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野餐時光

  「野餐？」蘇澤霖放下手中書卷，困惑地看著她。

  「嗯，到外面做飯吃，竹林那邊有塊坡地挺適合野餐的，我們可以做竹筒飯和叫花雞，還能烤紅薯。」蘇含玉越說越興奮，小時候她最喜歡的冬日活動就是這些。

  

  蘇澤霖見她開心得跟個孩子似的，自然答應了，「好吧，我們去野餐。謝兄呢？」

  謝堯也表示同意。

  「稍等一下，我準備一點東西。」蘇含玉立刻忙活起來。

  點火燒水的同時，她捉了兩隻還沒下過蛋的小母雞殺了，這是她從鎮上買回來養了一個月的，正當細皮嫩肉。

  褪乾淨雞毛後，把內臟掏出來收拾乾淨，抹上香料醃上，再裹上包粽子用的箬葉。這個季節荷葉芋葉都枯了，其他樹木也基本落葉，只能用箬葉包了。

  包好之後放到背簍里，內臟則切碎了裝到食盒裡，撿了十幾個紅薯，帶上草蓆鋤頭木桶之類的家什，一行人便朝著山里出發。

  在冬陽的照射下，草木格外明亮，像是會發光一樣，哪怕是枯枝敗葉，看著也不覺得頹敗，反而有種沉鬱的美。松樹和竹林雖然常綠，也落了不少葉子，鋪在地上像一層厚實的地毯。

  直到抵達目的地，路途都算平坦，蘇澤霖和謝堯兩人自己搖輪椅也不費勁，謝一幫蘇含玉提了不少東西，蘇澤浩一手牽著姐姐的手，一手抓住妹妹，不讓她亂跑。

  蘇含玉取出帶來的草蓆，把兩個小傢伙安頓下來，對謝一道：「謝大哥，麻煩您找點柴火過來，等會燒火堆用。」

  「好！」謝一便奔著松林去了。

  蘇含玉自己則提起鋤頭，找了塊乾淨地面，一鋤頭一鋤頭地掘起來，上層是黑色的泥塊，下層是黃色的泥土，她把部分黃泥裝到木桶之後，將大塊的泥土堆成一個小土堡，留出一個燒火口。

  隨後便提著木桶到溪邊裝水進去，攪拌起黃泥來，小含香鬧著要玩泥巴，她沒阻止，小傢伙快活地搓著泥巴，把捏成圓球的一塊得意洋洋地塞到小哥哥手上。

  「謝謝小香。」蘇澤浩笑道，也把玩起自己手上的泥巴來。

  泥巴是用來包裹雞的，蘇含玉把包了箬葉的兩隻雞外面都糊了厚厚一層黃泥巴，等謝一把柴火撿來之後，在小泥堡里燒起火，燒得差不多了，把雞扔進去，接著去砍竹子做竹筒飯。

  謝堯坐在輪椅上靜靜地看著她勞作，漸漸出了神，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被別人推下水，滿臉難以置信地沉下去，那人還沒走，她就停止了掙扎。

  就在他以為她已經淹死的時候，她的軀體又動了起來，求生的意志極其強烈，他讓謝一下去救她，沒想到她真的活過來了。在水下的時間如此之長，連他都自愧弗如。

  獲救之後，她的舉動更是出人意料，在被人誣衊的情況下，輕而易舉就擺脫了局面，且反戈一擊。

  第二次見面，便是她被混混打劫那次，原本以為她會乖乖束手就擒，沒想到她人小膽大，居然反過來擒住混混頭目，反而威脅起那幾個混混，讓他刮目相看，她的性子果然潑辣，跟個小辣椒似的。

  第三次見面，是送她弟妹回來，看到她那滿臉焦慮之色以及喜極而泣的樣子，他恍然發現，原來她也有柔弱的時候。

  她的家人，就是她的軟肋，但凡他們收到一丁點傷害，她都會跟頭小狼崽似的，呲牙咧嘴，恨不得撲過去咬死施害者。

  若只是以上表現，還不足以讓他動容，衛浴間那些精巧構思的沐浴設備和層出不窮的美食烹飪無不告訴他，她還有很多面等著他去挖掘，他想知道，她身上到底有多少光芒。

  此時此刻，她專注地燒火煨雞，劈竹做竹筒飯所散發出來的溫馨氣息，讓他迷戀不已。

  這樣安寧祥和日子，他以前從未想像過，從來不知道，自己有一天可以安安靜靜地坐在太陽底下，看孩子嬉戲，等待食物出爐，那些屍山血海的日子仿佛一去不返，那些噩夢般的記憶如潮水般退去。

  他頭一次生出渴望，想就這樣生活下去，直到老死。

  異樣的情愫在他心裡蔓延開來，他卻不知道這是什麼。

  「爺，爺？」謝一晃了晃手中的雞腿，難以相信自己舉了快一刻鐘了，主子居然對美食無動於衷，難道他今天沒有胃口？

  「爺，您要是不吃，屬下就替您效勞了。」他樂呵呵地想，這燒雞多棒呀，敲開泥巴那一刻，他就流口水了，忍著腹中饞蟲先拿來孝敬主子，主子居然不吃！

  美夢破碎得很快，下一瞬，雞腿就被奪了過去，謝堯面無表情道：「你那份呢？」

  「嗯？我只有個雞翅。」謝一不自覺答道。

  「一塊拿來。」

  謝一終於醒悟過來，哭喪道：「爺，您有一個大雞腿還不夠嗎？我的雞翅很小的。」

  「雞翅口感不一樣。」

  「……」

  蘇含玉在一旁看著直樂，這對主僕幾乎每頓飯都要上演一遍「主子總是跟我搶菜吃」曲目，雖然已經看過很多遍，還是很想笑，她對謝一道：「放心，有兩隻雞呢，腿和翅都還有。」

  「謝謝小玉！果然還是小玉對我好。」謝一笑呵呵道。

  謝堯臉都黑了。

  燒雞香味濃郁，酥香軟爛，吃起來簡直香到肺腑里去，謝一差點連手指都吞下去，兩隻燒雞哪夠吃阿，他一個人能吃兩隻！小玉怎麼準備得這麼少呢，可以多宰幾個阿。

  謝一幽怨地看著蘇含玉。

  蘇含玉卻從泥堡里抽出了竹筒，拔開塞子，把竹筒粥倒到碗裡。這是雞雜、蔥姜和大米燒出來的，多了竹子的清香，格外鮮甜可口。

  謝一頓時不遺憾了，屁顛屁顛地上前端粥碗。

  蘇含玉率先嘗了一小口試味，火候剛好，比在家裡用鍋煮出來的味道還好，不過太燙了，要晾一下才行。

  她剛把碗放下，突然察覺到一束熱烈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抬頭一看，不遠處站著個纖細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