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安全距離打破

  第二天清晨，寧欣醒來。

  她虛了虛眼睛，視線逐漸清晰。

  有點點陽光透過窗幔，落在窗邊的懶人沙發上，風一吹，那些光點便搖曳舞姿。

  寧欣側身，捏了一角被子壓在耳邊，腦海里開始復盤昨日的所有，實則昨晚睡覺前，她也復盤過不止一次。

  

  畫面很清晰。

  可她還是有點不敢相信，她戀愛了，對象是何東帆。

  寧欣手指甲輕輕在被子上滑動，像細細摩挲沙礫的聲音。

  從心尖里蔓延出來的知覺，像是含了一顆糖，她不禁彎了彎嘴角。

  她突然想起何東帆說今天吃了早餐要過來，她翻身起床，簡單收拾了一下房間，然後去洗漱。

  寧欣含著牙刷，嘴邊溢著牙膏沫，認真的打量鏡子裡的自己。

  她穿著秋款的翻領睡衣，淡藍色格子，沒任何花樣。

  她頭髮全部紮起來挽了個丸子，耳邊有碎發散落。

  她平時在家都是這樣。

  寧欣微微蹙眉，埋頭吐了牙膏沫，用洗面奶洗臉，順便洗了個頭。

  頭髮吹乾後，她劉海微微的毛燥。

  她走到房間，打開一個裝糖果的鐵盒，手指在裡面扒拉，翻找。

  裡面是些頭繩、髮夾。

  她突然想起什麼，蓋上蓋子，起身走到床頭櫃，拿出一個很多年沒打開的小木盒。

  木盒蓋子掀開，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個MP3。

  四四方方，黑色，有很多劃痕。

  寧欣稍稍拿出來，她仔細的看了看，把散落的耳機線繞上去，輕輕放回木盒裡。

  然後，她拿出一個水藍色的絲絨盒子，擰開。

  裡面躺著一隻白金色的水鑽髮夾。

  一字夾，上面是一片鑲鑽的樹葉。

  寧欣拿出來，微微舉高，從窗外透進來的陽光折射出髮夾的火彩。

  這麼多年了，沒一點鏽跡或者脫色，居然跟新的一樣。

  有點不可思議。

  她對著鏡子，用它把稍顯毛燥的劉海別上。

  之後，她隨意吃了個早餐，拿著一本英語相關書籍舒服地窩進沙發。

  她目光時不時從書籍上離開，看一眼門廳。

  也是想起何東帆有鑰匙，是可以直接進屋的，她才換了一個坐姿。

  不一會兒，響起敲門聲。

  寧欣把書反扣在茶几上，踢著拖鞋小跑過去，她從貓眼裡看見何東帆半個側臉。

  她開門：「你不是有……」

  她的話隨著廳門拉開戛然而止，因為看見他雙手無空，提著大包小包。

  情況就是，他有鑰匙，但他沒多餘的手。

  何東帆側身擠進門，把東西放地上，換鞋。

  「你買這麼多幹嘛？」寧欣咋眼一看，有小零食，糕點，瓜果蔬菜，還有各種飲品，她彎腰去提，「我哪裡吃得了這麼多？」

  她的手指剛碰到袋子，就被何東帆抓住。

  他的手，很燙。

  他抬著眼皮：「你別動。」

  內雙的眼睛盯著人看還挺強硬。

  他鬆手，看一眼她右手，提醒：「你的手不能提重物。」

  寧欣反駁：「這個重量是可以的。」

  何東帆不鬆口：「別提。」

  他換好鞋，把東西提進屋，順便回答她上一個問題：「你確實吃不了，可不是還有我嗎？」

  他真的好理直氣壯。

  感覺是賴上她了。

  又感覺在提醒她，這兒以後都會有一個他。

  寧欣覺得這些感覺，莫名的，很不錯。

  何東帆把東西全部放桌上，把背上的書包卸下來，然後去廚房洗手。

  他洗完手出來，看見寧欣站在桌邊翻看那堆東西，饒有興趣的模樣。

  她今天穿了一件咖啡色的寬鬆落肩圓領毛衣，長度到大腿根，下身是淺色的小腳牛仔褲，雙腿勻稱筆直。

  腳上一雙米白色棉拖鞋，露出的一小截腳踝，很細，是他一隻手掌就能握住的程度。

  她今天鮮少的沒扎頭髮，自然黑的頭髮散落在肩上、背後。

  有點慵懶。

  又很溫柔。

  寧欣好一會兒沒聽見聲音，疑惑的側頭。

  她看見他站在那兒，沒動作。

  寧欣聲音輕輕的，疑問：「你看什麼？」

  何東帆眉梢動了動，視線無目的的左右一掃，又低頭看自己的手，似是終於回神。

  他沒應話，走過去。

  寧欣一心投入收拾，把東西一一拿出來，遞給何東帆：「把這些放冰箱第一層。」

  何東帆『哦』了一聲，照做。

  遞完飲品，又遞瓜果蔬菜。

  寧欣覺得何東帆似乎是個火爐子，偶爾指尖的觸碰，都能感覺到他與她截然不同的溫度。

  把東西都收拾好，連糕點也一盒盒擺放整齊。

  寧欣終於滿意，她眉眼彎彎點點頭，瞥一眼何東帆。

  收回視線，笑意收斂。

  兩秒。

  她又瞥過去。

  她秀眉輕擰，很是疑惑：「你看什麼？」

  從剛才開始，他就看她。

  見他不開口回答，她摸了摸自己臉頰，她推測臉上是不是沾了髒東西，轉身想去洗手間。

  腳還沒跨出去，何東帆一步上前，寬闊的胸膛堵住她的去路。

  近在咫尺的距離，撲面而來的強硬氣息。

  被他突如其來的所有行為搞得無錯，寧欣緊著呼吸往後靠，後腰抵著桌沿，視線徐徐往上。

  男人凸出的喉結，硬朗的輪廓，漆黑的眼眸…

  下一秒，何東帆伸手繞到寧欣後腦勺，手掌貼上去，把她微仰的腦袋往下按，按在自己肩膀處。

  她的鼻尖幾乎掃到他衣服，能聞到洗衣露的味道。

  寧欣不太明白，往後仰。

  何東帆：「別動，我想看清楚。」

  寧欣舔舔唇，聲音虛著：「你到底看什麼？」

  等了好幾秒，後腦勺的手掌撤離。

  何東帆微微埋頭，視線平視寧欣，明朗的笑意：「寧欣，你頭上的髮夾是我送你的嗎？」

  寧欣後知後覺摸了一下頭上的髮夾，點頭：「嗯。」

  「你沒扔？」

  寧欣覺得他腦迴路好笑：「好好的，為什麼要扔？」

  何東帆沒立即應話，站直，自顧自又看了幾秒：「好看。」

  寧欣點頭，表示認同：「我也覺得好看。」

  「我是說你好看。」

  「……？…」寧欣頓了兩秒，輕推一下何東帆肩膀，「我去切點水果，你不是要寫論文嗎？開始吧，別浪費時間。」

  寧欣拿著水果去廚房，打開水龍頭清洗。

  水聲『嘩嘩嘩』的，她才覺得蓋住了自己慌亂的心跳聲。

  想著，她覺得好笑，嘴角不受控上揚。

  她也不是第一次談戀愛，不知為什麼他一靠近，她就心跳加快。

  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責任在他。

  他不是內斂的性子。

  就像昨天在路邊突然把她抱起來，又或是昨天在門外的走廊把她很緊的禁錮在懷裡…

  誰知道他下一秒要做什麼。

  她覺得他們兩人之間，似乎存在一個虛無的安全距離。

  看來，得暫時保持這個安全距離。

  寧欣端著水果出去，看見何東帆坐在餐桌前寫論文。

  她把水果放過去，又給他倒了杯水，便不再打擾他。

  她坐回沙發上繼續看英文書籍。

  沒過一會兒，寧欣注意到何東帆坐那兒寫論文，姿勢不太舒服。

  她想了想，論文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搞定的，落得腰酸背痛就不好了。

  她把書放下，走過去：「何東帆，我房間有書桌，要不你去我房間吧。」

  聽到這話，何東帆轉身看了眼閉著的房間門。

  回頭，他手指抵著唇，眼皮抬了抬，惺惺作態：「不方便吧？」

  寧欣眼珠轉轉，並不慣著他。

  她無所謂的『哦』了一聲，回到沙發，繼續看書。

  何東帆被推的不上不下，看著寧欣欲言又止。

  他只能叫她：「寧欣…」

  她不理他。

  他往椅背一靠，兩條大長腿大喇喇的支著，有氣無力：「欣姐…」

  寧欣偷笑一下，不逗他了，站起身走到房間前，推開門：「進去吧。」

  何東帆這次乖乖閉嘴，把東西收拾好，進去。

  寧欣的房間很明亮、很整潔。

  右邊一張一米五的小床，床上用品是統一的淺花色，一個床頭櫃隔在床和衣櫃之間。

  左邊並排著兩張桌子，一張書桌，一張置物桌。

  再往裡，靠窗鋪著地毯，擺著一個懶人沙發，旁邊一個三腿圓桌，上面擺著一個水杯，一支筆，一個記事本。

  對比之下，何東帆覺得202寢室簡直是豬窩，他都不想回去了。

  寧欣把水果和水杯給何東帆端進來。

  她把手機放在床頭櫃充電，看了下時間：「我先去做午飯。」

  何東帆站起身：「我幫你。」

  寧欣抬手，食指往下指，示意他坐下：「不用你。」

  她又拿架子，還挺凶。

  但何東帆很受用。

  寧欣退出房間，輕輕閉上房門。

  何東帆含了塊水果進嘴裡，享受的趴在書桌上，輕嘆口氣。

  他是真不想回豬窩了。

  午飯後，何東帆承擔收拾和洗碗的工作。

  等他收拾好廚房出來，看見寧欣還坐在沙發上看書。

  他走近，瞥一眼，好奇：「怎麼突然學英文？」

  寧欣把書放在腿上，解釋：「我的領導一直在建立和國外訓練隊的交流，說是以後可能會進行實質性的交流切磋，我以前英文不錯，但也落了好幾年，想抓一下，以備不時之需。」

  何東帆不理解：「出國交流，不帶翻譯嗎？」

  「有翻譯，但我覺得，還是能自己實時聽懂，能自己表達溝通，更好。」

  何東帆理了理，也就是說還不一定會出國交流，就算出國交流也帶翻譯。

  為此，她就已經在準備了。

  在何東帆眼裡，寧欣一直都優秀得閃閃發光。

  所以，他很多時候真的不明白她為什麼看不見自己的好。

  何東帆挨著寧欣坐下，把她放在腿上的書拿起來翻了翻：「你不懂的，問我。」

  寧欣想了想，何東帆確實英文不錯來著。

  以前，他門門課都補習的時候，也沒說要補英文。

  寧欣點頭：「好。」

  何東帆簡單翻了下書，合上：「這個適合應試教育，你用著不合適，明天我去學校圖書館給你借點實用的書，再給你做個學習規劃，你就不會學的這麼吃力了。」

  寧欣把書拿過來，突然笑了：「嗯。」

  他像是被感染，也跟著笑起來，單手撐著沙發，側著身子湊近了些去看她：「你笑什麼？」

  寧欣胡亂地翻著手上的書，『刷刷刷』的聲音：「就是感覺奇怪。」

  她看向他，眼尾微微挑著，有種不自知的媚態。

  她視線寸寸掠過他的眉眼，戲說的口吻：「何東帆，明明我們之間，我才是老師啊，怎麼突然反過來了？」

  何東帆眉梢動了動，身體前傾，眉宇間有種不讓人生厭的得寸進尺：「那你覺得我現在厲害嗎？」

  距離猝不及防的拉進。

  安全距離打破。

  『刷刷刷』的翻書聲停止。

  寧欣心跳擂起，她眼尾下落，上翹的唇角撫平，唇瓣動了動，欲蓋彌彰的移開視線：「咳！厲害。」

  說完，她左手抬起，指尖點著何東帆肩膀輕推，企圖恢復安全距離。

  何東帆低頭，視線定在那隻纖細指尖上半秒，倏地抬手握住。

  寧欣怔愣。

  他手心往上，輕輕的抓住她手腕，往下拉，壓在柔軟的沙發上。

  陽台的風躥進來，寧欣回神，她平視的視角，很清楚的看見他喉結在緩慢的滾動著。

  像是一種入侵的施號。

  下一秒，他支著腰攆近她。

  寧欣心裡一個咯噔，本就後仰的腰肢突然卸了所有力氣，整個人往後倒。

  何東帆眼疾手快，伸手墊在寧欣後腦勺和沙發扶手之間，避免她撞傷。

  這個動作，他順勢，整個身子壓過去。

  何東帆低頭，看著自己和寧欣身體之間一點縫隙都沒有的貼近，他握住她手腕的手指不自覺輕輕摩挲細膩的皮膚。

  他咽了口口水，視線往上。

  她鎖骨凹凸，脖頸修長，唇色艷麗，眸光明媚…

  最後，視線鎖著她微張的唇瓣不再動。

  他頭偏了偏，往下。

  就在咫尺距離時，英文書籍橫空覆蓋在寧欣下半張臉上。

  只剩一雙眼睛稍顯無辜的眨動。

  何東帆愣了半秒，放開寧欣手腕，抬手去扯那本礙事的書。

  寧欣不放。

  大概因為躺著，又被他輕輕的壓著，她說話都不敢太大動作，她發出的聲調是她從未有過的：「太快了~」

  何東帆聽著，胸口一起一伏，耳廓全紅了，卻捏著書的一角不松。

  拉扯間，他聲音暗啞：「你昨天不是也想過嗎？」

  「什、什麼？」她沒反應過來。

  「給我鑰匙的時候，你不是也想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