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四章天怒人怨

2024-06-10 20:16:28 作者: 蕭綰

  李君酌離開了多少日,華盈寒心裡一直有數,她還盼著李君酌回來的時候,能帶回她女兒的消息。

  她轉過身,看了看姜嶼,照如今的情形來看,函都城凶多吉少,這是她和姜嶼心照不宣的事。

  「還不睡?」姜嶼摟著她問。

  「我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想到函都城危在旦夕,那是大周的國都,一旦失守後果不堪設想,何況我們的女兒還在裡面。」

  「即使函都失守,國也還在,南周的疆域有多大,盈盈你應該很清楚,而且謝雲祈不會傻乎乎賴在函都不走,等著被生擒,所以他和阿寧不會有事。」姜嶼低頭吻了吻她的眉心,道,「不過南周敗得比本王想像的要快,我們明日拔營,後面的仗不能像攻岳州一樣保守,需速戰速決。」

  「好。」

  如今他們腳下踩的曾是南周的疆域,自打來了這兒她就沒有笑過,姜嶼知道她之所以鬱鬱寡歡,既是在牽掛孩子,也是在替如今的南周擔憂,更為南周失去了半壁江山而痛心。

  「我知道江山瘡痍非你所願,但是有人偏要興風作浪,將天下攪得一團亂,我們唯有以戰止戰,才能得新的安寧。」

  

  華盈寒點了下頭。他們都被秦欽的野心所算計,捲入了一場爭奪天下的陰謀之中。阿寧被秦欽挾持時,她萬分悔恨,謝雲祈割讓十座城池,內疚又接踵而至。要想擺脫這場陰謀的困囿,只能靠殺伐,靠血戰來結束這場紛亂,救她的女兒,救大周,也是救天下。

  五日後,他們又兵臨一座城池之下。

  這一次,華盈寒再披戰甲與姜嶼並肩踏上征程,他們雙劍合璧,打了一場很漂亮的勝仗。

  他們遇上的這些敵人沒有擺過什麼陣法,不是秦欽鬆懈了北面的防禦,而是即使他有陣法圖在手,想要布陣,也需要花大把精力去指揮士兵們布陣,尤其是要讓他們懂得隨鼓聲變通,這些都需要時日操練,人越多越麻煩。

  他做不到讓越國上下的士兵都會布陣,最多只能練出十萬精兵供他靈活調遣,這十萬兵馬便是他的主力,如今都隨他在南面攻打大周。

  她也已經把陣法圖給了姜嶼,姜嶼沒有拿陣法對付過越國,也是想隱瞞她還活著的事實,這麼做可以讓秦欽輕敵。

  兵法言驕兵必敗,只有讓秦欽以為她死了,他才會掉以輕心。等他使出渾身解數,想靠著她家的陣法顛覆天下時,她便能給他致命一擊。

  她之前不方便上陣,是因為太過出風頭容易被越國人盯上,如今她在戰場上也頂了李君酌的身份,和姜嶼攜手征戰,使得祁軍如虎添翼,同樣勢不可擋。

  不過他們遠在大周北疆,救不了函都的危難,就在他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攻下一座城池的時候,南面傳來戰報——函都失守!

  華盈寒和姜嶼剛從戰場上下來,回到軍營不過半盞茶的功夫,軍報就送到了姜嶼的書案上。

  她就坐在姜嶼身邊,他翻看軍報時,她也清楚地看見了上面的字,心中猛地一怔。

  眾位將軍還在帳中,得知此事時都紛紛陷入了沉默。

  他們都清楚,即使南周還沒有亡,但是國都失守,也足以讓軍心和民心土崩瓦解。南周之前都沒打過勝仗,之後就更不用說了。

  函都。

  城外一片狼藉,遍地都是斷刀殘劍,士兵的屍骸還擺在地上無人收拾。

  李君酌在戰火燎過的土地上慢走。他跟著主上南征北戰,類似的慘況他見得多了,只是沒想到這樣的場面會發生在南周的都城外。

  當初大祁還沒有翻身的時候,南周可是天下霸主,無人敢招惹。不過那時南周之所以強勢,靠的是有華家坐鎮。

  如今他們會潰如一盤散沙,是因為秦欽這個敵人正是出自華家,而且人家還拿到了華家的陣法。函都失守,倒也沒什麼說不過去的。

  城外戰場上的慘狀觸目驚心,城內的情形更是令人唏噓。

  函都城,他隨主上來過兩次,第一次是主上受太皇太后之託,趁著到盈州時,順便來南周看看上官婧。第二次是主上大過年地來這兒找寒姑娘。

  他對南周既不敵視,也不喜歡,不過函都城留給他的印象很深。

  他還從沒見過像函都一樣繁華的城池,市列珠璣,戶盈羅綺,氣氛與隋安有著天壤之別。南周沒有宵禁,百姓的日子過得逍遙自在,而大祁的百姓活在嚴苛的律法下,格外本分規矩。

  誰能想到一座繁華得能讓人醉生夢死的城池會成如今的模樣。

  長街寬闊,卻不見行人,能逃的百姓似乎都逃了。

  街邊鋪子的門都大大地敞開著,好像剛剛被人洗劫過,地上到處都是雜物,髒亂不堪。

  忽然,前面巷子裡傳來一陣腳步聲。

  李君酌將斗笠往下拉了拉,飛快地躲進了街邊的一間鋪子裡。

  「快走快走!」

  聽見有人在厲聲催促,他從門縫裡看了看,發現來的是一隊越國士兵,他們正押著一行人從街上走過。

  那些人被繩子捆住了手,像一根繩上的螞蚱,一個連著一個,走得稍慢就會招來士兵的一頓鞭笞。從衣著打扮來看,那些俘虜僅是平民百姓,不是周國的士兵。

  有百姓顫顫地問:「軍爺,我們這是……這是要去……」

  此人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旁邊的士兵拔刀戳穿了肚子。

  士兵又提著帶血的刀指了指其他人,「誰還敢廢話,一樣的下場!」

  其他人驚恐萬狀,但沒有一人敢再吭聲。

  等人都走了之後,李君酌才從鋪子裡出來,見那個挨了刀的百姓被士兵丟棄在原地,已經咽氣。

  他原以為這個人的死已經夠無辜了,沒想到前面還有更駭人的場面,他每走幾步就能看見枉死的百姓,老的小的都有。

  越軍可謂是見人就抓,要麼就殺,怪不得街上會沒有一個行人。

  同樣是攻城略地,他們大祁的軍隊就從來沒有做過這等天怒人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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