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轉機

  拖著疲累的身軀，回到家裡，心情無比失落的卓蘭芝，將和方家父子所談的結果告知了馬志軍夫妻倆。

  看著堂嫂一臉愁容的模樣，馬志軍也心疼地寬慰道：「嫂子，沒談攏就沒談攏吧。這事兒不急，等往後再瞅個機會再到那邊兒轉轉就是了。」

  說著簡單，卻又談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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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卓蘭芝，也不想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到馬志軍和方春霞。

  這一天，早早地餵了雞，收拾完家務，卓蘭芝也難得睡了個早覺。

  又臨周末，縣裡讀書的三個孩子也到了回家的日子。

  原本算好時間的卓蘭芝，將燒好的飯菜擺在了桌上。只是，直到夜幕降臨，都沒見到三個孩子回家的影子。

  心裡不安的她，又拿著手電筒到了村口的大榆樹下靜等。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在聽到三個孩子從山道尋尋漸近的腳步聲，卓蘭芝便打著手電走了過去。

  「你們仨咋才回來？做啥子去了？」

  「我和美華在學校里做彩排，等到國慶節的時候表演，景華不放心我們，就留在那裡等我們一起回家了。」

  胡姍姍如是回答著卓蘭芝的詢問。

  聽了這個解釋，卓蘭芝也只能點頭表示。只不過，嘴裡還是嘟囔了一句：「啥子彩排嘛，能拖著娃兒這麼晚放學。趕緊先回家吃飯吧。」

  說著，卓蘭芝便用手電照射著孩子們腳下的路，她也放慢腳步，留在了最後。

  只不過，跟在後邊的她，並沒有發現，走在前邊的胡姍姍和美華彼此互視的眼神。

  將鍋里蒸架上的菜端上了桌，盛完飯，卓蘭芝最後一個坐到了桌子前。

  「娘，上星期你說要和大舅二舅去溫州，你們去了麼？」叼著筷子，沒有急於吃飯的馬富華望著母親問道。

  卓蘭芝很平靜地夾起菜放在了碗裡，抬頭看向兒子：「去是去了，就是沒能把生意談下來。第二天娘就和你舅他們先回來了。」

  聽到這個答覆，馬富華也只能哦了一聲，沒有在張口詢問。

  坐在一旁的胡姍姍，接了話：「嬸娘，那你們沒有談好，還要去那裡嗎？」

  「去呀，怎麼不去。這次談不好，就再去談，嬸娘就不信談不下來了。」

  表現出一副自信滿滿的表情，娘幾個也不禁開懷一笑。

  林國富的登門拜訪，是在卓蘭芝從溫州回來後的第三天。早前林國富接連數天到鄉里參加關於換屆選舉各村村幹部的會議。

  兩個人自然而然的聊到了卓蘭芝的溫州一行，經過了這兩天的狀態調整，卓蘭芝心裡的失落感倒也好了許多。

  「蘭芝啊，那你後邊兒怎麼打算，溫州那邊兒還談麼？」

  「談呀，肯定要談呀。我想考慮一段日子，再去一趟吧。現在我也不曉得咋辦。」

  頗有些惆悵的微笑，說完這話，卓蘭芝也無奈地扒拉手在褲子上搓了幾下。

  林國富吧唧了一口旱菸，眼咕嚕轉動著，也在為卓蘭芝想著辦法。

  「本來吧，我就是想在溫州那邊兒把生意談一談，看看能不能把市場談下來，看看能不能幫幫村里大伙兒脫貧致富。可是要是方家不幫咱，那咱這兒一時半會兒也湊不出那麼多錢出來。雖說方家老爺子的條件有些苛刻，可別人說的也是實在話，做生意的哪個不想多掙錢。」

  最為現實的一番話，卻也是聽了讓人最無奈的。

  長嘆了一口氣，林國富才悠悠寬慰了兩句：「唉，做生意嘛，也急不來。要不這樣吧，下趟你要是再去，我跟你一塊去。我和那方老爺子差不多一個歲數，也能好談些。」

  林國富的提議，讓卓蘭芝聽了有些驚訝，雖然心裡很是感動，可是她卻不放心林國富的身子，畢竟他也七十多歲的人了。去趟溫州，卓蘭芝都生怕把他累壞了。

  「叔，到溫州來回可要坐一天的火車啊。你身子骨吃得消麼？」

  卓蘭芝的疑問，讓林國富微微皺眉。

  「蘭芝，你難道還懷疑我這歲數出不了遠門嘛。我這身子骨，別說溫州，就是去北京天安門都綽綽有餘。」

  拍打著自己的胸脯，向卓蘭芝展示自己壯實。

  望著林國富的激動情緒，卓蘭芝也難為情的回道：「叔，你別多想，我不是那意思。我這不是擔心你嘛。」

  「擔心啥？真是的。當年槍林彈雨里我都爬過來了，現在還能讓坐趟火車把我累趴下了。」

  「好好好，蘭芝心裡明白了。下趟出門，我帶叔一塊去。」

  得到卓蘭芝的承諾，林國富也才滿意地點了頭。又吧唧了口煙，隨口的又是悠悠一句，道盡了他心裡的期望。

  「你心地好，能想著為咱鄉親做些事兒。我不行啦，再過幾年就真的走不動了。做了二十多年的支書，就要下來了，我得為鄉親做些事兒，不然咋對得起大家這麼多年對我的信任。」

  再一次南下，是在半個月後的星期二。卓蘭芝只是叫了林國富和自己的二哥，大哥卓蘭明則是去了金華。

  在電話里提前約好的方書樂，早早便在火車站迎接卓蘭芝一行人。

  在看到林國富的第一眼，方書樂多看了他兩眼。卓蘭芝在電話里和他說過，這一趟會帶村裡的支書一塊過來。

  「蘭芝姐，今兒我爸去了倉庫，他說讓我接了你們直接到那裡去談。」

  「行，都行，聽你爸的安排吧。」

  等到車啟動後，在行駛中的道路上。方書樂好心的向卓蘭芝提醒道：「蘭芝姐，我先和你交個底。你們那天回去以後，我和我爸談過幾次，我爸那邊兒我只能幫你談到四成的分成。這個比例你要是不滿意，到時候你在和他談吧。」

  方書樂的善意提醒，讓人聽了有些不是很高興。而且沒等卓蘭芝開頭，坐在副駕位置的卓蘭平便先開了口。

  「書樂兄弟，我看你爸好像不大樂意和我們做這檔子生意啊。真要是那樣，你應該早一些在電話里告訴我妹的。為啥還要等我們到了這兒你才和我們交底？」

  卓蘭平的心情顯然很是不好，甚至都沒有顧及到卓蘭芝和方書樂的感受。

  「哥，不是你說的那樣。我爸不是不願意，而是因為分成的比例才會這樣的。我想既然蘭芝姐還願意在試一試，那就再和我爸談一談。好好的談一談，談個合適的分成，說不定生意就成了呢。」

  「說是這樣說，可是你們就沒有想過，我們也不容易啊。雖說我們也是為了鄉親們一塊致富，可也不能讓我們家掙不到錢，或者虧錢吧。」

  卓蘭平向方書樂的抬槓，讓方書樂也一時無言以對。

  而坐在後邊的卓蘭芝，也有些脾氣的拉拽了二哥的衣袖。

  「二哥，別說了。書樂不也是一直幫著咱麼？就算是生意做不成，大家也能做朋友啊，犯得著在這爭個誰對誰錯嘛。」

  卓蘭芝的一番話，讓車裡的氣氛稍稍緩和了一些。只是，沉寂的氣氛，卻也讓人有些感到發涼。

  車子在路上奔馳了近半個小時，終於抵達了方家在郊區租借的倉庫。

  方家的這個蔬果倉庫，占地也不算小，至少也有近一個市場那麼大了。聽方書樂說，他們家在市區周邊租借的倉庫有三個，這只是其中之一。

  這個季節，正是大多數蔬果成熟上市的季節。望著琳琅滿目，堆積如山高的蔬果，十餘名工人清點搬運著，很是熱鬧。看著眼前這一切的卓蘭芝幾人，心裡都無不為之震撼。

  「我爸這會兒應該在辦公室，蘭芝姐，我帶你們過去吧。」

  喚了一聲正在四處張望的卓蘭芝等人，方書樂便加快了腳步，領著他們朝右前方的矮房走去。

  正在辦公室里聽取員工匯報工作的方老爺子，並沒有注意到已經抵達門外的卓蘭芝他們。方書樂伸手將他們引進了屋子裡。

  「爸，蘭芝姐他們來了。」

  方書樂小聲地匯報了一下，而方老爺子卻只是抬頭隨意看了一眼，便甩手示意沒有作聲。

  很明顯，這是有些輕視人的感覺。

  就在大家為此陷入一陣尷尬時，站在卓蘭芝身後的林國富，卻突然地喚了一句：「小泥鰍？」

  卓蘭芝詫異地回過頭看了林國富一眼，這才發現，林國富的雙眼，直勾勾地望著坐在辦公桌前的方老爺子。

  當她回頭時，方老爺子已然站起了身，將他的老花眼鏡戴在了鼻子上。

  「小泥鰍？」又一次不確定的喚了一聲。

  「老班長，老班長，真的是你麼，老班長。」

  就在所有人詫異的望著兩位老者，走到彼此面前，在一番深情的彼此注視後。剎那間，兩人相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