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6 回救

2024-06-11 00:57:25 作者: 戎衣公子

  江南大營,是前線後方的統籌的大本營,常年為前線軍營統籌調度。

  它若出事被伏,意味著前線軍隊一定也出了問題!

  殷忠心急如焚,匆忙翻身上了馬,一馬當先的隨著斥候往漆黑的山坳而去。

  秦深看了一眼靄宋,倆人並不放心,隨著毛氏緊跟其後,也追隨了過去。

  火把點起了寂靜漆黑的山坳,照出了慘烈、血腥味濃重的戰場!

  密密麻麻的屍體,血肉四分,他們穿著漢軍甲冑,身上插滿了箭簇,早已命送當場。

  殷忠翻身下馬,往中軍大纛所在一路奔去——

  

  士卒皆慘死,可護旗小兵還拼命扛著這面大旗。

  他跪地而死,手已僵硬,卻依舊死死握著旗杆,用自己殘破的肩頭將它頂了起來。

  大纛也稱為「牙旗」,是一軍的帥旗,是全軍最重要的旗幟,是軍隊的象徵,重要性不言而喻。

  帥旗不倒,軍心任然穩固,即使吃了敗仗,也可重振旗鼓,捲土重來;可若帥旗倒下了,那不是將軍陣亡便是軍隊潰敗,剩下拼命的士卒,就會如深海之上失去燈塔指引的船隻,頓時陷入無際的黑暗,迷茫無措,除了繳械投降,不可能再有拼殺的力氣。

  江南大營的帥旗在此處,只有一種可能。

  就是前線軍隊被建州人圍困,江南大營出兵營救,卻在這處山坳深谷被敵軍設伏殲滅。

  「回救!」

  這是殷忠腦中第一個念頭,卻也是唯一的念頭。

  「怎麼回救?」

  秦深立刻反駁了回去。

  建州人明顯用了圍點打援的計策,等著漢人援軍源源不斷的送上門去。

  江南中軍都在這裡翻了船,他們不過區區百個廂兵,手無利刃兵器,貿然回救也是羊入虎口,以卵擊石的。

  「這可怎麼辦?我們總要回去看看吧,若前線大營被圍,糧草和傷藥進不去,受傷的將士該怎麼辦?」

  毛氏也是心急如焚。

  可她知道現下急不來,稍有差池,便是生死大事。

  不過她提及了糧草二字,這倒是提醒了靄宋。

  他接過秦深手中的火把,費力攀著石壁上去一些,從高處往後眺望而去。

  「你在看什麼?是不是還有敵人在伏?!」

  秦深緊張的音線都在顫抖。

  「沒事兒,我在看隨軍的糧草不見了,不是被燒掉了,而是不見了。」

  這話也讓秦深醒過悶兒來。

  她雖不懂行伍之事,但多少也知道些粗淺的東西。

  糧草隨大軍出征,若打伏擊戰,大多是從高處射下火箭,點燃糧車用火勢困死敵人,即便有殘兵逃脫,失去糧草後,他們也成不了什麼氣候了。

  但這次很奇怪,糧車消失的乾乾淨淨,沒有一輛半車的留下。

  建州人寧願冒著風險,拖延行軍速度,也要挪走那些糧車,看來他們也遇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糧草短缺!

  躍江而過,對峙良久,後方軍需跟不上來也是個大問題。

  「他們走不快,若撇開與建州軍正面衝突,押糧隊才是我們的突破口。」

  靄宋探了探地上屍首的體溫和僵硬程度,大約估算著這場伏擊戰發生的時間。

  他從石壁上跳了下來,捂著發疼的傷口,良久後才道:

  「沒法休息了,我們要連夜趕路。」

  秦深不解,立刻接話道:

  「就算只是押送糧食的隊伍,我們只有百來個人,怎麼是對手?就算我們搶下了糧食,也根本沒有辦法給前線軍營里送去。」

  靄宋神色有些淡淡的,顯然,要他出點子去對付建州朝廷,還是有些勉強。

  話點到即止,具體該怎麼做,他不再開口了。

  「我遊歷此處之時,遇到過雙駝峰的一夥山賊,他們是十多年前建州進關時棄逃的漢兵,在山裡落草為寇,漢室隔江光復後,他們被論罪通緝,也沒有辦法再回軍營了。」

  秦深將他的話聽了進去,覺得湊巧。

  京城西山有一夥建州留下的老弱殘兵,組建了西山寨,而在這裡,還有一窩雙駝峰的山賊,卻是漢營逃兵。

  看來在戰場殺伐面前,怯弱、畏死並不分種族。

  只是靄宋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來?

  秦深疑惑的對上了他的目光,見他立刻挪向了別處,其中糾結猶豫之色,還是讓她捉住了細節。

  他是有法子解前線圍困的!

  但是,他畢竟是建州的皇長子,雖然被廢黜,棄與玉牒之外,但要其舉刀相向建州人,他心生躑躅也是能夠預見的。

  雙駝峰……山賊?

  漢室逃兵。

  秦深將這一些關鍵詞串聯想了一遍,立刻明白了靄宋的意思!

  要想劫糧,硬碰硬一定不行,只能智取了!

  *

  打掃戰場,掩埋屍體,清點所剩的兵器和馬匹。

  一個晚上大家幾乎都沒有休息和睡覺。

  除了秦深依舊精神奕奕,絲毫不困,其他人都面有倦色,哈欠連天。

  殷忠已然熬紅了眼睛,他囑咐毛氏先去馬車裡打個盹兒,等他處理好事情就去叫醒她。

  秦深見天際開始泛白,便將殷忠叫到了一邊兒,把自己的打算告訴他。

  「什麼?!不行,絕對不行!」

  殷忠一聽秦深要兩個人去截糧,險些覺得她瘋了!

  「我不是再與你商量。情勢危急,京城成了什麼處境我們還不知道,現下能做的,一定是護住前線軍營,牽制住建州兵,等衛槐君在京城的消息。」

  殷忠垮了臉,撓著頭道:

  「這裡所有人去,都不一定能劫的下糧隊,何況你們兩個人——他身上受了傷,能有什麼用處,關鍵時候都護不了你的安危,況且、況且他的身份……」

  殷忠欲言又止。

  說到底,他依舊芥蒂靄宋從前的身份。

  建州皇帝重病,能接替皇位權柄的只有他一個人,猜忌和戒備肯定少不了。

  秦深下意識打斷了他接下去的話:

  「這話不要再提了,他若醉心權術,不舍帝王之位,怕是輪不到金陵城的小皇帝坐這幾年龍椅。」

  「可是——」

  殷忠實在擔心。

  秦深的計劃聽起來很周全,但都是奇謀,一旦失敗,是斷然沒有轉圜的餘地的!

  真出了事,他怎麼和衛槐君交代?

  「沒有可是,殷忠大哥,這些藥材物資還需要你們護送,剩下的事情交給我,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我不會領兵打仗,肯定要避免正面衝突,只要達到自己的目的就好了。」

  聽她再三保證會周全自己性命,殷忠長嘆一聲,再也沒了勸阻的話。

  衛槐君尚且奈何不了她,遑論一個殷忠呢。

  「還有這個,你拿著救急用。」

  這一路上偷雞摸狗洗澡時,秦深從秘境空間中弄出了不少止血草。

  她給碾磨成粉,配著自己的血液,研製成了特效療傷藥,對於箭鏃、刀劍的創傷最是有效。

  她要離開這些時日,只能暫時先給殷忠留下這點東西。

  交代好了話,晨曦方起。

  她和靄宋單獨趕著馬車,向雙駝峰的方向轆轆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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