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五月杜鵑花開

  鄉政府的辦事大廳里，卓蘭芝安沉的靜坐著。時而轉動的眼珠，急迫期待的凝視大門方向。她似乎在等待著什麼，等待某人的到來。

  直到門外匆匆而進的身影出現在眼裡，等候了許久的卓蘭芝等人這才起身來到了鄉公所辦事員小張陪同的那人面前。

  小張陪護的人，就是七里鄉的鄉長陶桂勇，也是卓蘭芝此行等候的人。

  「鄉長。」

  「你就是蘭芝同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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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下溪村村支書林國富一樣，陶桂勇也是參加過革命的老黨員。對於卓蘭芝，他也是早已有過耳聞。一見面，陶桂勇便和卓蘭芝握手笑言。

  「讓你們等很久了吧。」

  「不久，不久。平日裡鄉長工作繁忙，我們也就等了一會兒。」

  「這幾天我都在黃塘村那邊兒視察，回來要晚一些。你們也別在這呆著了，到我辦公室談吧。」

  說罷，陶桂勇便將卓蘭芝一行請進了辦公室里。

  戴著老花眼鏡查看了卓蘭芝從村子裡帶來的敲過公章的文件，陶桂勇很快也在文件上簽了名字，蓋了鄉政府的公章。

  當小張從陶桂勇手裡接過遞給卓蘭芝時，卓蘭芝又是起身連連彎腰言謝。

  「蘭芝啊，這個文件拿回去，你就能在你們村子裡承包山頭辦養殖了。咱們鄉第一個提出這種致富之路的，就是你們家了。你們一定要辦出個好的成績出來，到時候鄉里就用你們的經歷做範本，推廣到各鄉各村去，帶動人民共同致富。」

  陶桂勇的一番話，自然是讓卓蘭芝有些受寵若驚。雖然心裡隱約擔憂自己不能做好，但是她還是選擇了相信自己，相信命運。

  「鄉長，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辦養殖，不辜負您和大家的期望。不管多苦多難，我都會堅持到底的。」

  卓蘭芝的回答，讓陶桂勇聽了很是欣慰。同時親自起身來到了卓蘭芝的跟前，面帶愧疚的與她握手相言：「按理說，你們辦實業，鄉里應該給你們一些經濟補助的。可是鄉里的財政也緊張，給不了你們實際的補助。一切都要靠你們自己了。」

  看著陶桂勇的面龐，卓蘭芝坦然的回以微笑：「有縣裡鄉里的支持，這就已經是對蘭芝一家人最好的幫助了。其他的，蘭芝一定會想辦法克服的。」

  卓蘭芝的坦然，讓陶桂勇心中甚為感動。環顧了一眼旁側的馬援朝，小張等人。意味深長的感慨道：「當年，我們這一代人鬧革命，千千萬萬的愛國志士用生命和鮮血換來了新中國的建立。現在，你們這一代的使命，就是排除一切萬難，在黨和國家的指引下，復興這個國家的繁榮昌盛。」

  那是春末五月的杜鵑花開的季節，在下溪村乃至縉雲這個浙南小城，漫山遍野盛開的杜鵑花在吹拂而過的山風下，搖擺艷姿，舞弄倩影。

  在這個艷陽高照的日子裡，卓蘭芝的養殖場也在如火如荼的抓緊著搭建。恰逢孩子們周末在家，景華和美華也被叫上了山，幫著卓蘭芝一塊扎竹編，敲立樁。

  因為家裡實在拿不出多餘的經費，卓蘭芝和馬援朝合計了一下，決定暫時以竹棍作為籬笆圍一個養殖場。而家裡蓋新房剩餘的一些水泥黃沙，則用以修築一個結實可靠的雞棚。

  馬援朝因為身體原因，卓蘭芝讓他留在了家裡。而他在家也只能給大伙兒燒個飯，燒些水，以盡綿薄之力。

  將已經變溫的茶水灌進茶壺裡，馬援朝便將灶台邊燒著柴火的胡姍姍叫到了面前。

  「姍姍，把這茶水給你嬸娘他們端去。路上小心些，別灑了。」

  「知道了，叔爹。」

  胡姍姍簡單利落的回應後，便雙手拎起壺柄離去。

  不過，到了門口，又被馬援朝叫住。胡姍姍困惑地回過身，馬援朝也已走了過來。伸手從上衣口袋掏出了一包開過的捲菸，塞進了胡姍姍的袋子裡。

  「把這煙給你志軍叔帶過去。」

  點點頭，胡姍姍沒有再說什麼，便轉身而去。

  當胡姍姍拎著茶壺到了山上，卓蘭芝也將忙碌的眾人叫到了樹下歇涼。

  懂事地胡姍姍拿出樹下瓦罐里的茶碗，一一斟滿。景華和美華等不及口中的焦渴，擠上前端起茶碗便一飲而盡。

  「嬸娘，你喝水。」

  「姍姍乖。」

  寵溺的撫著胡姍姍的腦袋，仰頭喝盡碗裡的茶水。

  隨即，胡姍姍將口袋裡的煙遞到了馬志軍的手裡。馬志軍笑著接過後，點起了一根煙，目光轉向了山下新屋的地方，不自禁開起了玩笑。

  「嫂子，你說我哥這會兒在家是不是都要憋瘋了。只能眼巴巴的看著我們做活。」

  卓蘭芝也順著看向了新屋，隱約能看到馬援朝坐在院子裡，眺望著山上的他們。

  「那有啥辦法，誰叫他身子還沒養好。這兒都是重活，他哪能做的了。能老老實實在家把身子養好了，那就謝天謝地了。」

  卓蘭芝的一番話，也讓馬志軍樂呵的向後一仰，躺在樹下的草地上，愜意的舒張疲累的筋骨。

  坐在一邊的方春霞，叫了聲卓蘭芝。

  「嫂子，這眼瞅著要晌午了。要不你下下去幫著大哥做飯吧，他一個人估摸著也不大方便。」

  「也行，我先下山去把飯做了。春霞，你們想吃啥？麵條行不？」

  「咋方便就咋來唄，隨便燒一些對付一下就行了，嫂子。」

  「好，那你和志軍多歇一會兒，我先下去了。」

  說罷，卓蘭芝便收拾了一下，先行下了山去。

  回了家，走進廚間，如她所料，馬援朝的確是沒有閒著，坐在矮凳上燒著柴火。卓蘭芝也在門口將一早挖回來的菜葉抱到了水槽邊清洗。

  「不是叫你不要做飯了嘛，快起來到一邊兒歇著去吧。」

  卓蘭芝的數落，讓馬援朝很是尷尬，右手扶著腰緩緩站起身。

  「我這不也是閒的沒事兒嘛，一天天躺在床上，都快把我躺散架了。」

  「那也不能由著性子來，人家醫生說了，叫你最好不要做事兒。你這樣萬一以後落下病根咋辦？難不成到時候去醫院躺著啊。你要是真不想躺在床上，那就到院子裡坐在椅子上曬曬太陽，」

  聽著卓蘭芝的絮叨，馬援朝也沒有再去回應。訕訕一笑，走到卓蘭芝的身邊，看著她在菜板上切菜。

  卓蘭芝也別過頭看了一眼馬援朝，這傢伙，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笑嘻嘻的模樣有些讓人無語。

  「你笑啥？」

  「沒笑啊。」

  睜著眼胡說八道，卓蘭芝也是無語至極。

  「去去去，別在這兒礙事，我做飯了。」

  說著，卓蘭芝便一臉嫌棄的甩手，將馬援朝趕開了。

  馬援朝憨憨的撓了撓頭，也老實的找個小凳坐了下來，深情地凝望妻子圍轉著灶台前後上下忙碌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