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暴風雨的傾淋

  方書樂的一通電話，讓卓蘭芝做出了南下溫州的決定。

  這一趟，卓蘭芝領著小兒子馬富華一道去了溫州。因為兒子對外邊城市的嚮往，正好孩子暑假在家也沒有正經事做。

  當她們出了火車站，正巧與剛到出站口的方書樂見了面。

  「真是太巧了，原本今兒家裡的事忙，我還怕不能準時接到你們。」

  見了面，方書樂先是自嘲了一番。

  卓蘭芝倒也沒多少介意的樣子，微笑著回應道：「沒關係，如果真是晚了，我們在這裡等等也不礙事兒。富華，快和叔叔問好。」

  說著，卓蘭芝向站在身側的兒子叮囑道。富華也禮貌地向方書樂趕忙喊了一聲好。

  「嗯嗯，走吧姐。我爸我媽在家裡等我們吃晚飯呢。」

  一路坐著車趕往家裡，兩個人的聊天氛圍倒也很輕鬆。

  到了方家的時候，已經是夜幕降臨前最後的黃昏時。再次見到卓蘭芝的到來，方老爺子和老太太表現的無不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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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著她的手進了堂屋到飯桌前坐下，方老爺子更是親自為她倒了杯飲料。而方老太太杜富麗，則是拿起一雙筷子，遞給了坐在兒子身邊的馬富華。

  「坐了一天的火車，餓了吧，多吃些。嘗嘗奶奶的手藝。」

  飯桌上，氣氛倒也挺融洽。方家人和卓蘭芝邊吃邊聊著日常瑣事，當然，關於她和馮國根之間的事兒，是不可避免的話題。

  只是，卓蘭芝對於她和馮國根之間的話題，似乎並不大願意提及，就連他們詢問的話語都像是走過場一般。

  雖然大家也看出卓蘭芝的情緒不好，但是作為過來人，和她同為女人的杜富麗，不急不躁的和她說道。

  「蘭芝啊，你說我們女人活一輩子圖啥呢，不就是圖有個家，有娃，還有一個愛著能陪著我們到老的人。雖說你和國根現在吵架鬧矛盾吧，那太正常不過了。你問問你方叔，我和他過了一輩子，不也是三五天就吵上一回的。」

  杜富麗的這番話，讓坐下一邊的方老爺子也大笑附和：「對啊，我和她呀，隔三差五就要拌上幾句嘴。」

  停停頓頓的咀嚼著嘴裡的米飯，卓蘭芝也有些惶然的看了看他們兩個，並沒有接話。

  兩個老人對視彼此微笑了一下，杜富麗又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卓蘭芝的身上來。

  「反正呀，吵吵鬧鬧再平常不過了。再說了，你們倆之間都有錯。你錯就錯在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他也有錯，他錯在沒有在一開始就先把和他同事的關係說給你聽。你們倆，就是沒有好好坐下來溝通。」

  杜富麗的一番話，讓本是沉靜的卓蘭芝，更是變得鴉雀無聲，就連口裡的飯菜，都含著沒有想到咽下去。

  坐在身旁的馬富華，看著母親這樣，也有些無奈地嘆了嘆氣。

  「理解和包容，這在感情里，是必不可少的。」

  這是方書樂為卓蘭芝最後提的建議，抬起頭望向了他，沉默地點頭應承後，依舊還是沒有接話。

  來到溫州後的第二天，卓蘭芝便在方書樂的陪同下，再一次走訪了當地的那些市場，查看了方家父子為她和鄉親準備的倉儲間。

  在娘兒倆來到溫州的第三天，卻是不想一場颱風降臨，狂風呼嘯，暴雨傾淋，一夜間，就讓甌江的水漫上了兩岸堤壩。

  站在窗台前憂心忡忡地望著外邊的大雨，仿佛都要壓到地面的厚厚陰雲，壓抑的人感到有些窒息。雖然前一晚給家裡打了電話報了保安，但是她依舊一直揪著心，為家裡的親人擔憂著，為家裡的雞場擔心著。

  「這場雨，可真大啊！」

  驚嘆著來到了卓蘭芝的身邊站定，方老爺子的眉宇，也忍不住揚起微皺。

  側過臉看向了他，卓蘭芝也忍不住附和了一句：「是啊，真大呀。我活了這麼大，都還沒見過今天這樣的大雨。」

  「估摸著外邊兒的馬路也差不多淹了不少。」

  方老爺子這番話，讓站在一旁的馬富華擔憂的向母親詢問道：「娘，下這麼大雨，是不是我們也不能回家了？」

  兒子的疑問，也讓卓蘭芝表現出一副無奈的表情。

  「不管咋樣，至少也要等雨停了，等街上的水退了才能回家了。」

  方老爺子看了母子兩人，倒是顯得輕鬆的哈哈一笑。

  「既然回不去，那就在這兒多玩幾天。難得來一趟嘛。」

  方老爺子的提議，最無奈也是最好的選擇了。畢竟如果這會兒趕著回去，誰都保不準會不會出現意外。

  而在此時，樓下客廳的電話響了，杜富麗急急忙接了後，沒說幾句，就朝著樓上大喊，將卓蘭芝喊下了樓。

  滿是疑惑的來到電話機旁，從杜富麗口中得知是馮國根打來的電話，卓蘭芝雖是震驚，不過還是當即接過了話筒。

  「餵？」不確信的打了個招呼。

  而電話那頭傳來的熟悉聲音，讓卓蘭芝緩緩放下了心。

  兩個人先是報了個平安後，彼此都沉默了片刻。或許是不知道說什麼，不知道如何開口。

  聽著馮國根電話那頭嘈雜聲好一會兒，卓蘭芝也只能暗暗嘆了口氣。

  「要是沒什麼事兒的話，那我就。」

  「等一下，蘭芝。」

  終於，馮國根忍不住叫住了意欲掛下電話的卓蘭芝。

  「蘭芝，其實今天和你打這個電話，我還有些心裡話想和你說的。我不知道現在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可是你能聽我把話說完麼？」

  「好，你說吧。」

  「蘭芝，我知道這一次是我不對，我沒顧慮到你的感受，我錯了，你能原諒我麼？你知道麼，自從咱倆開始談了以後，我的心裡一直只有你，沒有再有過其他人。」

  馮國根在那一頭的平和語氣，雖然語速的快急讓他的情緒有些顯得慌張。

  不過，卓蘭芝並沒有和他做出回應。

  反而是想到這段日子發生和馮國根之間發生的種種不愉快，以及他發自內心的表白，讓卓蘭芝這幾天的委屈，終是化作兩行熱淚淌落下來。

  「蘭芝，我們還能在一起麼？我真的真的很愛你，我想陪著你，看著你一天一天的到老。到老了，我依舊陪在你身邊兒，陪著你看日落，我不想和你就這樣結束了。」

  「你要答應我，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要把我放在心裡的第一位。」

  「第一位，永遠都是第一位，我一定會的。」聽著她的抽泣聲，馮國根心裡也是難過。

  過了一會兒，緩和了一些情緒後，卓蘭芝也向他說出了見面的安排。「那好，等我回去以後，我就去鄉里找你。」

  「好，我等你。」

  這一刻，雙方之間的芥蒂已然全無。而兩個人的約定，也成了這瓢潑大雨天裡難有的晴雲洞開。

  就在兩人約定時，卓蘭芝在電話里聽到了那頭有人叫他的聲音。馮國根也回了那人一句馬上就好。

  「蘭芝，我這裡還有些事情要處理，等晚些我再給你打過去吧。」

  「行，你先去忙吧。」

  「嗯。你在那邊兒注意安全啊。」

  說罷，沒等卓蘭芝回復，那頭馮國根便匆匆掛斷了電話。

  拿著話筒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直到話筒里傳來數聲嘟嘟聲，卓蘭芝才將電話放了回去。

  然而，包括卓蘭芝在內的所有人，就連馮國根自己都不會想到。

  那一天，鄉衛生院的不告而別，會是他們彼此的最後一面。這一通電話，是他們最後的一次聽到對方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