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六章舉手之勞
2024-06-10 20:04:57
作者: 蕭綰
如今待在花廳里的除了月慢之外,都是宮裡的奴才,太皇太后身邊的人。王府的丫頭們全在外面。
湘芙站在華盈寒身邊,已經竊竊看了華盈寒好幾眼。
柳掌儀剛才明明可以將她們打發走,卻偏叫她們候在這兒吹冷風,定是別有用心。
聽說那日月慢回來後被王爺置之不理,在雪裡跪了近半炷香的時間,因此染上了風寒,而王爺如此不待見月慢,與她身邊的這個人脫不了干係。
柳掌儀連帶她們一起罰,不僅是怕針對寒盈一人會被王爺怪罪,還想給她們一個下馬威,讓她們今後繼續聽月慢的話。
華盈寒站在一干奴婢最中間,神色淡然,自她隨姜嶼去了趟狄族之後,發現祁國的冬天也沒剛來時那麼難熬,就是苦了她身邊的這些丫頭們。
她瞧了瞧左右,正好對上湘芙的目光。
湘芙一驚,忙賠笑道:「這天真冷,姐姐不冷嗎?」
華盈寒搖了下頭,沒有多理會。
湘芙有自知之明,不再去招惹誰。她不比湘蕙會說話,從前還沒少跟著湘蕙一起擠兌此人。如今吹吹冷風沒什麼,她只希望此人別把舊帳記得太清,得饒人處且饒人。
她們一站就是一個多時辰,花廳的門關得緊緊的,把所有的溫暖都圈在了裡面。
門內時不時還傳出些笑聲,華盈寒聽得出,那是小皇帝在和他祖母說笑。
太皇太后這次來景王府除了帶著姜衍之外,還帶著姜蒙,就是那個曾受人指使嫁禍她的平王妃之子,他如今同姜衍一樣,也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兒。
花廳裡面,炭火燒得正旺,姜衍坐在太皇太后膝上,小臉紅撲撲的,不停地陪他祖母說著話,討得他祖母憐愛不已。
姜衍玩兒累了,望著太皇太后,「祖母,伯父怎麼還不回來呀?」
太皇太后也納悶,問身邊的柳掌儀:「是啊,景王去哪兒了,怎麼到現在還不見人影?」
「這……」柳掌儀為難,「王爺的去向,奴婢也不清楚。」她說完便向月慢使了個眼色。
月慢一直默默地站在旁邊,此時才欠了欠,「回太皇太后,奴婢也不知道。」
「月慢,不是哀家說你,你成日想著要回來侍奉景王,既然已經哀家遂了你的願,你就該上上心,怎能連王爺人在哪兒都不知道!」
柳掌儀忙上前兩步,跪下道:「娘娘別怪月慢,不是月慢不盡心,而是王爺身邊早已有了新人,王爺的去向想必只有那丫頭才知道。」她又嘆了口氣,「別說王爺不在府中,就是在,月慢她們也不知王爺會身在何處,是否受了誰的怠慢。」
太皇太后輕輕蹙眉,「受了怠慢,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柳掌儀跪在地上,垂著眼眸,一時似不敢回話。
「月慢,你說!」
月慢也跟著跪下,看了看她娘,不知是該說還是該跟著沉默。
柳掌儀又道:「娘娘,月慢這孩子素來不願給娘娘添麻煩,此事她沒對奴婢提過,要不是別的丫頭方才悄悄告訴了奴婢,奴婢也被蒙在鼓裡。」
太皇太后連連拍著案幾,加重了語氣:「那你就把話給哀家說清楚,別說半句留半句讓哀家去猜!」
柳掌儀徐徐言:「回娘娘,聽聞月慢回王府讓有人不高興了,那人便衝著王爺使性子,而王爺為了哄她,夜裡委身去了她的房中。」
太皇太后驚得睜大了眼睛,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說什麼,她竟敢讓景王在下人的房裡過夜?」又看向月慢,怒道,「真有此事?」
月慢還是不敢吭聲,自從上次禍從口出,險些把自己搭進去之後她就變得謹言慎行,回來的幾日也沒有再像從前那樣招搖,默默安排著太皇太后來府上的事宜,只是現在娘娘問起了,她也不得不給個答覆。
月慢磕頭,答:「回娘娘,奴婢只是見過王爺從寒盈的房間裡出來。」
這是事實,她沒有編撰,何況看見的人還不知她一個。那時她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一起從角落的屋子裡出來,王爺在前,寒盈在後,王爺走出兩步還回頭看了看寒盈,眼神比那晚下的雪還要溫柔。
王爺還對她承諾,說答應她的事他會辦到,讓寒盈放心。
那時夜已經深了,很安靜,王爺說得再是小聲,她也聽得很清楚,溫和的話傳到她耳中就變成了一把刀,扎得她痛,讓她難忘。
太皇太后臉上的怒色已顯而易見,他們母子三人從前吃得苦頭夠多了,她的小兒子沒能熬到苦盡甘來的時候,她便把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姜嶼身上。
姜嶼是她的驕傲,更是她的指望和依靠,她怎能容忍兒子被個婢女拿捏在手裡,不顧身份委屈在個下人的房中就寢!
廳堂中剛陷入沉寂,有下人在門外稟道:「娘娘,王爺回府了。」
太皇太后強壓住心下的火氣,又掃了掃跪在地上的母女二人。她們或許是有私心,若想靠著說謊來挑撥離間,她也不會偏袒她們,可月慢丫頭上次才吃了瞎說的虧,這次就算給月慢一百個膽子,月慢也不敢亂講,由不得她不斟酌。
如今月慢才剛回到王府,她也不能當著姜嶼的面挑破此事,讓這孩子為難,便抬手,示意二人先起來。
廳堂外,王府的婢女們還候在寒風裡,不少人已經凍得臉頰發紅髮紫,渾身打顫。
華盈寒的臉也有些發紅,她是所有人里站得最直的一個,不是她不怕冷,而是習慣了,習慣了在逆境裡也儘量保持平常。她爹從小就教她,人得靠自己活著,無論什麼難關都得靠自己咬牙挺過去,別寄希望於誰會關心你,會救你,沒有人比你自己更在意自己的命。
一陣腳步聲從後面傳來,婢女們看見來人,忙往兩邊退了幾步,讓出一條路,欠身行禮。
姜嶼健步走來,在華盈寒面前止步,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到她身上,動作一氣呵成,隨意得就像舉手之勞。
「怎麼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