動靜。

  關於馬志強的自殺，大家對她和村委的議論。

  馬志軍自然是明白堂嫂的意思，支吾了一會兒，才算是憋出了幾個字。

  「沒有吧，我今兒去村子裡轉了半天，也沒聽著看著誰跟誰嚼舌頭啊。」

  馬志軍的回答，似乎並沒有讓卓蘭芝聽了滿意。不過，她也沒有去和馬志軍計較。

  坐在旁側的方春霞，微微側了下身子。

  「嫂子，志強叔這件事兒，可真不好辦吶。你可得把它處理好，要不然往後村子裡的人見了你，指不定說三道四的。」

  方春霞的善意提醒，卓蘭芝又怎麼會不明白呢。

  「明兒我去找傑威大哥談談，看看能不能先把志強叔火化了，讓他早些入土為安吧。」

  「火化？嫂子的意思是要火化了下葬？」

  卓蘭芝的答覆，讓馬志軍一副很是惶恐的樣子。

  而卓蘭芝肯定的點頭，同樣表明了她確認的選擇。

  「對，就是火葬。從村委支出一些錢，用來火化志強叔，再帶他回來埋了。」

  「嫂子，你可要想清楚啊。志強叔就是因為不想火葬，所以才想不開的。你這真要是拉著志強叔去燒了，那村裡的鄉親，還不得鬧騰？」

  「鬧騰歸鬧騰，那也不能違反了政策。」

  卓蘭芝以一個村基層幹部的口吻，堅定地表達了心中的信念。

  在那一刻，她盡顯的無情與不妥協，讓馬志軍夫妻倆，無言以對。

  誠如卓蘭芝所提出的這個安排，第二天在家中的堂屋前，徐傑威那裡，同樣也引起了不解的表情。

  徐傑威也同樣表達了心中的隱憂。

  「蘭芝，我明白你的想法，你不想違背上面的政策。可是你想過沒有，萬一真要把志強叔拉到縣裡火化了，村裡的鄉親還不得把咱倆拆咯。」

  徐傑威所描述的情況，雖然有些過激，但是對於現實而言，也差之不遠。

  卓蘭芝自然也是考慮這一點，她將自己關在房間裡一天，她便已經做出了這個決定。

  「傑威大哥，你有想過麼？」

  卓蘭芝的一句反問，讓徐傑威和在場的馬志軍他們都不禁將視線聚焦在了她身上。

  「如果我們把志強叔就這樣埋了，你有想過村里其他的老人麼？他們會怎麼想？難道是要告訴他們，在試行期結束前，如果都這樣去做了就能土葬，不會火葬麼。這樣子，是間接的鼓勵他們做衝動的傻事。」

  卓蘭芝給出的答覆，終是讓他們啞口無言。

  卓蘭芝的無情，卻也是為了以防接下來還會有人去做傻事。她之所以這樣選擇，就是從一開始，就斷了大家的念想。

  不過，即使她的出發點是為了防範，可是，又該如何去做解釋，才能讓大家接受她的安排。

  一想到這，徐傑威也不太確信的追問道：「蘭芝，你又想好到時候怎麼和鄉親交代麼？」

  「交代，肯定是要交代的。可是，我不希望這件事，會成為咱們村子裡，大家永遠都邁不過去的坎兒。傑威大哥，咱們先給鄉里大哥電話，讓鄉里幫咱們聯繫一下縣裡的殯儀館。讓他們派個車過來接志強叔走。至於鄉親們那裡，就等志強叔的骨灰拿回來了，我再親自和大家解釋。」

  那一刻，她所表現出的威嚴，著實給了徐傑威一針強心劑一般。

  在為她的處境擔憂的同時，也為她所表現出的堅毅氣魄所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