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寒兒,是我

2024-06-10 20:01:54 作者: 蕭綰

  華盈寒盯著那張臉,整個人就像被冰凍住了似的,遲遲沒有緩過神。

  她錯愕,是因為不敢相信。

  「之前在府門外我就覺得那個人像你,起初以為是自己想多了,可我差點忘了……」他看著她,接話道,「差點忘了你十三歲時就曾潛入過敵城,親取敵將首級,景王府怎麼難得倒你。」

  華盈寒娥眉緊蹙,「你怎麼在祁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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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了……

  為了找他,她和謝雲箏各自使盡了渾身解數,卻沒能從越國探得半點消息,原來杳無音信的背後,竟是因為他身在祁國!

  華盈寒將他從上到下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除了他那身破舊的衣裳讓她不習慣外,他還是他,沒變。

  知她難以置信,秦欽一笑道:「寒兒,是我。」

  王府西北角是下人聚居的地方,最邊上的院子則用來餵馬。

  馬廄旁有一塊平整的大石,華盈寒撣去上面的塵土,緩緩坐下。迎面吹來的風裡都帶著一股馬糞味。

  她身上穿的是秦欽給她的衣裳,與他身上那件相似,同樣洗得發白且有不少補丁。

  華盈寒做夢都不沒想到,從小到大樣樣都不輸給她的師兄,竟然會落到這個樣子。

  她知道秦欽一直在看她,她有意迴避他的目光,撇過頭看著地上,

  秦欽沉默了良久才開口:「你過得好嗎?」

  「為什麼會這樣?」華盈寒也忽然抬頭相問。

  二人近乎異口同聲……

  秦欽人在祁國不是巧合,身上的粗布衣裳也不是偽裝。

  他走了四年,就在祁國待了四年,成了景王府最卑微的馬奴,替這府邸的主人餵了四年的馬!

  他就是先前出來牽馬的奴僕之一,那時華盈寒不敢多看,因為她根本想不到會這一出。他可是她爹麾下最能幹的武將,一個能獨當一面、統帥千軍的將軍……

  「我是越國送來的人質。」他答。

  越國……人質?

  華盈寒不解:「越國早已同北祁結盟,對北祁死心塌地從未背叛過,祁國為什麼還要向越帝要人質?」

  秦欽笑了笑,「祁景王做事很少有原因,寒兒你今日也見到了,狄族人千里挑挑送來厚禮,他不見就罷,竟還設下鴻門宴將他們抓了起來,這不是隨心所欲是什麼?」

  華盈寒的眼底掠過驚色。

  秦欽的意思是,剛才壓根就沒鬧過什麼刺客,所謂的刺客,不過是祁國人自導自演的戲,好找個藉口將狄族人抓起來。

  狄族和祁國的事,華盈寒沒興趣追根究底,她驚訝是因為除「弒父殺兄」之外,她對那隻「狼」又多了幾分了解。

  「寒兒,你不該來這兒。」

  「你就該來?」

  她也不記得他們重逢之後,秦欽說過多少次類似的話,她輕飄飄的一句反問就能讓他啞口無言。

  他們一起長大,一起練武,一起出生入死,感情比親兄妹還要深,看著他在敵國受了四年的苦,她心裡能好受?

  其實以秦欽的身手,不可能四年都逃不出去。

  華盈寒打小就不愛說話,喜歡把話悶在心裡,但她的心思瞞得過別人,單單瞞不過秦欽。

  「寒兒,不管我該不該來,我都不能走,我是越國質子,若逃了,我不能回越國,難道回大周?」秦欽坐到華盈寒身邊,接著說,「我若逃回大周,依寒兒你看,陛下又會如何處置我?」

  慶明帝一心盼著天下安寧,至少大周的江山得安寧,之前陛下不願和祁國爭盈州,自然也不會為了護著秦欽和祁越兩國撕破臉,否則四年前他也不會把秦欽遣走。

  華盈寒道:「天下之大,能容身的地方多的是。」

  「可我說了讓你等我,就一定會回去見你,怎能獨自隱匿!」

  華盈寒看向秦欽,見他眼神堅定,她不禁嘆道:「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我留下是身不由己,但你不能留,一會兒我設法送你出去,你速回大周。」

  華盈寒坐著一動不動,似乎沒將他的話聽進去。

  「你殺不了他,天下想殺他的人多的是,他們都沒能得手……」

  華盈寒即道:「有沒有命報仇是後話,我得先拿回我爹的東西,軍人的尊嚴大過天,你不是不知道我爹有多要強,東西留在敵人手裡,他怎麼瞑目?」

  「我知道,所以我一直都在找!但是……」秦欽眉宇輕鎖,漸漸放慢了語速,「剛來的時候,我身邊都是景王的眼線,我只有用安分去打消了他的警惕,如今長在我身上的眼睛是少了,可我不能離開下人待的地方,只能先探到東西在哪兒,再冒一次險過去拿,誰知竟沒一個人知道。」

  「我要留下來。」

  秦欽肅然否決:「不行,你得回大周,回去守著將軍府。」

  華盈寒揚了揚嘴角,徐徐言道:「已經沒了……」她埋下頭,雙手撐著眉心,以無奈的語氣重複,「都沒了……」

  天上孤月一彎,月下的兩個人,各有各的無奈和為難。

  華盈寒把四年來發生的事都告訴了秦欽,其實也沒有多少,無非就是在他離開後不久,她接到了賜婚的旨意,又在去年擊退過越國,再到如今離開周國孑然一身。

  秦欽聽過之後,看了她很久,神色比什麼時候都凝重,聲音亦是沉:「沒想到陛下竟然不顧寒兒你的感受,把你指給了二皇子。」

  他又道:「若將軍從前肯對你委以重任,再對部下寬厚些,將軍府的那些舊部就不會欺你是女子,不肯信服你,寒兒你也就不用接那道旨。」

  華盈寒搖了搖頭。

  皇命不可為,在那個風口浪尖,哪裡由得了她答不答應,何況她也有私心。

  謝雲祈從前說過的話大都不中聽,但有一句說在了點子上,她也沾了他的光,不然她一個十五歲的女子,如何能在等人走茶涼的局面下,延續華家的榮光,讓那些舊部對護國公府和她爹繼續心存敬畏。

  所以她沒想過要找謝雲祈討回點什麼,更不會報復他,他們不過是各取所需,好比他也需要她的家世,需要華家祖輩所聚的民心來助他壓過大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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