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緣分天成(5)
2024-06-10 21:02:40
作者: 半度茶彌
在千延堂當醫徒的日子,楚芸齊做的毫無壓力,相比較她陪著老頭在荒山野林中恣意的日子,這樣祥和普通簡單又有著些微繁瑣的生活,才真的有了人間的氣息。給人看病對她來說就是小兒科,她閉上眼睛都能夠從那數百個小抽屜的藥櫃中,尋出想要的藥草,看人一眼就能將其病症斷個七八成了。
她牢牢謹記自己是醫徒的身份,並沒有表現出多厲害,只是比普通醫徒上手快而已,她長得清雋俊逸,手腳麻利記性好,更重要的是小嘴巴跟抹了蜜的甜,讓千延堂的大夫們很輕易記得她,且都願意讓她多學些東西。在一個月的時候,館長履行了當初沉舟對楚芸齊的承諾,將她跟祥兒的名字報給了官衙。
因為她有個醫徒的身份,有千延堂館長作保,是以兄弟倆勉強可以在這京城裡以本姓成為正兒八經的京城人士!千延堂雖然面對的是普通百姓,可這普通百姓是京城裡的,他們也比其他地方的消費高,人來人往中,就是平價醫館也能以量取勝,每個月的收入也能給其幕後老闆添個進項。
所以醫徒的月銀不算多低,楚芸齊看著手裡的二兩銀子,精緻的眉眼舒展開來。不知道為何在這一刻她的心才有些微的興奮跳躍,這是被手裡自己以前鄙視的黃白物件而勾起的。難不成入了世俗,她也變得世俗了,不過這種感覺不錯呢。
她現在不是一個人了,祥兒的母親對她有救命之恩,雖然她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可是欠了人的就是欠了人的,她會將祥兒當成自己親弟弟般的看待與培養。祥兒過了年就四歲了,在世家裡三四歲請夫子啟蒙的不少,五六歲入族學的更是常有的事,畢竟年歲越小學的越多,越能夠將別人比下去。
她得為祥兒以後入學做準備,楚芸齊長得俊俏,嘴巴討巧,很多常客都認得她,喜歡跟她說些話。自然楚芸齊也打聽到華國京都有官學,是面對聰慧學子一舉躍龍門的捷徑之路。那裡的學子聰穎好學,別說夫子都是些往屆的狀元郎、在職的翰林院年輕官員,就是傳說中的藏書閣都是些難見的孤本。
若能進入那裡,成為舉人當官根本不是問題,畢竟入學要求高啊。必須要有背景的人做擔保,還要學子聰慧鳴人,再者高昂的學費也讓普通人就是小富之家都卻步。楚芸齊現在的條件還達不到,可是不代表以後不行,現在自己可以先教授著祥兒,等他大大送他去普通的學堂念上兩三年的書,修習下品行,那時候她相信憑藉著自己的本事足夠將祥兒送入官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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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早送入官學,反而對祥兒以後的成長不好,她可不希望自己親手養的弟弟那眼睛長在頭頂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酸書生。嗯,怎麼說也得要有沉舟那種睥睨他人的氣勢,和真才實學才是。
拿到月銀後,楚芸齊咬咬牙帶著被悶了一個月乖巧懂事的祥兒趁著休息逛街去了。祥兒是小孩子,再早熟,對於熱鬧的街道眼睛還是忍不住到處看著,只是從來不會主動要。楚芸齊跟祥兒喝了碗熱騰騰的牛肉麵,早晨依舊有些寒涼的身子徹底舒展開來。
他們如今穿的衣服雖不見得多好,可勝在乾淨整潔,倆人手牽著手走著,讓來往的人看的覺得賞心悅目不已。吃完早飯,楚芸齊買了點糕點,割了半斤肉,還打了一小瓶酒,並買了三串糖葫蘆,跟祥兒一人一個吃著走向趙家在西城貧民區租住的房屋。
一到了那片地方,祥兒就輕車熟路地引著楚芸齊七拐八拐地走到趙家低矮黑暗的屋子前,瞧著這跟窮人家廚房般的房子,楚芸齊抿下唇。雖然她算是趙家的恩人,可在一路上和到了京城半年多的時間裡,趙家對他們倆的照顧早就還清了恩情。既然祥兒喜歡趙小虎,她就拉扯趙家下,權當親戚走了。
趙家嬸子去給人洗衣服了,趙家大叔則在補交,趙小虎很聽話地坐在屋檐下手裡拿著把泥丸在自娛自樂,見了他們來,很高興小聲地迎了上來。祥兒高興地將手裡的糖葫蘆遞過去,總是從趙家吃東西,終於他也有東西跟小虎哥哥分享了。
趙小虎雖然很眼饞,但是沒有接,只是脆生生地喊了楚芸齊,轉身進屋將趙大叔給喊起來。
趙大叔看著兄弟倆乾淨的衣服和手裡提的東西,詫異下接著就是對他們能有好日子過的高興與欣慰,就如同眼前的一大一小的孩子是自家的孩子般。他搓著黑手,臉上是農家漢子該有的憨厚笑容,嘿嘿笑著,瞧著身後的屋子,沒好意思請他們進去,招呼著小虎將凳子搬出來,自己也抬了個粗糙的木桌子撐開,拿出平時的粗瓷碗,給他們倒了糖水喝。
趙大叔問著楚芸齊的現狀,她輕笑著一一答了,也說了自己的打算:「我平日裡在醫館前廳幫忙,祥兒小,總是悶著我怕悶出病來了,不如讓小虎跟他做個伴好了。我現在是正兒八經的醫館學徒了,分的一個小套房,我將外間添置個床,祥兒和小虎都能睡。」
趙大叔自然是高興與忐忑的,自家孩子能夠進入醫館,說不定時間長了也能學點本事,更重要的是聽楚芸齊的意思,孩子的吃住比現在高上不知道多少檔次。大人都是為了孩子,他一遍遍地確定楚芸齊當真是沒有難出,才應下來。
趙大叔讓小虎喊趙大嬸回來買點菜,做飯吃,他們五個人在這粗陋的地方吃著並不豐盛的飯菜,卻別樣的溫馨。楚芸齊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家字來,以前老頭在的地方就是家,而現在她在的地方才是祥兒的家。望著祥兒笑眯眯比一個月前有些肉的小臉,她唇角微微上揚,自己要多多努力置辦個屬於倆人的家才行。
更何況那黃白物對她的吸引力之大,幾乎同對醫術專研齊平了,她不妨就世俗些,堆積個金山銀山,用這砸死那些尋事的人!
楚芸齊回去的時候領著祥兒,和抱著個打著補丁一步三回頭戀戀不捨的趙小虎。她人緣不錯,從不與人掙,加之聰慧,跟其他學徒也相處融洽,並沒有因為自己被各個大夫喜歡而受人排擠。她領著倆小傢伙從後門進去的,先跟廚娘打了招呼要了桶熱水,提到自己的房子裡,給趙小虎狠狠地洗刷了遍。
她這裡有不少大夫們見他們兄弟倆可憐,將自家孩子穿小的衣服送來。現在情況不一樣,她連破舊髒亂的乞丐衣都穿,自然沒有矯情地拒絕別人的好心,都收下來了。她將所有的衣服用熱水滾燙幾遍,然後洗乾淨晾曬好收起來,如今正好能夠翻出適合趙小虎的衣服。
將趙小虎收拾妥當,楚芸齊才領著他跟館長打了聲招呼,趙小虎便留了下來。
京都的物價很高,她手裡的二兩銀子,給趙家買了點東西,給倆小傢伙打了一張簡易床,又買了些煉藥的工具、爐子和鍋碗等,手裡也只剩下幾百文錢了。她本打算給倆孩子買本啟蒙書,可是手裡的錢不夠吶。
她只能用這些錢全部買了草藥,她好歹是千延堂的醫徒,拿到的價格便宜不少。她的房子後面有個巴掌大的院子,上面還搭了點磚瓦,是用來堆放雜物的,她正好用於煉藥。楚芸齊這次買的是治療當下季節交替傷寒的藥丸,這個季節孩子大人得傷寒的不少,且具有傳染性,大人還好,可是小孩年紀小體弱,很容易不注意就夭折了。
這半個月醫館的病人更是人滿為患,可見這個藥丸的不愁賣不出去。更重要的是製作藥丸的藥草便宜啊,有著她獨有的秘方,其效果絕對的好!楚芸齊不管其他,對圍著自己轉悠的祥子和小虎吩咐著,將藥草做最簡單的處理。
她還教倆小傢伙將這些藥草給記齊全了,並將那千草文中相關的內容一句句念出來讓他們背誦。她沒打算將倆人培育成下一個醫神,可身為醫聖帶出來的弟弟,總不能是個醫痴吧,多少學點東西總不至於在這京都大染缸中,被人暗算了去,也能夠有最起碼保命的本領。
多學點東西又沒有壞處,她將千草文當做他們倆啟蒙的書也不錯啊。將草藥熬上,楚芸齊拉著倆小孩,拿著樹枝在地上劃著名字。大多數草藥的名字簡單好記,她撿著筆畫少常見的寫給他們,不貪多,就六個字,讓他們反覆練習,並背誦這三個藥材對應的千草文。
一過過的藥丸製作好了,楚芸齊用抹了蠟放上用特殊材料處理過的油紙的木盒中。她沒錢購置瓷瓶,只能用這種笨法子來儲藏。將手頭上所有的藥草消耗盡,用了她三天的時間,倆小傢伙很珍惜學習的機會。楚芸齊總是給他們洗腦,說只有認真學習東西,才能夠吃飽穿暖,等入了學堂踏入科舉之路,才有望成為人上人,讓家人過上好日子。
他們年紀小,可吃得苦並不少,在他們單薄的記憶中,苦的滋味被深深刻入骨子裡,不需要楚芸齊督促,倆小傢伙互相監督攀比地學習。
楚芸齊看著自己製作好的藥丸,心裡有些複雜,她一方面感謝千延堂對她跟祥子的收留和照顧,想著將藥丸賣給千延堂,另一方面又怕自己的藥丸效果好被人盯上,畢竟她現在只是一個無依無靠的醫徒。
她坐在小院的杌子上,托著下巴,長而彎曲的睫毛微顫著,美的觸目驚心。她是醫聖,一身的本領只比老頭厲害,說是活閻王斷人生死也不為過,所以普通的這些藥丸還不至於被人懷疑。她完全就守著那麼幾種進帳快的藥丸,說是祖傳秘方,而且她還可以編造從小就跟著一個醫術不錯的大夫學習,有兩把刷子,若是醫館看得上能讓她有坐診的資格,那麼她更是能夠將腦海中那些醫理等等東西一一實踐,也能夠在坐診中提升自己的醫術。
千延堂不論幕後人是誰,她總歸是這裡的醫徒,若是被重視了,也不會被人隨意欺負了吧?這般想著,楚芸齊便拿著巴掌大小裡面裝著二十顆春寒丸的木盒子,往前廳走去。春寒丸是用數十種藥草按照精確的比例熬製的,這樣的藥丸針對性強,不僅能夠將傷寒祛除,還能夠令人身體強健固本。
醫術高明的醫生是能夠一一辨別出藥丸里含了什麼藥草,更何況楚芸齊從一開始就是從千延堂購買的藥草,但是別人不知道藥草的比例,最重要的是她不僅僅是一名普通的醫生,能夠被稱為醫聖,能夠堪比活閻王,除卻她天賦極高,還因為她是符醫!
固本符是她煉製春寒丸最厲害也是最關鍵的秘密!
館長平日裡也跟其他大夫般坐診,他主攻各種疑難雜症,祖祖輩輩都從醫,是以其擁有著不錯的醫術。這會正是傍晚時分,前廳里的病人已經沒多少了,各個大夫松活筋骨準備歸家吃飯了。楚芸齊等著館長看完最後一個病人,才敲門進去,輕笑著捧著手裡的木盒說明來意,並為自己編造了個不錯的身份和經歷。
館長面上沒有什麼表情,近六十歲的他保養的不錯,頭上竟然沒有一絲白髮,臉上的皺紋也不甚明顯,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不到四十呢。
他將楚芸齊細細地打量了一番,有些渾濁卻異常晶亮的眸子倒映著她纖細的身影,過了許久,他都沒從楚芸齊身上看到一絲的怯弱,唇角邊的紋路加深,聲音有些沙啞地問道:「春寒丸?春末夏初季節交替之際,春寒的病症也都不一樣,病因也不同,你一個劑量一樣的藥丸就能夠治好?
你的大夫難道沒有教給你,同樣病症不同的人,下的藥種類和劑量都不同嗎?」
楚芸齊抿唇輕聲道:「館長,得春寒的人群大都是些體弱之人,便是有漢子和婦人,也是因為哪段時間沒有注意休息和保暖,被邪氣入體。若是身體健康了,哪裡不能憑藉著自己而將病扛過去?」
「我這春寒丸里是些普通針對春寒的藥草,劑量都把握在對任何人沒有多少副影響情況下,添加了固本的藥草,效果多好我不能保證,這需要您親自驗查才行。
館長,我是從南方來的,各個地方的用藥習慣、傳統不一樣,可是人得病是同樣的,您也可以瞧瞧我們南方的大夫對此有何鑽研呀。」
楚芸齊只是稍微點了一下,館長心裡有些波瀾,他清楚自己年輕那會有著一股拼勁,天南海北哪裡不去,更是喜歡仗著自己是醫學世家出神,到處跟人比醫術。可是隨著年紀大了想要落葉歸根,以及被那人招攬,他就在這京城一呆就是近二十年,早忘了那時候的熱血澎湃,也忘了與人切磋的玄妙之感。
可以說是,館長覺得在京城,就是天醫館裡的大夫醫術都跟自己沒得比,如今卻被這眼前清雋的少年給撥開了霧霾,渾身一顫。他依舊不動聲色地點點頭,看著樸素的原木盒子,「行了,這春寒丸就放老夫這裡,等老夫勘驗了藥效,就尋你來。」
楚芸齊應聲離開,春寒丸製作是麻煩了點,有幾種藥草還稍微昂貴,好在用量不多,在一大口鍋裡面熬製,能出數百顆,便是一顆定價不高,她也能小入帳一筆呢。
接下來七八日楚芸齊依舊在前廳忙碌著,來醫館看春寒抓藥的人只多不少,今天的病人剛送走,館長就喊楚芸齊進去,他臉上帶著絲紅暈,眼睛比往日還要亮。春寒、秋寒、暑熱、冬冷,是四個季節傷寒發病最集中的時候,而且每年每次的症狀乃至用藥斟酌上都不同,頑固的讓人很頭疼。
所以當他聽到楚芸齊介紹春寒丸的時候,心裡是對其年少無知的氣惱,卻不曾想這些頑固的病症竟然真的幾顆藥丸就能夠幾乎將病症都祛除掉。「有春寒丸,可有秋寒丸、暑熱丸、冬冷丸?」他忍不住問道。
「自然,每個季節人需要固本的元素是不同的,」楚芸齊依舊聲音略微低沉地回答著。
「好好好!」館長連聲道,他那晚回去後特意掰開一顆藥丸,裡面有著絲他說不上來熟悉又莫名激動的感覺,直覺的這藥丸是寶貝能夠幾顆藥丸將傷寒祛除。他仔細研究了裡面藥草的種類和數量,只可惜連著幾晚都沒發做到精確,白日裡實驗藥效,晚上繼續研究藥丸。他還曾嘗試著做過,只是總是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