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契約精神

  營州城。

  收到了琳兒的家屬，得知慕容齊齊給自己生了個女兒且母子平安之後秦顯終於也是長出了一口氣。

  這麼長時間懸在心裡的一塊石頭總算是可以放下了。

  可心中又湧起了愧疚之情——女兒降生，自己都沒能陪在身邊，還有慕容齊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接回皇宮中去又過上那種難見天日的日子。

  剛剛生了女兒沒能相伴幾天就要分離，這是何等的痛苦？

  將家書看了又看，一會兒喜一會兒悲，也不知道該如何回信安慰。

  正糾結，陳安遠進來說道：「大人，外頭趙廣發求見，跪了一個時辰了。」

  請記住𝖇𝖆𝖓𝖝𝖎𝖆𝖇𝖆.𝖈𝖔𝖒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呵。」秦顯冷笑一聲：「這才半個月就堅持不住了？不應該啊！讓他進來，我倒要看看他怎麼說！」

  陳安遠答應一聲退了出去，不一會兒果然帶著裹著一件破夾襖，頭上帶著一頂狗皮帽子凍得鼻涕橫流的趙廣發進來了。

  趙廣發顫巍巍的緊走兩步進了屋便一下子 在地磕頭，帶著哭音說道：「草民……草民拜見節度使大人……」

  秦顯見了趙廣發這幅慘樣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哎喲，趙大財主！怎麼幾天沒見竟然落魄到這般田地了？

  這是從何說起？難道是家裡失了火，家當都被付之一炬了？不應該啊，本官也沒聽說城中近日有什麼火災啊！

  還是遭了賊，連件像樣的衣服都被搶了，沒得穿了？若是真的遭了賊了你可得趕緊報官，我定讓人詳查到底，給你一個交代！」

  趙廣發其實還沒有這麼慘，這十五天的時間他不過是給秦顯送來了六百多石糧食，這點糧食還不足以動搖他的家底呢。

  只不過趙廣發昨天一問之下，居然今天要送來三百多石糧食去戰俘營心裡一下子就沒底了。

  他一度懷疑是自己聽錯了！當初不是說每天兩斗四斗這樣的給嗎？怎麼才十幾天就變成了三百多石了？

  這就翻了上萬倍了？

  聽管事說絕對沒有算錯後趙廣發又拿來算盤自己算了一回，果然算到了十五天就是三萬兩千多斗！

  再往後算，勉強算到了地二十天，這個數字就已經變成了一萬多石了。

  還想接著往後算，他的手已經哆嗦得不聽使喚，根本沒法撥動算盤珠子了。

  「老……老爺，小人已經算過了，到第三十天當天要送……要送一千零七十三萬七千四百一十八石。

  若是將這些天的都加在一起，那就要送兩千……啊，老爺？老爺！」

  不等他把話說完，趙廣發已經一口老血噴出老高，兩腿一蹬昏死了過去。

  又是捶胸口又是掐人中的一陣忙活趙廣發才悠悠轉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先抽了管事的一個嘴巴罵道：

  「你這沒用的混帳，為何不早點告訴我，這數字竟然如此之驚人！」

  管事也不敢言語，心說當初這字據是你跟節度使大人立的，當初你自己不算清楚了，還天天美滋滋的好像撿了多大便宜，現在算過帳來了關我屁事？

  生氣歸生氣，趙廣發也知道當初秦顯跟他簽了這份文書自然是早就挖好了坑等著自己往裡面跳呢！

  秦顯肯定也知道這樣多的糧食趙廣發就是打死也絕對拿不出來的。

  思來想去，趙廣發覺得一定是自己在營州城中哄抬糧價的事做得太過分了，又沒有在秦顯上任的第一時間就去拜碼頭，隨後雖然去了卻是有求於人，還只準備了兩千兩銀子的見面禮。

  不用問，這是秦顯覺得自己太沒把他放在眼裡，在用這個法子收拾自己呢！

  無冤無仇的，秦顯肯定不會把自己往死里逼！

  於是趙廣發一面讓人將今日的三百多石糧食仍然足數送到戰俘營中去，又將家中的銀庫開了，從庫中拿出了五千兩白銀並幾件壓箱底的珍玩玉器裝了滿滿兩大車。

  而後又跟家中的車夫要了身破爛衣服換上，扮做一副可憐相來給秦顯請罪了。

  一開始門上的丁二還死活不肯讓他進來，只推說秦大人有事不見外客。

  趙廣發哪裡肯走？在門外跪了一個時辰終於用誠心打動了秦顯，得到了召見。

  這回見了真佛也顧不得什麼體面了，一面磕頭一面大哭道：「節度使大人，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小人有罪，還請大人饒了小人這一回吧！」

  秦顯一臉的無辜，問道：「快別這麼說，這是從何說起？趙大老爺好好的一個生意人，合法經營，又沒有強買強賣，何罪之有啊？

  怎麼，難道你背地裡還有些欺男霸女、殺人放火的事麼？

  若是有這種事，我勸你還是趁早找知州夏大人去自首！

  我們的政策不知你聽沒聽說過，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趙廣發忙連連擺手道：「節度使大人明鑑，小人一向遵紀守法，並無這等事！」

  秦顯聽了皺眉道：「哦？那……難道是你里通賣國，勾結西夏野人，給他們當臥底，裡應外合破了營州城？

  哎，你別說，這麼一說還真是有可能！要不然為何城中這麼多人家都遭了搶，這麼多鋪面都開不下去了，偏偏你的米行一點事都沒有？你~該不會是渤海國的細作吧！」

  趙廣發嚇得臉色蒼白，手搖得幾乎要起飛，驚恐道：「大人！節度使大人！這話可不敢亂說！小人可是良民，哪裡敢做出那等叛國的事來！」

  秦顯冷笑一聲說道：「這個也不是，那個也不是，那你方才說自己有罪，你有什麼罪啊？」

  「小人……小人不該趁著戰後時局不穩隨意哄抬糧價賺昧良心的錢，更不該對大人不尊重……」

  秦顯反問道：「你哪兒對我不尊重了？這完全是無稽之談嗎！前些天你不是還送了我兩千兩銀子？

  至於哄抬糧價，這個朝廷也沒有明令禁止，何罪之有？說不上說不上！」

  趙廣發便又砰砰的磕頭道：「節度使大人，小人又準備了五千兩銀子，甘願再送上五千石糧食，還請大人饒了我這一回吧！小人下次肯定本本分分的做生意，大人說什麼我就做什麼！」

  秦顯擺手道：「你也不用說這些，你那銀子我也不能要了，不是說了麼，無功不受祿！

  咱們就按著當初文書上寫著的來做就行了，我保證營州只有你一家能賣糧食，你也不用給我送銀子，就按著數量足額的把三十天的糧食給我就是了。」

  「大……大人，三十天，按著你這個算法，那可是兩千多萬石啊！別說掏空了我的家底了，就算是整個大魏，全國一年能收上來幾十萬石的糧食？」

  秦顯冷笑道：「這我卻管不著了，當初可是你自願簽字畫押的是不是？

  這些人可都看見了，並沒有人逼你吧？完全是你自願，你還樂呵呵的以為撿了個大便宜呢！

  哎，你們都看見了吧？」

  丁二等人忙說道：「沒錯！都是趙廣發自願的！」

  趙廣發見軟的不成便說道：「節度使大人，做事不要做絕，我好歹也是在營州城裡經營了幾代人了，營州的知州也不知換過多少個了，偏偏我趙家就可以屹立不倒，你就沒想過是為什麼嗎？」

  秦顯一拍巴掌說道：「想過啊！就你這種奸商本來早就該引起民憤讓百姓一刀砍了你的狗頭了，為何你救沒事呢？

  所以我懷疑你跟党項人有關係，還懷疑你給營州的官員行賄來著，或者你在朝中有人給你撐腰。還是這三者都有？」

  趙廣發沒有回答，而是說道：「沒有點道行也難以在這邊關混了這麼久，所以我求節度使大人還是不要把人逼得太急了的好！」

  秦顯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繞著圈說道：「哎嗨！你們可都聽見了，他這是在威脅我吧？我沒聽錯吧？

  不過呢，我也不跟你一般見識，我現在只要求你按著咱們的約定履行完了你應該做的事，我自也會履行我的承諾。

  我這個人可是最有契約精神的！

  至於其他的事麼，等這個三十天的協議完成了再說。

  你這五千兩銀子也別拿回去了，就按著你糧食鋪子的賣價，二十五兩銀子一石，我給你折算成二百石糧食，明天你可以少送二百石過來了。

  也省得你帶著這麼多銀子跑來跑去的不安全，你看我是不是很體貼？」

  趙廣發聽了想撓人，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好吧！

  秦顯似乎覺得得到滿足了，對丁二說：「丁二，你送趙廣發回去吧，順便帶上一對人住到他家裡去，在他沒履行完了合約之前貼身保護趙廣發一家老小的安全！

  如果誰敢未經允許私自出入，殺！」

  「遵令！」丁二給秦顯敬了個禮，朝趙廣發做了個請的手勢：「趙老爺，您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