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兒女的堅決

  林國富老夫妻倆帶來的消息，自然是讓卓蘭芝為之一怔。雖然，在之前的接觸中，卓蘭芝心裡也曾隱約有過那種直覺。但她似乎並沒有做好準備，亦或許她沒有想到馮國根會請林國富夫妻倆幫忙。

  秋芬嫂的一句關於卓蘭芝是否願意和馮國根搭夥過日子的詢問，讓卓蘭芝，也陷入了沉思。

  還未等到卓蘭芝有所回應，秋芬嫂便將自己的心思向卓蘭芝全全坦訴了。

  「蘭芝，你也知道。小馮從小就是無父無母的，解放以後也是吃著百家飯長大的。他這孩子，也有本事，以前念了個學醫的學校。為了報恩，他主動申請調回了咱們鄉當了個赤腳醫生，這一干就是二十多年吶。像他這樣老實本分，又懂得知恩圖報的人，可是不多見啊。」

  秋芬嫂的這番話，倒也得到了卓蘭芝的共鳴，諾諾點頭道：「姨說的這些，我都曉得，我就是覺著，您和叔這麼突然的跑過來和我說這個，你讓我一時半會哪能想好啊。」

  卓蘭芝無奈地一笑，倒讓秋芬嫂有些尷尬了。

  再一次陷入沉思中的卓蘭芝，不經意間抬頭看了眼堂屋裡的三個孩子。

  坐在一旁久久沒有吭聲的林國富，顯然也注意到了卓蘭芝的這個小舉動。

  吧唧吧唧抽了口煙，意味深長的說道：「小馮也四十多歲了，沒結過婚，也沒孩子。我看他也挺喜歡你家這幾個娃，往後你們要是在一塊了，他也應該會對孩子們好的。」

  

  「叔，我想的不是這個，我想的是，家裡孩子們都大了。我和國根大哥的事兒，我覺著還是要先和孩子們商量一下，聽聽他們的意思。」

  卓蘭芝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或許，這也是她一直猶豫的原因。

  誠如她所說的，家裡的幾個孩子也都長大懂事了，能夠分辨一些是非對錯了。這件事，不可能避開他們。

  「嗯，你說的沒錯。娃娃們也大了，徵詢一下他們的意見也是對的。」

  林國富點點頭表示了理解。

  「那你打算怎麼和娃兒們提這件事？」秋芬嫂疑惑地追問道。

  考慮了片刻，卓蘭芝只是給了一個暫時的答覆：「這兩天我抽個空，找個機會和孩子們說吧。至於景華那邊兒，等他從部隊打電話回來了，我再和他商量商量。」

  這樣的答覆，讓林國富夫妻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三個人約定好等卓蘭芝和孩子們商量過後，看情況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或許，卓蘭芝並不會預料到，當她將這件事和家裡的孩子們提出來時，竟然會引起一震風波。

  過了兩天後，吃完晚飯的一家人，在廚屋洗刷鍋碗瓢盆，而卓蘭芝也和孩子們交代了一句，待會兒大家坐在堂屋裡，卓蘭芝有事情要和他們談。

  起初，孩子們對此感到很困惑，但是當她把話說完的那一刻，當即得到了小兒子馬富華的激烈反應。

  看著摔凳而起的兒子，卓蘭芝都有些被當場被唬住了。

  「不行，娘不可以和那個人在一起。」

  「富華，你能告訴娘為啥麼？」卓蘭芝將聲音壓得很低，低到堂屋裡沒有一點回音。

  母親的一句詢問，似乎讓馬富華的情緒更加不能控制，惱羞成怒的反駁道：「我說不行就不行，如果娘一定要那樣做，那娘就再也不是富華的娘，富華也不再是娘的兒子。」

  口出狠語的這番話，不僅僅是讓卓蘭芝當成一愣，就連坐在屋裡的胡姍姍和美華都表現的有些震驚。

  胡姍姍急忙站起身，擔憂的向馬富華表達自己的不滿：「富華，你怎麼能這樣和嬸娘說話，嬸娘這不是在徵詢我們的意見麼？你犯得著這麼激動嗎？」

  說著，胡姍姍便想拉扯他，示意他向母親道歉。

  只是，馬富華卻毫無商量的餘地，揚手便甩開了胡姍姍的手。

  而他望向母親的目光，卻已變得濕潤，抽抽泣泣的哽語。

  「娘，爹走了才一年啊，難道你就已經忘了爹活著的時候，咱們一家人在這個屋子裡的每一天麼。在我心裡，爹永遠都還在，他一直活著。而且，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誰都不能在我心裡代替爹。」

  馬富華的激烈反應，是卓蘭芝始料未及的。看著已經哭紅了眼的兒子，卓蘭芝卻不知道該怎麼去做回應。

  黯然的垂下頭，躲避兒子投來的目光。

  沒有等到卓蘭芝再做回應，馬景華便哭泣著跑上了樓，任憑胡姍姍這麼喚他，他都沒有回頭。

  留在堂屋裡的三個人，氣氛有些尷尬。卓蘭芝抬頭看了眼胡姍姍和美華，眼神充滿了彷徨。

  沒等卓蘭芝開口，美華就先開了口：「娘，我上去看看弟弟。」

  說完，美華也沒有等母親的回覆，扭頭便上了樓去。

  美華的言行，卓蘭芝自然也是能夠看得明白。雖然美華並沒有像富華那樣直截了當的表示反對，但是她也沒有表示支持。

  而且從她的面容上，卓蘭芝也看出了女兒的不情願。

  「嬸娘。」

  站立在原地的胡姍姍，看著卓蘭芝失落的模樣，很是心疼。走到她面前，蹲下了身子與卓蘭芝對視。

  卓蘭芝和她對視了一眼，原本想說的話，卻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看著卓蘭芝沒有回應自己，胡姍姍更是擔憂的伸手搭在了卓蘭芝的手背上。

  或許，並不是自己親生孩子的胡姍姍，更能體會到卓蘭芝心裡的惆悵。至少，在胡姍姍的眼裡，嬸娘的選擇並沒有錯。誰都有追求幸福愛情的自由，包括自己的嬸娘也同樣擁有這樣的權利。雖然面對家裡孩子所給的反對讓她心生怯意。

  「姍姍，早些上去歇吧，嬸娘也累了。你上去的時候，幫嬸娘去看看富華。」

  「嗯，姍姍知道了。」

  說罷，卓蘭芝便起身回了臥間。

  目送著嬸娘回了房間，胡姍姍暗暗嘆了口氣，隨即關了燈，回了樓上去。

  回了房間的卓蘭芝，躺在床榻上久久不能入眠。黑暗裡，睜著雙眼，任由眼淚從眼角溢出。

  她甚至連擦拭的氣力都再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