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生意成了

2024-06-11 00:45:13 作者: 戎衣公子

  席面上有魚有肉,雖稱不上珍饈百味,但比起農家菜來說,確實有雲泥之別。

  秦深還好些,至少上輩子是個高級白領,好東西也沒少吃,多少還識得一些;只是苦了廖氏,滿桌煎炸油煮的各色美味,她竟一時不知怎麼下筷。

  不說往日吃不著,有幾道菜她見也沒見過,甚至不知道怎麼吃。

  因怕出洋相丟了女兒、姑爺的臉面兒,廖氏一直謹慎著,只肯夾面前的那盤百合腰果。

  酸筍子被製成了兩道菜。

  一道涼菜,略添了些麻油提香,就裝盤上了桌,另一道是酸辣筍子炒肉片,用的是肥瘦相間的五花肉。

  兩道菜熱氣騰騰的被夥計端進雅間,擺在了吃飯圓台面兒上。

  玉娘嘬了一口梨花白,提筷嘗了嘗兩道酸筍——酒香甘醇下,原先因著竹筍的緣故,還稍稍澀的口感,但用酒香一佐後,便全然察覺不出了。

  涼菜開胃爽脆,熱菜則口味更佳。

  肉片三分瘦七分肥,加之蒜苗、紅辣椒佐以顏色,酸筍小炒肉賣相也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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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娘嘗過後,點了點頭:

  「東西是不錯,雖值不得幾個錢,到底勝在新鮮兒,那便放在樊樓試試吧——規矩想必你也懂得,價格咱們商量著來,只是賣與我了後,不可再供給別家了哦。」

  這是無可厚非之事,秦深沒有二話。

  「這是應當,只是話說在前頭,我家的酸筍子沒有什麼特殊的方子,全靠占了一個先字兒,若過陣子市面上有相仿的出來,您算不得是我違約吧?」

  玉娘輕瞥了秦深一眼,心中暗自納罕:

  本以為是個愚笨的村野婦人,能跟樊樓做成生意,該高興瘋了才是,她倒是一副淡定從容的樣子,還把可能出現的紕漏和情況周全考慮到了。

  「我豈非皂白不分之人,文娘子問心無愧就是了。」

  玉娘衝著她笑了笑後,掏出系在腰帶上的小算盤,纖細的指尖飛快撥動,很快便開出了價兒:

  「一斤酸筍子五十個錢,送滿一百斤後,我再給你提價兒。」

  秦深心裡算了算,自己一缸大概能醃十斤左右,家裡現在有五個大肚缸兒,若是全醃滿,那交貨一次就有二兩半銀子,滿打滿算一個月能交貨兩次,那就是五兩銀子!

  添上文琅雷打不動的三兩例銀,便是八兩的進項!

  對於一般的農戶,這個收入已經很不錯了。

  但是這個一百斤以後提價,口說無憑,當然她理解玉娘是出於市場考量,若這酸辣筍子不好賣,便沒有後續的合作了,現在談好提價是有些多餘。

  秦深想了想,添了一句:

  「現在送的都是竹筍,往後若挖了冬筍或毛筍醃下做酸筍子,得算一百文錢一斤,可行?」

  玉娘不計較這幾十個錢的生意,她看了文琅一眼,笑得意味深長,當即敲定了生意。

  隨後,她吩咐夥計拿來紙筆,寫下兩方文書,又撥了三兩銀子做定金,叫著明後天先把第一撥筍子送到樊樓來。

  秦深吹了吹文書上未乾的墨跡,仔細看了一遍,確認沒有問題了,她才好生收起來,貼身藏進衣兜里。

  三兩銀錁子煞白可愛,她一併放到錢囊里。

  感受到銀子的分量,她心中免不得鬆了一口氣:這單生意成了,終是可以解一解燃眉之急了。

  廖氏在邊上傻愣愣的,她萬不敢相信這種粗賤的筍皮,竟然能賣到樊樓里來?無本買賣,竹林里遍地都是竹筍,居然能賣上五十文一斤?一扇豬肉才百來文哩!

  趁著沒人,她偷偷在袖子底下掐了自己一把,痛得渾身一哆嗦,才知原不是夢,喜上眉梢,臉上的笑意怎麼也藏不住了。

  「娘,我們走吧,先給你去抓些藥,再上南街肉槓子鋪切扇肉回去。」

  秦深辭別了玉娘,同文琅一塊走出雅間,一路出了樊樓的大門。

  「不不,到處都是使銀子的地方,我這胎穩得很,不必再吃了,那肉更是可以免,不年不節的別鋪張浪費,掙些銀子不容易的。」

  「我心裡有數兒,你的坐胎藥斷不得,這就去抓來吧……家裡好些日子沒開葷腥,荊禾和庚子正是要補的時候,別的尚且能將就,養身子的事兒耽誤不得。」

  「誒,好吧,這家是你當著,你來盤算使錢的事吧。」

  秦深攙上廖氏的胳膊,等她小心跨過半膝高的門檻兒,才放心放手。

  出了門,就撞上了錢氏,她還沒走,一直在樓外頭等著。

  錢氏氣得胸膛起伏,見著秦深像見著了仇人!

  只因秦深不讓她進樊樓吃飯,她自己身上又沒個銅板子,不能搭牛車回村子,她只好眼巴巴等著她吃罷了山珍海味出來,為得這丟人現眼的事兒,她沒少受邊上轎夫們的取笑刮刺。

  見人出來了,錢氏上前就要擰她的胳膊:

  「小賤蹄子,自己胡吃海喝,晾了我在這裡!你娘只生了你沒養你是吧,你個沒良心的小賤人,讓我叫人笑——笑!」

  她這一記下了死手,秦深逃避不過,覺得手臂上的一寸皮肉叫她擰了個轉兒,疼得當即抽起了涼氣!

  奮力掙脫開,她抬起手就要一個耳光子扇去!

  無奈身子太瘦弱,還沒摸上壯如牛的錢氏,已經反手被她抓住了手。

  眼瞅著秦深要吃虧,文琅擰著眉頭,上前手一挑,不著痕跡的卸去錢氏的力道——錢氏一臉懵逼,不知這個閹人使了什麼壞招。

  「媽呀,打女人啦!這閹貨為了姘頭打自家長輩啦!」

  錢氏耍起了潑,張牙舞爪就要上去撕扯文琅的衣衫,想著在他臉上抓幾道血痕,一個丑癩子,一個丑閹貨,才是絕配。

  她這意頭才起,突然一道疾風而過!

  一粒小石子瞬間打在了她的虎口處,痛得她哇哇直叫。

  秦深見勢反應過來,立刻意識到邊上有人幫忙,忙扭頭去看——

  大街上圍著一堆看熱鬧的人,石子是從人堆里飛出來的。

  「誰!誰!」

  錢氏捂著手掌,怒目圓瞪,點著人群破口大罵,可她還沒完整痛快的罵上一句,下一粒石子轉瞬便至,這次是直奔她的牙口來的。

  上會兒秦水閹死人的時候,她已經被打落了門牙,好不容易將補了一顆,這下好了,叫石子又給打了個稀碎!

  滿口是血。

  「唔……個……等……找!」

  錢氏這才知道怕了,匆匆丟下句話,她恨恨瞪了一眼秦深和文琅,一把推開擋路的廖氏,避著人群低頭跑去。

  秦深也找到了那個相幫之人。只見他穿著一身黑色勁衣,身姿挺拔,但是頭低垂著看不清容貌和表情。

  等錢氏走了後,他跟著背身離開,一拐彎藏到樊樓後面去了。

  「這個人……是誰?」

  秦深喃喃自問,餘光處見文琅臉色沉著,垂在身側的手已經握成了拳。

  難道,剛才一進門文琅在找的人,就是他?

  不等她再有多問的機會,文琅很快調整好了情緒。

  他提步拉上她的手,一往南邊方向走去,一邊溫聲道:

  「得了錢,趁著天色還早,咱們去把該辦置的都辦置了——藥要抓、肉要割,春夏的衣衫我也想給你添兩件。」

  「衣服?我這三兩銀子哪夠使得!」

  「不急,我曉得個估衣鋪,那裡有七八成色的舊衣,多是富貴家典當在當鋪的死當,價格便宜得多,咱們去看看。」

  廖氏聽了也在一邊道:「你聽姑爺的話兒,行頭是該整一套,你看那樊樓的老闆娘,那衣服妝面兒,都是頂好的,你與她開始做生意得常來京城,頭臉些的衣服少不了的。」

  秦深暗嘆一聲:人靠衣裝沒錯,可臉上的癩疤不好,再美的衣服她也提不上興致。

  罷了,美不美兩說,至少得齊整些,現在這些灰舊補丁實在是拿不出手了。

  點了點頭,她便跟著文琅一道去了南城估衣鋪。

  待人走遠後,玉娘又從樊樓步出,她輕輕依在門外的紅漆柱上,對著身後的黑衣男子調笑道:

  「如何,還是他比較可愛吧?真羨慕那個醜婦呢~」

  「……」

  男子默不作聲,闔眸抱胸不發表任何意見。

  他的任務,只是負責保護他而已,別的事情一概不會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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