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真是慚愧

2024-06-10 20:02:59 作者: 蕭綰

  最為祁帝這個提議感到高興的,莫過於祁帝身後的宮人們。小祖宗調皮任性,一向難伺候,至今只有王爺身邊的寒姑娘能降服,寒姑娘若能進宮來助她們一臂之力自然是好。

  姜嶼看了看姜衍,轉眼看向華盈寒,一時沒有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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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衍又搖了搖姜嶼的手,「伯父,好不好嘛……」

  「時候不早了,陛下該回去歇息了。」姜嶼俯身給姜衍緊了緊小斗篷,抱起姜衍,踏著夜色往長寧殿走去。

  他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讓華盈寒心裡沒底。誰都知道他對這個侄兒千依百順,要星星絕不給月亮,討個婢女這點小事更不在話下……

  可她若進了宮,好比前功盡棄。

  從送姜衍回長寧殿,到冒雪離宮,姜嶼都沒再提小皇帝的請求,華盈寒的心始終難放下。

  今夜的景王府與平日沒什麼兩樣,奴僕雖多,還是那樣安靜,只有闔府上下輝煌的燈火彰顯著繁華。

  華盈寒獨自回到住處,從前住了四個人的院子,現在還剩下她和湘芙兩個。

  她抬頭,發現院子裡站著一個人。

  天色昏暗,她看不清他的面目,只看得見燈籠映出了他挺拔的身姿,五官輪廓也是千里挑一,再加上和善的性子和樂觀的心,難怪他能讓謝雲箏那個丫頭念念不忘。

  「怎麼在這兒?」華盈寒走近問道。

  秦欽笑了笑,「好些日子不見你,但今晚是除夕,不能不見。」

  華盈寒看了看旁邊的屋子,黑燈瞎火的,湘芙不在。

  她放心大膽地上前推開門,讓秦欽進去。

  他的住處出乎了她的意料,而她現在棲身的地方,似乎也讓他不怎麼滿意。

  屋子狹小不說,陳設也著實簡單,寒兒從小到大沒過過什麼千金小姐的日子,可也沒住過這等簡陋的地方。

  「景王讓你住在這兒?」秦欽皺眉問。

  「這是月慢的意思,她主子從來不管下人的事。」

  華盈寒打開床邊的木匣子,取出今早剛領的幾錠銀子放到桌上,讓秦欽收好,喟嘆:「也不知我是不是和月亮犯沖,從前在大周有個鄭容月,如今來了祁國,又遇上一個月慢。」

  「怎麼這麼多銀子?」秦欽看著那些銀子,匪夷所思。

  自打他離開大周,就再沒見過這麼多銀子,若非景王身邊的奴僕,恐怕攢上十年都攢不到這些。

  「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正如你所說,他做很多事都沒有理由,例如他今早在北城摟站了一上午,不知在看什麼。」華盈寒給自己和秦欽倒了杯熱茶。

  「寒兒,我聽說他……你……」秦欽話到嘴邊,卻有些語無倫次,只是眉宇已不經意深鎖。

  「什麼?」

  「如今府里到處都在傳,說你已得他……」

  秦欽還是沒能將話說完。

  華盈寒獨自琢磨片刻,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捧著茶杯一嘆:「流言蜚語,三人成虎而已,沒有的事。」

  「我是怕你急著替將軍報仇,委屈了自己。」秦欽又看向桌上的銀子,毫不猶豫地將銀子往她身前推了推,「這些你拿回去,我不能要。」

  「你若要跟我較真,那我欠你的恐怕這輩子都還不清。」華盈寒自顧自地笑了笑,「從前只要咱們一塊兒上陣,那些本該我挨的刀和箭,都被你衝上來搶了先,你保護了我十年之久,現在換我來幫你,天經地義。」

  「寒姑娘在嗎?」

  門外傳來小廝的聲音。

  華盈寒放下茶杯,起身去開門,只將門拉開了一絲縫隙,以防外面的人看見秦欽。

  小廝拱手:「寒姑娘,主子召見。」

  大雪還在下,夜裡風疾,暖閣里的紗幔在風中亂舞,使得在暖閣中獨酌的身影若隱若現。

  他這樣孤寂的樣子,華盈寒已經見怪不怪了。

  她移步進去,行了禮,問道:「王爺還不睡?」

  姜嶼端起酒壺倒酒,沒有看她,淡淡言:「陛下的提議,你說本王是該點頭,還是該拒絕?」

  「王爺想聽奴婢的意思?」華盈寒接著道,「王爺若想聽實話,還請恕奴婢不太會說話,若有冒犯,請王爺多擔待。」

  「講。」

  「其實照顧陛下比服侍王爺要輕鬆不少。」

  她一句話,就換得他漠然抬眼瞥了瞥她。

  「不過真讓奴婢選,奴婢想要留下。」華盈寒說得認真。

  姜嶼收回目光飲酒,問:「為什麼?」

  「上次奴婢是僥倖逃過一劫,但奴婢自知愚笨,並非她們的對手,不是每次都有那麼好的運氣,萬一罰俸成了家常便飯,奴婢還怎麼活?」華盈寒嘆道,「像王爺這樣大方的主子,換做誰都想賴著不放。」

  她眼前這個人就像一座孤城,任誰都探不到他的想法,城府還極深,她只能用這麼市儈的理由去應付,既表達了想留下,還能讓他不懷疑她別有用心。

  「本王又憑什麼要依你的意思?」

  「雖不知王爺滿意與否,但奴婢自認辦事還算得力,對王爺有用。」

  拋開那日她幫他掘出了平王這個有異心的兄弟不說,他故意讓下人們誤會,利用她使太皇太后不再逼他娶妻納妾,還利用她讓別有用心的月慢心甘情願地滾回太皇太后身邊。他連面都沒露,就解決了身邊的幾大麻煩,說起來是她功不可沒。

  這些事姜嶼沒有明說,她猜到了也沒有說破,點到為止是因為心照不宣。

  「怎麼,很缺銀子?」

  華盈寒沉眼答:「不缺銀子,奴婢會在這兒嗎?」

  姜嶼端著酒淺酌。世上有人缺銀子,有人缺光陰,他有時也並非什麼都不缺,例如現在,有雪,有酒,總覺還少了點什麼。

  「會跳舞麼?」他問。

  華盈寒搖搖頭。

  「那你會什麼?」

  華盈寒想了想,顰眉道:「彈琴唱曲,吟詩作賦這些……」

  「也行。」

  「……都不會。」

  華盈寒應得小聲,因為她自己都覺得慚愧,她若是個女殺手,只怕是天底下最沒用的女殺手,連點引誘獵物的本事都沒用。

  姜嶼竟揚了唇角,似在取笑,俄而招手,讓她退下。

  華盈寒欠身離開,暖閣里只剩下他一個人,形單影隻,分外寂寥。

  酒入玉杯,聲響清冽,又有陣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姜嶼放下酒壺,抬眼瞧去,飛舞的紗幔里,她又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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