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忍中梟雄

  過了足有兩三刻，夏侯淵才披甲戴胄從營門中走了出來。

  一見面夏侯淵便笑呵呵的抱拳告罪，「劉使君海涵，營建校場，各營事務繁多，讓使君久等了，久等了。」

  劉備雖然滿肚子的悶氣，但面色間還是客客氣氣的說道：「夏侯將軍理下邳一郡之軍務，事務確實繁多。備如今可算是清閒人一個，等一等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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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使君當真……沒有生氣？」夏侯淵笑呵呵湊過來低問道。

  劉備眼帘微垂，僵笑了一下，旋即爽朗說道：「這有何可做偽的？備雖然領軍作戰遠不是夏侯將軍的對手，但這點氣量，我覺得還是能夠跟得上夏侯將軍的。」

  夏侯淵放聲大笑了起來，「劉使君果然是個直爽人，能跟劉使君共事，是我夏侯淵的榮幸。哎呀，耽擱了許久，我還真擔心劉使君這肚量裡面摻雜了一點氣。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客套了兩句，他話音忽然一轉，問答：「不知劉使君今日前來是有何要事？」

  劉備看了一眼距離他依舊有個五六步的校場轅門，內心一股怒火蹭一下又竄了上來。

  話都說到正事上了，夏侯淵這廝竟然還不讓他進校場。

  嘴上倒是說的好聽，可實際行動卻擺明了就是瞧不起他。

  不管他有沒有權利，但他好歹也是這徐州的刺史。

  在他的治下，他卻連一座校場的門都進不去！

  說來，實在是有些可笑。

  他可以無權去管，但進去總該是可以的吧？

  夏侯淵見劉備不說話，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看，大概有些明白。

  他打了個哈哈，說道：「劉使君勿怪，非是我夏侯淵不請使君進去，實在是，即便今日朝中的三公九卿悉數站在此地，我也不會讓他們進門。」

  「無虎符與陛下手詔，任何人無權進各營校場，擅入者——格殺勿論！」

  這殺氣凜凜的一句話，差點讓劉備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原來竟然還有這麼個緣故，備進不進去都無所謂。」劉備淡然說道，「只是這件事讓備對刺史的權利稍微有些不解，故而稍有走神，夏侯將軍不必介懷。」

  夏侯淵一臉恍然的點了點頭，「原來是這麼個事。其實，說實話，對刺史的權利，我們這些武將哪弄得清楚？根本就是知其然，卻不知其所以然。」

  「除非地方官吏的缺口非常大，大到了朝廷不得不以我們這些武將來充任地方官的地步，否則，我們只能戰時帶兵打仗，閒時在家生孩子。」

  劉備心中一凜，若有所思。

  此事他還真的完全不知情。

  若是如此，那朝廷先前準備以曹仁充任下邳太守，可就有點兒說法了。

  劉備心中冷笑，臉上卻帶著隨和的笑意說道：「竟然還有這回事，備……實在是汗顏，作為一州之刺史，卻對這些事完全沒有聽聞。」

  夏侯淵擺了擺手，「朝廷改制，很多東西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變了。劉使君不知道此事，也在情理之中，不算稀奇。」

  他抬了抬手，「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小酌兩杯聊點兒？」

  劉備擺手拒絕了夏侯淵的宴請，說道：「夏侯將軍不必如此客氣，備此番前來只是說件小事，隨便便可說透了，沒什麼緊要的。」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做強求了。」夏侯淵稍微客氣了一下，便等著劉備的下文。

  劉備哂笑一聲，說道：「備於宗室之中勉強算得上是細枝末節，但承蒙宗室重臣們不棄，算是給備一點薄面。前些時日，荊州刺史劉使君派人前來，言及荊州亂象，想請備過去一敘，若有機會可以稍微做一些事。」

  「備思來想去，似乎確實沒有辦法拒絕。我已向朝廷上表言明了此事，但夏侯將軍與孔府君一文一武理徐州諸事，我覺得也應當知會一番。」

  夏侯淵聽的眉頭輕皺，在劉備說完之後，笑說道：「劉使君太給我夏侯淵面子了。此事只要陛下應允，你又何必知會於我？完全沒有必要的事。」

  「應當的，應當的。」劉備打著哈哈說道。

  夏侯淵忽然輕嘆一聲，「劉使君乃仁厚之人，別人求到了家門口，確實抹不開面子拒絕。不過，我夏侯淵是個粗人，我也就說句不應該的實在話。劉表把荊州可一直當做是自己的疆土，劉使君去了之後，還望慎重。」

  劉備嘴上客客氣氣的說著感激的話，內心卻對夏侯淵狠狠一頓問候。

  這個嘴上說著自己是個粗人的武夫，竟比他還要道貌岸然。

  「備是個惜命之人，助人保土除賊是一回事，但也怕丟了自己的性命。」劉備說道，「故而，我也向朝廷上表，請陛下讓我將張飛帶去荊州，若不出意外，這幾日就該有朝廷的旨意了。我也為曹仁將軍修書一封，言明了此事。」

  夏侯淵點頭讚嘆道：「劉使君考慮事情，當真周到，竟然連曹仁將軍都考慮到了，其實跟我們說不說，真沒什麼緊要。既然劉使君準備要走，我當設宴為使君踐行。」

  「改日，改日。」劉備忙說道，「改日，備來宴請將軍。」

  「哎，我來！」夏侯淵喊道，「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我在城中為使君踐行。」

  劉備拗不過夏侯淵，只要將此事應了下來，並順勢提出告辭，晚上一聚。

  夏侯淵負手立於營門外，看著劉備遠去，嘴角勾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意。

  一直站在他身後的莊原，低聲說道：「將軍，劉備好像挺能忍。」

  「你這話算是說到地方上去了，劉備應該算得上是當今天下最能忍的一個人。但他能忍，也意味著，這廝……野心極大。」夏侯淵負手說道。

  莊原說道：「末將只是有些不解，他帶著張飛去了荊州，卻將關羽留在了徐州。他就不怕陛下什麼時候想起來，斷了他這一條臂膀？」

  「暫時不會。」夏侯淵頗為肯定的說道，「他們現在是朝廷的臣子，陛下做事還是講究章法的，不會因為單純的猜忌就直接動手。你別管天下對於陛下的那些傳言，那些東西，都不是實際的。你也是西園出來的將領，此事沒道理由我來跟你解釋。」

  莊原低了低頭，「末將明白。只是覺得劉備，似乎不是一個那麼安分的主，故而才有這麼一問，而且，他將關羽留在徐州，我們還得防備著他，此人武力頗為駭人。」

  夏侯淵輕吁一口，「是啊，還得防著他點，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