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9酸言

2024-06-11 00:48:04 作者: 戎衣公子

  秦深發現衛槐君抓著她的手,在水缸邊拿著瓢子來回沖洗,心中不免腹誹道:

  明明是關心她,哦,或者是關心她這張皮相,卻還要裝得這一副高冷嘴賤的樣子。不知為了個啥,這裡也沒別人看著,又不會損他東廠大督公的形象。

  即便是洗乾淨了手,他也不讓她碰眼睛,只自己掏出一塊帕子,覆到了她臉上——

  大力搓揉著。

  「疼!」

  「疼就忍著!誰讓你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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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擦得疼!」

  「……那也忍著!」

  等衛槐君「細心」幫她擦掉淚水後,秦深的臉頰被搓得通紅的。

  掙開了他的手,秦深無奈望天,好聲好氣的規勸道:

  「督公,灶房廚下恐怕污了您的袍子,我這就給您做飯端去屋子裡吃,您再等等吧……這地兒也小,地上攤了這麼些,我舉步艱難,本就沒什麼地兒挪給您了,不如先出去等?」

  衛槐君本是要走的,可話到了秦深的嘴裡,感覺自己像是被她趕走的,當即心中不爽。

  站在原地不挪步,反而冷笑道:

  「文琅受我脅迫,你恨我入骨,怎知不會在飯菜里下毒?」

  「我做了一鍋子飯,若是下毒,豈不是我也一併死了?」

  秦深驚訝的望向衛槐君,不懂他一個運籌帷幄,擅於算謀的人,怎會說出這般幼稚的話。

  再說了,怕她下毒,那費什麼功夫算計她來這裡角色扮演啊?

  衛槐君聽罷後,笑了:

  「你是哪來的自信,覺得本督會跟你一張桌子上吃飯?」

  「……」

  行,您說的都對,好吧?

  秦深不再掰扯廢話,點了點頭:

  「成,督公不放心,就待在這裡看吧,若被油鹽熏得慌,也莫要來找我的茬兒,我很快做好飯菜。」

  話畢,她只把他當做了空氣,逕自忙碌起茶飯來。

  想著做一道辣子烤魚、水煮肉片、再炒個酸辣白崧、拍個蒜泥黃瓜便夠了。

  往日在家裡,都是廖氏下廚做飯的多,她雖也會一些廚藝,到底比不上成日裡做的熟練些。

  加上在衛槐君寒意打量的目光下,她多少會有些手忙腳亂,忘了這個,記岔了那個。

  「嘩——」

  油鍋汆了火,險些燒了頭髮!

  秦深下意識往後一避,倉惶的拎起木頭鍋蓋,要去悶那油鍋里躥上的火。

  可她還未行動,衛槐君下手更快,抄起一瓢冷水,就砸進了油鍋里。

  霎時,滾滾白煙瀰漫四起,嗆得秦深險咳嗽不止。

  她從灶房逃命出去,拼命撣著不斷從灶房裡湧出來的煙!

  咳得嗓子發疼,摸索著找到院子裡的涼茶杯,顧不上是不是衛槐君喝過的,添了涼水咕咚咕咚喝了精光,這才緩下來幾分。

  忍住自己想罵人的衝動,緩緩把目光落在了衛槐君的身上——

  衛槐君輕功卓越,一看不對,自己早已飛身出了灶房。

  他身上未染一分油煙,只那麼施施然立在院子當中,依舊美艷無雙,面上半分愧然之色也無,更是坦然的迎上了秦深質問的目光。

  秦深看了他半響,咬了咬牙,抬起袖口抹了一把臉上的黑菸灰:

  「督公,敢問一聲,你有常識麼?」

  「水克火,五行之論。」

  「好的,那你真是棒棒的。」

  秦深比了個抱拳的手勢,一扭頭,大步殺回了灶房。

  她用力踏著每一步,恨不得把青磚給踏裂了才好。

  推開窗子,等煙塵散去,再往鍋子裡一看,那條魚已成了焦炭一塊,濕噠噠的黏著鍋底上,拿鏟子都很難鏟動。

  得,白費了一條魚。

  衛槐君跟著進了灶房,他前腳才邁進門檻,秦深尖銳的目光刷得掃了過去,死死的盯住了他——

  其中意思明顯:你再敢進來搗亂,我就放火燒了廚房,誰也別想再吃上熱飯菜了!

  「不過一條魚罷了。」

  衛槐君好整以暇的邁進灶房,從蓄水養魚的木盆里,單手抓出一條草魚來,輕輕一拋,扔在了砧板上。

  秦深正拿鏟子鏟著鍋底,她從嵌罐里舀了熱水進去,拿乾絲瓜瓤用力刷拭。

  扭頭看見衛槐君這的架勢,便知他是想要幫著殺魚了。

  秦深心道;弒殺倒是他的強項,他要是良心未泯,對她存了那麼幾分的愧疚,願意幫忙殺條魚,那她還是能接受的……

  魚兒在砧板上掙扎翻騰的聲音不見了,她回頭看去,徹底傻了眼。

  好好一條魚,不刮鱗,不去內臟,被衛槐君撕成了一片片生魚片!

  他還極有強迫症,把魚片完好的拼成一朵花樣,滿意審視後,才將魔爪伸向了第二條——

  秦深見他不用菜刀,只伸著手指,戳進了魚鰓裡頭,然後關節一發力,就把魚頭給擰下來了,不由惡寒一陣,後脊發涼。

  「……」

  衛槐君對上秦深的目光,見她半天也沒炒出一鍋菜來,便眉梢譏諷,涼薄開口道:

  「灶房炊事,這般生疏懶怠,也不知有人什麼稀罕的?管你當寶護著,呵。」

  秦深知他說的是文琅,心裡暖暖之際,大膽頂了一嘴回去:

  「敝帚自珍,我的好只他一人知道,外人酸言,我不在乎。」

  「酸言?」

  衛槐君怪聲反覆念著這個詞,一把捏住了秦深的手臂。

  秦深疼得齜牙咧嘴,卻掙脫不出,只好笑道:

  「督公何苦生氣,我又不是說您,您權柄在握,呼風喚雨,莫說不是閹宦之身,即便是,也有大把女子投懷送抱,理我這個宦婦渾話做甚麼?」

  「……」

  「還有——嘶,您再不放開我,這鍋菜又得廢了,那您今天可只能吃白飯,就著芥菜根下飯了!」

  等衛槐君鬆開了秦深的手臂,果不其然,那鍋酸辣白菜依然成了黑乎乎的一團焦菜。

  萬幸的是,這個廚房殺手終於是離開了。

  他若有所思,眸色暗沉,躺在院中的睡榻上闔眸養神,不知再想些什麼。

  對於秦深來說,管他思考什麼人生道理,只要別再廚房杵著,她就要燒高香了。

  忙了快一個半時辰,廢了不知多少食材,才把這一頓艱難的晚飯端了出去。

  把飯桌擺在院子裡,端上那幾盤菜,又擺好了衛槐君一個人的筷子碗碟後,秦深覺得功德圓滿,累得只想尋個台階坐坐,歇歇腰腿。

  衛槐君聞得菜飯香,睜開眼,扭頭看去,但見桌上幾碗紅油油的辣菜——

  他突然變了臉色,整個人紮起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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