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親人（二）

  左星塵奔到堂外就站住了。

  堂外等著幾位白髮蒼蒼的大長老，五位嫡長支大長老，都湊齊了，正就是一碟醬肉，喝著一壺老酒。老人太過節簡，放著最好的苦枝紅月捨不得喝，喝的是幾十兩帝國銀的紅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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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人怕打擾到左星塵，默默喝著酒，也不出聲，偶爾碰一下杯，一杯紅醉就暢快地倒入了喉嚨。

  五位老人喝得高興，一個個老臉通紅，看到左星塵從裡面出來，一齊將審視的目光投了過來。

  一別就是大半年，眼前的世子殿下，明顯更加沉熟大氣，有一種虎視雄踞之感，仿佛左王又回到了門閥之內，幾雙老眼都明亮了起來。

  「殿下，你終於回來了。」五長老左礪山第一個開口。

  左星塵上前行禮。

  「幾位爺爺，家裡還好吧。」

  「都好，也都不好，殿下，只有你回來，一切才都會好。」左礪山爽朗笑了起來。「聽說遺忘川我們打得很痛快？」

  「是，五爺爺，我們沒吃過敗仗，一直在殺人，所謂人頭滾滾，血流成河，此次出征，為了立威，也為了左閥能長久統治遺忘川，我殺了許多人……」左星塵有些黯然。

  左礪山大笑：「正應該如此，我們幾個老東西，還擔心你婆婆媽媽，此戰不能揚我左閥之威，現在看來，是我們想錯了，殿下做得對，想長久立威，想長踞遺忘川，就只能殺，沒有他途。」

  幾位老人經歷的族狩，也有幾十次了，自然看得透徹。左星塵點頭，詢問族中情況，正如左思思所說，門閥勢力低落，恐怕會跌回高級門閥之列，門閥各支族心懷不滿，都憋著一團火呢。

  大長老左礪夫說道：「殿下，幾位支族族首，都過來了，正在左王殿內相候，等著你去見他們，我看不好駁他們的面子，看看他們想幹什麼也好。」

  左星塵點頭，幾個大長老放下酒杯，陪著左星塵一起來到了左王殿。

  左王殿內，以三支大族首望海公為首，一共十幾位各支族大族首，都靜靜候在這裡，茶水已經換過幾次了，十幾位老族首哪喝茶的心思都沒有，一杯茶放在那裡，涼了倒掉重添，誰也沒有動彈。

  看到左星塵進來，十幾個人一齊起身行禮。

  左星塵急忙還禮，上前拉著望海公的手，噓寒問暖，望海公是最早支持左星塵的三支大族首，他們能在自己族狩之時，還湊出一萬人的戰隊，兩位星武戰王級的強者跟隨左星塵，左星塵不能不感念恩德。

  此次，他的本意是晚些過來，但被十幾個支族大族首推著來此，其實就是個引路人，三支的位置早就確定，跟定了左星塵一脈，眼下是看另外十幾個支族，是何打算了。

  左星塵扶望海公坐在上首，望海公不肯，最後左礪夫坐了上首，左星塵與望海公分立兩側，下面是各支大族首們。

  左星塵先將遺忘川的戰況，向各大族首簡單說明，他態度謙和，平淡中自有一股強大，虎視雄踞之感，眾人感切極深。

  左星塵象極了左王當年的氣度風采，這十幾位老人，都跟隨左王多年，左星塵一席話還沒有說完，有人已經哭泣出聲。

  左星塵一怔，立刻住口，詫異地看向支族大族首左海泉，左海泉是六支大族首，族人達幾十萬之眾，六支最近處境艱難，湮羅戰場失利，加之此次族狩，六支損失最重，近十位大戰王，竟然丟在了族狩地，幾萬族狩大軍，只回來三分之一，巨大損失下，族眾連吃飽肚子都成了問題，支族上層承受著全族的怒火，個個壓力極大。

  左海泉一哭，另一位大族首，也黯然落淚，一時間，左王殿內氣氛壓抑，個個心情沉重。

  左星塵起身來到左海泉身前，勸慰了一番，詢問過後，才知道六支的艱難處境，巨大的損失，令在場所有的支族族首，個個難過。

  左星塵說道：「海泉公，一會兒叫我五爺爺送過去二百萬帝國金，救一下急吧，咱左閥不能連飯都吃不飽，好在我在遺忘川還有所收穫，大家有什麼難處，儘管提出來，嫡長支就得做出嫡長支的事，這是父王一再告誡我們的，我們以前占著門閥大部分資源，艱難時，我們就得拿出更多的資源才公平合理。」

  左海泉心情激盪，連聲道謝。左星塵小小年紀，如此慷慨，

  救急救不了一世，眾人更擔心的是，左閥江河日下，眼看就要從頂級門閥掉落，這是非常危險的處境，如果家族掉落到高級門閥，各頂級門閥就不會介意咬上來一口，很可能，會引起眾閥聯手，將左閥整個吞掉。

  帝國史上，這樣的先例，比比皆是。

  這也是帝國皇家樂於看到的結果，皇家甚至暗中支持各閥，互相暗鬥，一個門閥的崩塌，就意味著皇權更加穩固，門閥勢力得到控制。

  眾支族大族首，都沒少見過一些門閥顯赫一時，最終的結果卻很慘。

  是時候改變了，彰國公私心極重，為了他二支強大，甚至不惜犧牲各支利益，決不是閥主的佳選，正因為看透了這一點，這十幾大族首，才會聚到左王殿內。

  眾有話，不肯說透，只將期待的目光，落到了左星塵身上。

  左星塵平靜的聲音說道：「接下來應該就是族比了，各位有何想法？」

  望海公沉聲說道：「我不贊成族比，我建議動用左閥祖制，直接扶殿下坐上代理閥主之位。」

  十幾位大族首一起附和。

  左星塵一怔之下，頓時明白過來，眾人並不看好自己的戰力，覺得遺忘川一場大勝，更多是借重威鋒殺陣，與諸王者的相助，論戰力很難坐上閥主之位。畢竟有位戰王級的左星河在，左星塵再妖孽，也不是他的對手。

  左星塵沉吟了下，說道：「那就有勞各位族首爺爺代我爭取一下，憑心而論，我也不願同閥相殺，只怕，諸位的一番苦心，終究成為流水，族老會有彰國公在，他肯定堅持族比的。」

  眾人沉默，在場能入族首會者，不過是左礪夫，望海公，與左海泉三人，九大族首，只占三席，其餘各支大族首，不顧族人們反對，依然站在左橫海的一邊。

  眾人計議良久，三位大族首決定聯手說服其餘五位大族首，共抗彰國公。

  眾人告辭，左星塵一直送到左王府外。

  「我等諸位的消息。」左星塵微笑揮手。

  在他的心裡，早已經否決了這條路，想用族老會與祖制，壓服左橫海，根本就是一個笑話。

  這個世界，從來是強者為尊，想要地位，最後還是要靠力量，靠拳頭，其它辦法，只是力量上的陪襯。

  回來第一件事，還是要去趟小西湖，見一見李龍鳳。

  小西湖畔，殿宇如畫，李龍鳳照例在書房內，接見了左星塵。

  兩個人久久對視，相隔七個月，恍如隔了一世。

  李龍鳳微微憔悴，卻更顯驕美，那股無上的驕傲，令所有人在她面前，都自慚形穢。

  左星塵則意氣風發，渾身有一股可怕的銳意，虎踞龍蟠初成之象，已顯，兩個人對視間，這幾個月來的際遇，已經明了與心。

  「弟弟，一向還好？」

  「大姐放心，都好。」

  「那就好。」

  桌上留在殘酒，見左星塵的目光留在桌上，笑著指了指兩副杯筷。

  「李真來過，剛走。」

  「她說了些什麼？」

  「你怕她說什麼？她就說了些什麼，呵呵。」李龍鳳笑起來，在李真的杯子裡斟滿酒，推到左星塵面前。

  這是李真用過的杯子，李龍鳳顯然是故意為之。

  左星塵微一猶豫，舉杯喝盡了。

  正是苦枝紅月，左閥的酒。

  李龍鳳也喝了一杯，一杯下去，醉態初露。

  「弟弟，何時動手，清除左橫海？」

  「很難，族人們懷疑我的能力，想借用祖制，扶我上位，真是可笑，二支與嫡長支已經要勢不兩立了，他們還覺得祖制有用，另外，就是二皇子，動彰國公，必須過他這一關。」

  「是啊，商傑一心想著皇位，經營日久，左閥已經成了他倚靠之一，動彰國公，必然會激怒他。」李龍鳳點頭。「你想退一步，還是怎麼樣？」

  「進一步，族比！」左星塵兩眼閃出兩道厲芒來，殺氣凜然。

  李龍鳳斜了他一眼，笑道：「這股氣勢，連你大哥都不及你，看來遺忘川死了好多人。」

  「是啊，殺慣了，遇到困境之時，首先就習慣於殺出一條出路來。」

  「左王與二弟龍羆，就是如此，你大哥反而不會，他會運籌帷幄，權衡輕重，擇最善者為之，他從沒有敗過，只是算錯了湮羅絕地……」

  李龍鳳輕輕一笑，又是一杯酒下肚，左星塵陪了一杯。

  「聽說左星河又有突破，已經是高級戰王了，你們左家血脈厲害，他既有天賦，又肯吃苦，是你的勁敵。」

  「但他必須死。」

  「你的修為如何，對戰他有信心麼？」李龍鳳有些擔心。

  左星塵笑道：「信心這種東西，我最不缺，缺的是實力，要是給我足夠多的時間，我肯定會遠超過他，但眼下，就不敢這樣說，戰著看吧，我爭取這幾天突破自己的戰將之限。」

  「哦，這麼說，你已經是巔峰戰將了?」李龍鳳好看的鳳眼中，流露出熊熊戰意來。

  左星塵立刻舉起雙手。

  「我不是姐姐的對手，咱就別打了，還是說說正事，龍鳳姐，什麼事讓你為難？」左星塵喝下一杯，再抬眼時，雙眼如刀。

  李龍鳳笑道：「這麼明顯？」

  「我看得出來。」

  「好吧，姐姐也許要嫁人了……」

  一句話落，席上殺氣騰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