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當一個布局者
2024-06-11 02:03:37
作者: 隨便老哥
就在何太后還天真的覺得她在跟皇帝角力的時候,有人先坐不住了。
此人便是從事中郎王允。
他以從事中郎的職責為由,進了長樂宮,面見了何太后。
這是何太后被幽居長樂宮之後,覲見的第一個外臣。
看到王允,何太后也稍顯意外。
原本在她的心中,即便是想請她再度主持朝政,來的人也應該是三公。
而不是區區從事中郎。
但想想王允曾經的事跡,以及他在朝堂之上的口碑,何太后又覺得,如果朝堂公卿們想要派個人試探一下她這個太后的口風,王允無疑是一個最佳的人選。
若不是因為得罪了張讓,王允的仕途絕對會是一帆風順的。
他被下獄時,三公可是兩度聯袂上疏,請求皇帝寬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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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極其少見的,也足以證明王允此人在朝堂之上的影響力。
「王卿因何事而來?」
何太后隱於珠簾之後,旁邊站著拄著拐杖,一隻袖子空蕩蕩的張讓。
「太后容稟,臣心中有些疑惑,想請教太后。」時年已五十二歲的王允伏於殿上,姿態卻一如他年輕時候般意氣風發,不卑不亢。
看著王允那張臉,再想想自己此刻的悲慘模樣,張讓的臉色陡然陰沉了下來。
「何事?」何太后不疾不徐的問道。
「太后,并州牧董卓並不見任何謀逆之心,太后為何要殺他?」王允問道。
「殺他的是皇帝,與我何關!」何太后冷笑了一聲,「怎麼?王中郎這是為董卓來打抱不平來了?人都已經死了,你在此地哭冤又有何用?」
「臣不敢,臣只是心中有疑惑,始終難解,故而貿然斗膽前來一問。」王允像是講故事一般,語氣很是平靜的說道,「受大將軍徵召而來的各地兵馬不少,朝廷卻唯獨定了董卓謀逆之罪,恐怕不只是臣心中想不明白。」
「朝堂之上其他的公卿大夫們,應當也想不明白。」
「此事,你當去問陛下,而不是來此地來問我!」何太后冷聲道。
王允的語氣,讓她瞬間便想起了最近所遭遇的種種事情。
也讓她一下子就覺得王允這是在刻意的侮辱他。
何太后並不覺得到了如今這個地步,滿朝公卿還不知道她已經被皇帝幽禁。
王允苦笑道,「臣來覲見太后,也正有說說此事之意。」
「陛下年幼,少不更事,太后與太傅當加以規勸。」
「朝堂之上,陛下才坐了短短數天,如今便已住進了西園,親自盯著重修裸游苑,而不理政事了。陛下乃是一國之君,如此肆意妄為,這不利社稷啊太后。」
何太后眉頭有些歡快的向上一掀,「陛下當真如此?」
「看來太后也並不知此事,陛下這數日之間已徵召了數千壯勇,正在全力重修西園,這非明君之兆,臣請太后為國事三思,好生規勸陛下。」王允拜在地,沉聲說道。
只可惜,他的這些話何太后壓根一個字都沒有聽見耳中。
她現在滿腦子全是皇帝不理政事,直接住進西園了。
這件事於何太后而言,就像是大海上的航船,忽然間看見了明亮的燈塔。
讓她心中雀躍,心潮一浪接著一浪,瞬間就聯想到了很多的事。
「朕知道了。」何太后扭了扭腰,好讓自己坐的更端正,看起來更加的莊嚴。
自稱也在瞬間變成了——朕。
見王允還伏在殿上不走,何太后又問道:「王中朗可還有其他事?」
「臣以為朝廷對西涼兵趕盡殺絕的處置,有些不妥。」王允說道。
「不管董卓是真謀逆,還是被冤枉的,但如今首惡董卓已除,朝廷應該寬待那些英勇善戰的將士,而不是斬盡殺絕。他們只是聽令行事,聞令而動,罪不在他們。謀逆,也並非是他們本意。」
何太后其實連發生了什麼都不是很清楚。
她不知道是誰在追殺西涼軍,也不知道這是何時的事。
她唯一清楚的一件事是,這事,她可管不了。
大軍如今掌握在皇帝的手中,短時間內可不太可能重新拿回來。
何太后思慮萬千,沉吟了片刻後,說道,「此事自有緣由,王中郎就不必過問了,若其他人當真無辜,陛下會赦免他們之罪的。」
「唯!」王允見狀,只好緘默,伏首說道,「臣告退!」
在王允離殿之後,何太后目光意味深長的看向了張讓,「諸常侍皆已被誅,唯有你只是失去了一條胳膊,一條腿,但卻還好好的活著,你覺得是為何?」
這屬於是典型的老話重提了。
但張讓明白,太后在這個時候,再度提起此事,必然另有緣由。
他立馬跪伏在何太后的腳邊,誠惶誠恐的說道,「奴婢全賴太后庇佑,才能留下這條賤命苟延殘喘,服侍太后。」
何太后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語重心長的說道:「王子師倒是個會辦事的能臣,你與他從前的那些嫌隙,就此揭過去吧!」
「你致使他兩度遭受牢獄之災,如今人到晚年,到了這把年紀,方才再度步如朝堂。而他也沒將你如何?我從中說和,該過去的就讓他過去。」
張讓伏低做小,將那張陰翳的臉貼在了地磚上,「奴婢惟太后之令是從。」
說完,他很謹慎的問道,「太后,您是打算重用此人?」
何太后面帶思索,說道:「不管皇帝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在自保,但很明顯,他已經無力掌控朝堂,與這些工於心計的公卿大臣們周旋,這是事實。」
「而大將軍又生死不明,你說我應該怎麼做?」
「朕這個太后,在朝中必須要有倚重才行!」
「皇帝因自保在奪權,朝中的公卿大夫們也在欺我們孤兒寡母,個個欲行架空皇權之事。你看看,扯來爭去的,全是想搶這點權利的。」
「朕若重臨朝堂,在朝臣之中首先得有耳目和嘴巴。」
「協在何處?」何太后說著說著,忽然問道。
張讓搖頭,「奴婢已有數日不曾見陳留王了!」
「找機會將他帶到朕身邊來,陳留王年紀尚淺,須有人教導。這宮中烏煙瘴氣的,朕也不太放心,還是讓朕親自來教他更加合適一些。」何太后說道。
「可陛下那邊……」張讓現在想起就禁不住的心中後怕。
他要是貿然將陳留王帶到長樂宮,若是叫皇帝知道了。
他這條賤命還能不能留下,恐怕真的會是一個未知數。
「陛下那邊,自由朕去分說,你一個下人緊張什麼?你只是領了朕的旨意在辦事,這天就算是塌下來,砸的也是朕,而不是你!」何太后不悅的說道。
張讓現在這如老鼠一般的膽子,讓何太后十分的不滿。
但就算是如此,這個老奴她還得用著。
除了張讓之外,她也再無人可用。
「唯!」張讓滿心忐忑的應道。
何太后這話的意思,張讓心中其實清楚。
自己生的不但指望不上,反而還有可能隨時會給她安排一條悽慘的後路。
那就培養別人生的。
而另立陳留王為帝,應該是不少士大夫願意看到的。
但只要想起皇帝,張讓對自己辦這件事就充滿了惶恐。
簡直就是在閻王爺的刀下,反覆伸脖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