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菲茨伯爵號（七）

  「海……嘯？」胡克船長先是一愣，接著拉長聲音，疑惑的問道，「海嘯是什麼？」

  這下換做李察愣了，但半秒後李察就想到了當前世界的落後海航知識，深吸一口氣，耐著性子對胡克船長解釋起來。

  聽完後，胡克船長這才有些明悟，接著滿是不相信的大笑出聲：「原來你說黑死潮啊，我還以為是什麼的。哈哈，簡直可笑，那種東西一般人一輩子都碰不到一會，現在怎麼會湊巧碰到，可笑，哈哈哈……」

  說到一半，胡克船長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因為他突然察覺，同樣的表現好像就出現在過、他當初遇到海盜的時候。

  那次，他也是滿不相信，也是哈哈大笑，然後……

  一瞬間，胡克船長臉色微微一變，雖然不太想理李察，卻還是扭頭看向李察，帶著幾分驚疑不定問道：「你確定，真的會有……黑死潮？」

  李察沒有立即回答，只是沉默一會方才緩緩出聲，對胡克船長道：「你聽。」

  「聽什麼？」胡克船長疑惑。

  

  「仔細聽。」李察道。

  胡克船長皺眉，但卻照做了，用耳朵全力搜集著聲音，接著臉色猛地一變。因為他已經從周圍吵雜的環境中，清楚捕捉到了一種特殊的嗡嗡聲，像極了海浪呼嘯湧來的聲音。聲音來自船的一側，而這個方向正是飛魚要遠離的方向。

  這是海潮爆發後，從中心向著四周傳遞的聲波。因為聲音比浪潮快，能先一步到達。但聲波過後，浪潮也不會遠了。

  「這！這是！」胡克船長臉色變得很是凝重起來，他雖然不知道其中的聲音傳遞原理，但作為一個經驗老到船長，在聽到聲音後，已經確定海嘯是真的。

  那樣的話……

  下一刻，胡克船長當機立斷，對著還在嘗試捕捉飛魚的水手大吼起來：「都給我停下，對，給我停下，立刻調轉船的方向，往最近的海島開！越快越好！快快快，不想死，就給我快點！」

  聽了胡克的吼聲，水手們先是一愣，接著動起來，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調整風帆照做了。「菲茨伯爵號」很快就調轉了方向，向著海圖上附近一個很小的珊瑚島行去。

  胡克微微鬆了一口氣，扭頭正想向李察誇耀一下他顯著提升的領導力，但一扭頭卻看到李察用看白痴的目光望著他。

  「你……」胡克微微一愣，接著有些惱怒道，「小子，你什麼意思啊？」

  「你想死嗎？」李察出聲反問。

  李察的語氣很平靜，但胡克船長聽了卻差點又想拔出斷劍來和李察動手。他氣得青筋暴起，太陽穴「突突」直跳，好半天才壓制住情緒，看向李察，聲音從牙縫中擠出：「小子，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很簡單，那就是你做錯了。」李察道。

  「我做錯了？」胡克船長不解，「我做錯什麼了？」

  「海嘯來的話，不應該向附近島嶼上靠近，而應該離開一切島嶼、陸地，儘量的行駛到海洋最深的地方。」李察出聲。

  「嗯？」胡克船長皺眉，「這樣做的話，想死的是你才對吧？雖然我之前從來沒有碰到過死黑潮，但是我卻從別人那裡聽說過，一旦死黑潮發生，將會湧來驚天的浪濤。這樣的話，到海島上還能避過去，在深海中鐵定要被海濤粉碎掉海船、然後淹死吧？」

  李察聽了話，掃了一眼胡克船長，已經對當前世界的落後的航海知識感到極度無奈了。嘆了一口氣，搖搖頭，出聲道：「實際上，在海嘯中的情況和你『想像』的恰恰相反。」

  「嗯？」

  微微一頓，李察開始解釋：「海浪、海嘯，某種意義上是一樣的，都是波。它有兩個屬性，波長和高度。一般海嘯是由海底地震引起的，當海嘯產生時，大量的海水以波的形式向著四周傳遞，蘊藏著很大的能量。

  當在深海中傳遞剛開始的時候，海嘯浪潮的速度會很快，能達到幾百公里每小時，波長也會很大，能達到幾萬米。但是浪潮的高度卻很小，只有半米多。具體看上去，就像是海面狠很的波動了一下，對船有影響，但是卻不大。

  此時波動的整個海面，也就是被帶起來幾萬米波長的水體，叫做浪基。浪基有一個特點：所處海域水的深度越大，產生的影響就越小——如果是在水面深度大于波長的1/2的地方，那麼會徹底感受不到浪基的影響。因此，越是在深海，會覺得越平靜，這個時候叫做深海浪。

  但是當離開深海、靠近大陸架的時候，情況就變了。越是靠近海岸、島嶼，水深就會越小，不要說超過波長的1/2的，就是1/20都不足。由於浪基缺少足夠的活動空間，海水會作扁平的橢圓軌跡運動，這個時候叫做淺水浪。

  淺水浪的速度，和水深的平方根成正比。公式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v=3.1d^0.5，其中v是速度、d是水深、3.1是常數，0.5是指數。這種情況下，水越淺，淺水浪就會越慢，會從深海的幾百公里每小時，銳減到一百多公里每小時，甚至幾十公里每小時。

  也許你覺得，淺水浪的速度越慢，應該越安全。恰恰相反，不要忘了浪潮高度！先前說了，海嘯浪潮是一種波，他有波長和高度兩個屬性。能量是守恆的，所以當海嘯浪潮的速度急劇減少的時候，為了保持能量均衡，浪潮高度就急劇變大。

  到最後浪潮產生撞擊，能量守恆打破，海量能量被釋放，看到將是幾十米的水牆湧來，遮天蔽日的浪花狠很拍下。到時候，不要說是一艘排水量不過一千多噸的木質帆船了，那怕幾千噸的鋼鐵軍艦都能沉沒。」

  「所以。」說到最後，李察深吸一口氣緩緩總結道，「想要活命的話，離什麼海島越遠越好，盡力往水深最大的地方靠攏。」

  在一邊好不容易聽完李察冗長講解的胡克船長，已經呆滯了。天鑒可憐，他作為一個船長，帶領一眾水手在兩個大陸間貿易，忙碌半輩子，也算是見多識廣了。不管是「鳥魚」、還是「死黑潮」，無論對錯，至少都能說出點道道來。但即便如此，對於李察的話，他還是沒有聽明白。

  倒也不是一點沒有聽明白，如果一定要較真的話，其實他聽懂了李察說的大部分詞語。但把這一系列的詞語組到一塊，就完全懵了。

  察覺李察看向他，胡克船長努力張嘴，嘗試做出一副「已經聽懂」的表情，然後極力的轉動大腦，說出了他唯一聽懂的一部分話來：「你的意思……嗯，這死黑潮在水深的地方叫做深水浪，在水淺的地方叫做淺水浪。然後……淺水浪，比深水浪危險，對吧？」

  「對。」李察點頭，「所以，才必須要到深水區，才能安全躲避海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