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五章一場硬仗

2024-06-10 20:16:55 作者: 蕭綰

  函都南面,越軍剛打了一場勝仗,往前推進三十里地。

  本來是件值得人高興的事,軍營主帳里卻偏傳來了一陣求饒聲。

  王仲候在營帳外面,聽見將軍們在裡面求陛下息怒,他偏過頭,從縫隙里瞧了瞧,見陛下把帳中能摔的東西都摔了個乾淨,滿地都是碎瓷片。將軍都跪在地上,求陛下消氣。

  他搖了搖頭,雖說他追隨陛下沒多久,但整日跟在陛下身邊也摸清了陛下脾性。早在他拿到函都送來的摺子時就知裡面的天準保得塌。

  陛下之前在函都抓了一對出身南周皇族的兄妹。上官姑娘就提議,讓陛下拿那個郡主要挾南周世子去刺殺周帝。陛下點了頭,但是不放心,專程派了兩個人去盯著,誰知那兩個人傳來消息稱他們已經到了堯城之後就再無回音……

  陛下猜測那個南周世子當初多半是當面一套背面一套,表面上順從,實則回到南周就背叛了他們,好在陛下手裡還有個人質。

  於是陛下派人回函都押那個郡主過來,豈料郡主也在半道上被人給劫走,之後便下落不明……

  原本只要周帝死了,南周就會潰如散沙,如今出了這麼多變故,陛下的好棋被毀得一乾二淨,龍顏怎能不大怒。

  另外戰事也讓人頭疼。他們打周國打得順風順水,可同樣,祁國打他們也打得是一帆風順。

  陛下之前還能一門心思地攻南周,現在已不得不提防祁國,可是陛下抽不開身,就給夏將軍下了死令,讓夏將軍死守函都。如今弄丟南周郡主的人正是夏將軍,陛下罰也不是,不罰也不是,只能將火氣都往身邊的人身上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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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仲!」

  帳內傳來一聲,王仲趕緊打起帘子進去,作揖,「陛下。」

  秦欽背對著外面,淡漠地開口:「傳朕旨意,把昨日抓的俘虜都殺了。」

  王仲心下一沉,卻不敢違背皇命,只好應道:「奴才遵旨。」

  上官婧端起桌上的茶呈給秦欽,勸道:「陛下,謝雲璘和謝雲箏跑了算不得什麼,刺殺周帝本就只是條捷徑,沒了就沒了吧,陛下正大光明地打敗南周不是更能揚威?」

  秦欽反手抓起茶盞就往地上砸了去。

  「啪」的一聲,驚住了武將們。

  上官婧泰然自若,沒有被誰的怒火嚇到,不過她不能當什麼都沒發生過,請罪是必然的。她斂了裙擺就地跪下,正好跪在了一塊碎瓷片上。

  刺骨的疼痛從膝蓋襲來,上官婧閉上了眼睛。

  從她投靠秦欽以來,她就一直在忍,從前是勸自己忍忍就能出頭,如今則是勸自己忍忍便還有榮華權勢可享。

  不然她離了秦欽又該怎麼活?

  天地之大,周國快沒了,祁國又容不下她,離開這兒,她橫豎都是個死。

  秦欽俯下身,用手狠掐住了她的下顎,迫使她抬起頭來面對她,「你到底是想助朕一臂之力,還是想伺機放了你的相好?」

  「陛下,阿婧不敢……」

  「你到現在還敢在朕面前說『不敢』兩個字?」秦欽怒視著她。

  上官婧的臉頰痛,膝蓋更是疼痛難忍,她被秦欽鉗著,就像一隻可憐的小貓小狗,他隨時可以一下子捏死她。

  她越是如此卑微,就越是忘不了從前。她生於尚書府,貴為世家嫡女,從小便錦衣玉食高床軟枕,是誰毀了她從前的一切?

  是華盈寒,還有好多踐踏過她的人!

  想到這兒,她更加不後悔自己當初做過的事,如今也就不會捨棄得來不易的重生。

  她要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在他之下又何妨。

  華盈寒曾說秦欽如今是走火入魔了,而她又何嘗為了權勢和一雪前恥而走火入魔,魔怔得連自尊都不要了。

  上官婧也看著秦欽,滿眼的軟弱和無辜,繼續勸道:「陛下,祁國追得緊,戰事已不容陛下再耽擱,失去一次良機不代表陛下會輸掉所有,還請陛下放下這次的事,照先前的打算,一鼓作氣繼續打下一場仗。」

  秦欽鬆開了她,掃視著那些武將道:「還都跪著幹什麼,拔營,南下!」

  佳節又重陽,江山仍深陷在血雨腥風之中。

  北面的越軍節節敗退,祁國越戰越勇,一舉推到了南周腹地,肅清了函都以北的所有地方。

  連秋日都深了,祁軍兵臨函都,在離函都城二十里處安營紮寨。

  大帳里,將領們分列兩旁,一同看著帳中的沙盤,商討如何攻取函都城。

  華盈寒也在,他們當中只有她對函都了如指掌,哪怕城池易了主,短短半年,原有的防禦工事不會有什麼大的變化。

  她繞著沙盤慢走,邊走邊講著函都的防禦工事。

  函都城的城牆遠比岳州城的城牆要高,要堅固。當初秦欽在岳州城留下了七萬兵馬守城,他們攻了整整兩個月才攻下岳州城,這場攻取函都的仗無疑會比當初打岳州的戰事更加棘手。

  她身子笨重,便一手扶著腰,一手指了指越國可能在城中屯兵的地方。

  將軍們的注意力都在她手指的地方,帳中僅有一個人沒心思搭理沙盤。他寸步不離地跟著她,看她,只顧著攙扶她。

  他們一路走來,只要不打仗,姜嶼就是這樣守著她,華盈寒已經習慣了。

  別看她如今是在軍營里養胎,日子過得比上次在深宅闊府里要舒服,至少難受的時候有人在身邊陪著她,心疼她,還放下親王之尊任勞任怨隨她使喚。

  「總之攻取函都必是一場惡仗,城池固若金湯,越軍又連續三日高掛免戰牌,看樣子打算死守到底。」華盈寒接著道,「敵人不戰,我們就沒有捷徑可走,只能硬攻,還請將軍們心裡有個準備。」

  眾將領齊齊拱手:「末將明白!」

  說完函都的布防,姜嶼遣走將領們,扶著華盈寒坐到坐榻上,一會兒摸摸她的手,留心她是冷是熱,一會兒又替她緊緊領口的衣裳,怕她受涼。

  華盈寒轉眼看向案桌上堆放的軍報,問:「還是沒有君酌大人的消息?」

  她從餘光里看見姜嶼點了頭,心裡不由地一沉。她不止擔心李君酌,還愈加想念她的女兒。她越是什麼都打聽不到,就越是想知道關於孩子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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