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卓蘭芝的欣慰

  姐妹倆回到家，卓蘭芝正在灶台邊忙碌著燒晚飯。雖然馮國根叮囑過她好幾次，讓她好好休息養傷。只不過馮國根前腳剛走，卓蘭芝就將他的話拋之腦後。

  

  「娘，我們回來了。」

  兩個人還沒走進院子，美華就已經迫不及待的喊出了聲。她們習慣性的跑進了廚屋裡，因為她們知道卓蘭芝一定會在這裡。

  卓蘭芝彎下腰去撿木柴時，不緊不慢卻也略帶著好奇的問道：「回來啦，成績下來了麼？考得咋樣？」

  當她聽到身後美華傳來激動亢奮地回答：「娘，我和姍姍都考上縣裡的高中了，我們的分數比錄取線高了二三十分呢。」

  「真的麼？」

  聽到女兒的回答，卓蘭芝頓時忘了自己往灶爐里添柴的事，甚至連手裡抓著的柴火都丟回了地上。轉過身，便將美華和姍姍兩個人手裡的成績單接了過去。

  看著兩個孩子各個科目後邊鮮紅的分數，激動的她，雙眼漸漸變得濕潤。

  「嬸娘，你咋哭了，不是應該高興麼？」

  擦了擦眼淚，卓蘭芝抬起頭看向了胡姍姍：「嬸娘是太高興了，看到你們倆都考上了，嬸娘打心眼裡為你倆高興。」

  兩個孩子沒有再接話，只是微笑著望著她。

  而卓蘭芝也扶著灶台站起了身，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櫥櫃邊，拉開了第二層的抽屜，翻找著什麼。嘴裡自言自語的念叨著：「你們倆待會兒去收拾些紙銀和香燭，明兒一早跟娘到山上去，把這消息告訴你爹還有奶奶，讓他們也開心開心。」

  望著卓蘭芝的背影，胡姍姍輕輕地卷著衣角，平靜的臉頰，轉瞬間的浮現出一絲異樣的神情。

  過了一會兒，從山上忙完下來的馬志軍夫婦還有馬富華，在得知了胡姍姍和美華考上縣裡高中的消息，亦是無不高興。

  飯桌上，馬志軍更是高興地從口袋裡掏出了兩張五塊錢，給她們一人分了一張。

  「謝謝叔。」

  兩個接過錢的姑娘，如同吃了蜜一般，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只不過，她們沒開心幾秒，卓蘭芝便站起了身：「把錢還給堂叔，誰叫你們接錢了。堂叔家裡房子都還沒修好，趕緊把錢還了。」

  卓蘭芝的這番話，讓兩個姑娘雖是不願，卻也只能沉默接受。

  坐在一邊的方春霞，當即伸手擋了回去，同時抬頭看向了卓蘭芝：「嫂子，孩子們有出息，大家都高興。更何況志軍和我也是孩子的近親，給點錢獎勵一下也是應該的嘛。美華，姍姍，你們把錢放好了，想買啥就去買。」

  方春霞的這句交代，並沒有讓兩個孩子做出肯定的回應。相反她們一同看向了卓蘭芝，這種情況下，卓蘭芝自然是沒有辦法再去說什麼了，無奈的擺擺手認同了：「好了好了，既然是堂叔給你們的獎勵，那就收下吧。反正記住了，不可以亂花錢。」

  「知道了，娘（嬸娘）。」異口同聲的向卓蘭芝許諾著，隨即將錢放進了口袋裡。

  至於村裡的其他人，在知道了卓蘭芝的兩個孩子都考上了縣裡的高中，驚訝之餘，更為她們所取得的成績而高興。

  那個年代，高中這個階段的學校，並不像現在，擁有重點高中還有幾個普高學校。那時候，對於一個學子來說，人生如何走向，都要看中考和高考這兩個成績來決定。而最為重要的，也是中考這一場考試，過了中考，才有機會參加高考，才有機會走進大學的校園。

  這是下溪村有史以來，第一次有了初中畢業並且考上縣裡唯一高中的孩子。而且還是一次就有兩個名額的驕傲成績，對於村里人來說，姍姍和美華，已然是高材生的人才，是卓蘭芝也是整個村子的驕傲和未來。

  第二天，在得到這個消息後，林國富便和孫志明興高采烈的來了家裡。

  而卓蘭芝也從他們那裡聽到了村里打算集資擺一場宴席，請戲班子來村里，為兩個孩子考上高中的事兒慶祝一番。

  「啥？」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卓蘭芝臉上浮現的是一副驚訝的表情。

  就連坐在屋裡的姍姍和美華，也是表現的亦是詫異。一般村子裡擺宴席，請戲班可都是過大年的時候才會有的。而且那還要湊巧遇到誰家有紅白喜事，不然也不會年年都有的。而這一次，竟然因為她們考上高中的事兒特意安排一場，自然讓他們感到意外。

  「叔，犯不著花那錢吧，大家過得都不容易，沒必要這麼鬧騰。再說了，孩子們讀書成啥樣，也是為了她們自個兒的將來。」

  卓蘭芝的話，並沒有讓林國富和孫志明認同。孫志明也當即回應了卓蘭芝：「蘭芝啊，你不懂，大夥知道兩個娃都考上了縣裡的學校，都是高興地不得了。慶祝的事兒，也是大傢伙商量後決定的，你就不要辜負大家的好意了。且不說咱縣裡一年那麼多孩子考試，考上高中的也就百來個。咱村里一下子出了兩個娃，那也是咱全村的驕傲啊。大傢伙一塊慶祝慶祝也是應該的嘛。」

  「是啊，志明說的沒錯，你就不要推辭了。要是你不答應，讓我這個支書和志明這個村長咋和村裡的鄉親交代。」

  坐在一邊兒的林國富也緊接著孫志明的話意勸說。

  卓蘭芝也明白支書和村長還有村里大夥的心意，沉思了許久，她還是點頭接受了。

  猶如節慶一般，村里為兩個孩子操辦的筵席熱鬧非凡。

  堪比過年時才有的戲班子表演，對於孩子們而言，更讓他們感興趣的，還是桌上豐盛的菜餚。

  雖然相較於早些年，現在的生活條件已經好了許多。但是對於留守在家裡的老人和小孩來說，除非逢年過節的日子，不然很少會有豐盛的魚肉擺上桌。

  而作為這場筵席的主角，胡姍姍和馬美華，自然也是猶如上賓一般，被林國富叫到了身邊坐著。

  再三推卻的卓蘭芝，選擇了坐在一邊角落裡的位置，隨意和村里幾個要好的鄰居坐在了一塊。

  酒過三巡後，隔著馬志軍夫妻倆入座的梅黎明，拿起酒杯遙敬卓蘭芝：「蘭芝，來，跟哥喝一杯。今兒不光是你們家孩子的喜事兒，也是咱村的喜事。」

  梅黎明的豪情約酒，讓卓蘭芝頓時有些為難，尷尬的笑了笑，擺手婉拒：「黎明哥，不是我不想和你喝一杯，是我真不會喝酒。要不我就用這白茶代酒，和你喝一杯吧。」

  「哎呀，那咋行呢。今兒個難得這麼好的日子，你就喝兩杯，不打緊的。」

  梅黎明的直言相勸，卓蘭芝更是不知道怎麼拒絕了。好在坐在梅黎明身邊的媳婦兒孫桂雲當場壓下了他舉杯的手。同時，數落了他。

  「蘭芝都說了不喝酒，你還在這一個勁兒的敬！蘭芝，你別理他，這傢伙喝多了就耍瘋。」

  孫桂雲的這番話，引得在座的哄然大笑。

  臉上掛不住的梅黎明自然要為自己辯解一下的。

  「你一個娘們兒懂啥，我這是為蘭芝高興。援朝兄弟還在的時候，這個家就是蘭芝妹子扛起來的。援朝兄弟不在了，全家的重擔都落在她一個人身上了。現在兩個孩子都有出息，這裡邊兒可都是蘭芝妹子的一點一點熬出來的。我想，援朝兄弟要是在天有靈，看到兩個孩子長大了，有出息了，他肯定也會樂得合不攏嘴。」

  聽著梅黎明的這番話，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看著兩個孩子畢恭畢敬的和林國富等村裡的長輩有說有笑的，卓蘭芝的嘴角，也微微上揚，露出了淺淺幸福的笑容。

  誠如梅黎明所說的，家裡的一切，都是卓蘭芝一點一點熬出來，拼搏來的。兩個孩子的傲人成績，對於她來說，就是最好的回報。

  卓蘭芝的心裡，充滿了欣慰與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