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相思帕

2024-06-11 00:47:05 作者: 戎衣公子

  梁母一見文琅回來了,心思轉得飛快。

  她對他雖然有所忌憚,但總歸自以為拿捏了他身為閹人的忌諱——即是正常男人,也容忍不了,何況是他。

  故而下巴一揚,陰陽怪氣的說道:

  本章節來源於ʙᴀɴxɪᴀʙᴀ.ᴄᴏᴍ

  「文爺回來啦,您還不知道吧?呵,花了好幾吊錢買回家的娘子,竟是這樣耐不住寂寞的下作貨色!這次得虧是叫我們撞見戳破的,平日裡私下指不定還藏著什麼腌臢事兒呢!」

  「你胡說什麼?!」

  文琅尚未開口,庚子已然毛了,他一個扎身立在梁母身前,冷冰冰的瞪了回去。

  梁母乍一被衝撞,退了兩步,臉上皮笑肉不笑的支吾:

  「你小娃娃不懂這裡頭的事兒,別大呼小叫的,一邊玩泥巴去。」

  說罷,她還是把目光落在了文琅身上,見他沉默著,只當他心裡不舒服,故而煽風點火道:

  「不是老婆子說句不中聽的話,怨不得文爺你看走眼,那丫頭本就是個耐不住的性兒,她還是姑娘的時候,就私下裡撩撥我兒子,背著父母私定終身,後來叫我兒拒了,還一頭碰了去,定是不甘做這宦妻,才有了昨個下作的事呢!」

  庚哥兒氣得臉色發白:

  「憑你是誰,倚老賣老在這裡胡亂誣陷我娘,我爹才不受你的挑唆!是非黑白,到大堂老爺跟前分說去吧!」

  「什、什麼意思?」

  梁母一聽這話,心下還有些緊張,這家怎麼還有臉鬧去官府?

  文琅溫笑,拍了拍庚子的肩膀,示意他不必過於氣憤,轉眸對上了秦深疑惑的目光,點了點頭:

  「既然是謠言,若不闢謠,也是越藏越黑,所以我做主請來了衙役,把梁伯禽鎖拿起來的。」

  秦深身正不怕影子斜,也不畏人言。

  既然梁母追上門這般顛倒黑白,她也不懼對簿公堂,青天白日,還沒處說個理字?

  梁母驚詫著嚷嚷道:

  「我兒是受害的人,為啥鎖他?就是鎖去大老爺地方,也得先拿了這娼婦哇!」

  她才說完這話,梁伯禽大呼小叫的聲音由遠及近,最後到了西林院子的門外。

  押解他的是兩個衙役,挎刀蹬靴,面上十分不耐煩。

  「死到臨頭,還叫喚呢?」

  「你們算什麼東西,以權謀私,文太監給了你們多少錢,憑什麼來拿我?可有大老爺的令箭?還是有我作惡的實證!蒼不郎子賤奴才,還不速速放了我!」

  衙役面有愧色,他們確實沒有拿人的令箭,左右是因為賣了錦衣衛太簇大爺的情面兒,來村里拿個漢民白丁,自然是無所謂的。

  可被他這樣直白的嚷嚷出來,面上總歸有些不自然。

  「要你渾說什麼,閉嘴!」

  一個衙役喝了他一嘴,然後推著人進了院子,對著院中的文琅微微頷首道:

  「人拿下了,文爺要不跟著咱們走一趟?這小子細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定是作奸犯科的,鎖了不白鎖,況且是錦——咳咳」

  錦衣衛三字未出口,他的鞋面叫邊上的落了一腳,他忙咳嗽掩了過去。

  文琅搖了搖頭,掏出一方娟帕遞在他跟前,說道:

  「證物我有,你們帶去一併交給堂審吧。」

  秦深只掃一眼,便知是昨日捂她口鼻的手絹!其上定還有歡藥殘留之物,一驗即知。

  梁母一見手絹,當即就慫了,面上變了神色,直往梁伯禽地方瞥去。

  倒是梁伯禽不屑一笑,哈哈笑道:

  「我當是什麼,一塊帕子而已,怎知是我的?也可是那賤婦的,上面既沒有繡我的名字,又不是從我身上搜出來的,憑你一張嘴,就斷定是我的?」

  文琅抖開帕子,不緊不慢的說道:

  「這帕子用的是雲錦緞,市價不菲,我家貧,家中拙荊自然用不上這等價值的娟帕。」

  「那也不一定就是我的啊!還是那句話,上面沒有我的名字,也可能是別人遺落,叫你撿了專門來誣陷我的!」

  文琅輕嘆一聲,對上了衙役無奈為難的眼神:

  「本想到了堂中再說,既兩位差役大哥也有此問,那就此刻說了罷——」

  頓了頓,文琅捏著手絹左右兩端,逆著日頭,請眾人看去,後道:

  「這帕子京城只一家有售,便是瑞祥布莊,因是其家新出的一款名叫相思帕的娟帕。逆光看去,帕面絲經外松內緊,與帕沿兒並成一個田字,有相思之名,只因這帕子是夾繡,在中間隔層另有繡樣。」

  差役恍然,噢了一聲,忙接了句:

  「也就是說,這夾層中繡了一個心字,故有相思的名字?」

  秦深心中隱約明白過來,投向文琅的目光,隱約喊著欣喜和激動。

  文琅輕聲一笑,淡然回道:

  「不過是店家推出的噱頭之物,普通娟帕,如何賣得十金之多?心自然是噱頭所在,店家專門賣與心有所屬的女子,為其定製,將其愛郎的名字繡在夾面之中,以全了相思愛慕之意——所以,我斷定,這帕子的夾層中,定有梁伯禽三字!」

  話音落,文琅揚手一撕,裂帛聲入耳,錦帕一分為二,在眾人面前露出了夾面兒。

  其上明明白白,用紅絨線繡了幾個蠅頭小字,格外刺眼。

  『梁伯禽,芙盼兩心望如一』

  在眾人驚訝之聲中,梁伯禽也是愣怔在原地。

  萬沒想到,瞿芙送他的娟帕,竟然還有這樣的內屬?

  他原只當她腦子進了水,被人唬弄著才花老價兒,買了這麼一塊手絹送他!

  現在百口莫辯,如何再能推到秦深身上?

  梁母也是梗著話兒,再也辯駁不出,她老臉一紅,只想顫著膝蓋,求著秦深高抬貴手,千萬不要拿去見官,若坐實了意圖姦淫良家的罪名,怕是要把牢底給坐穿咯!

  差役長抒一口氣,有了這證物,再也不是師出無名的鎖拿,在大老爺地方也好說嘴。

  氣勢一下子不一般了,他抬手就給梁伯禽一個腦栗子,惡狠狠道:

  「不見棺材不落淚的王八犢子,沸鍋煮驢頭,腦袋都軟了,就嘴還硬著!呵,該先打你二十大板,走!跟我走!」

  接過文琅手中的證物,揣到自己懷中,拍著胸脯保證:

  「文爺放心,不叫這小子不吃十年牢飯,就是我沒用!」

  文琅捧手作揖,另摸了三十文銅錢出來,禮數周全:

  「辛苦跑一趟,我能力之內,請兩位吃杯茶去,莫要嫌棄。」

  三十文錢,他自然痛快收下了,爽快擺手道:

  「小的吃朝廷俸祿,平所轄不平之事,都是應當的!都是應當的,那些惡婆娘再敢胡亂說嘴,用造謠的罪名一併拉去,用鐵塊狠狠打上幾嘴巴才會老實!」

  掃了邊上樑母帶來的一干婦人,又衝著秦深點頭笑了笑,衙役鎖拿著梁伯禽便走了。

  梁母心急如焚,只好跟著一併去。

  她哭著喊著,只嚷著下手輕緩些,自家兒子皮薄身弱,不堪架具折磨。

  那幾個婦人本是奚落而來,見梁母都走了,自己倒是惹了一身騷,挨著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便也匆匆離開了。

  秦深輕鬆一笑,把手中的掃帚擱置歸位,玩笑道:

  「原這帕子叫你拾去了,幸好有那一層關係,能證我清白,我還以為得憑這掃帚殺出一片清白路呢。」

  文琅落下院門栓,跟著笑意入眸:

  「那樣也不錯。」

  秦深見他打趣自己,撇了撇嘴,別開頭不去理他,只問娘親午飯做了沒,折騰了半晌肚子也餓了。

  廖氏得知錯怪了女兒,又羞又愧,只低頭連聲應了:

  「我立馬去做飯!」

  「算了,咱們進城去吃吧,我身上還有些事要辦。」

  文琅拍拍庚哥兒的背,示意他去把騾車套起來,幾個人當下準備進城去。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