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終究意難平

  躺在床上的里奧男爵毫無反應，繼續沉睡。

  李察微不可查的搖搖頭，道：「好了，我知道從剛才你就醒了。如果你真的要裝睡的話，那麼你下次停下呼嚕的時候，應該更自然一些才行。」

  

  隨著李察的聲音落下，「吱吱吱」的床鋪一陣響動，男爵緩緩從床上坐了起來。眼睛中帶著血絲，雙手有些不自然的按在床板上，嘴張合了幾下，但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李察扭頭看向了男爵，緩緩出聲，很是坦然的道：「說實話，從第一次刺殺開始，我就在懷疑是愛德華動的手了，只不過到最後一次我都沒有懷疑到你也參與其中。怎麼說呢，人性思考的盲區？又或許是你隱藏的太深了？

  我一直覺得，你只是一個普通的中世紀貴族，頂多是有些狡詐和陰狠。但是現在看來，你可能是我在這個世界上目前遇到的最聰明的人，至少在偽裝方面，是勝過了我。如果……你真的下決心想要用某種手段殺我的話，也許真的會成功。你很厲害，我親愛的父親——里奧男爵大人！」

  李察的話聽不出是在嘲諷，還是在讚嘆，里奧男爵對此也沒有多少反應。一直沉默好久，才緩緩抬頭，看向李察問道：「你……你之前說，你會離開，對吧？」

  「對，我會離開。」李察聽了問話，立刻會心的笑了，「實際上，我已經準備和你說完話後，就馬上離開，離開領地、離開普魯，甚至離開這片大陸，你永遠都不會再見到我。」

  男爵的身體放鬆下來。

  「本來……」李察拖長聲音，幽幽的嘆了一口氣，「本來我準備在治好你中毒後離開，到時候不會有心理負擔。但現在看來，我想錯了——如果等到我沒有心理負擔再離開，可能你的心理負擔就大了。」

  男爵的手指有些不自然的動了動。

  「說實話，我親愛的父親——里奧男爵大人，我並不欠你什麼。除了從你那裡得到了半套組成身體的基因外，無法償還，這些年我已經償還給你了所有在我身上的花費。再算上我離開，鎮子上留下的兩個商鋪你可以接手，其實你還有賺頭。

  等我離開後，第一守衛隊也就解散了，領地中不會存在你無法掌握的武裝力量，你應該能安心睡覺了。另外，你一直盼望的一號繼承人——我的哥哥愛德華回歸，能繼承你的爵位，你也能完全放鬆下來，不用再擔驚受怕。很好，非常好。我走了，可以讓很多人都開心，那麼何樂而不為呢？是吧？」

  「那麼……」李察聲音頓了頓，像是做出某個決定，接著笑著打了個招呼道，「那麼……我走了。再見，我親愛的父親——里奧男爵大人！」

  李察起身，向著臥室外走去，「噠噠噠」的腳步聲響起又遠去，身影消失在門外。

  里奧男爵抬頭看著，一直看到李察真的不見了，頓時長鬆一口氣。他的心裡有些複雜，覺得他之前的做法也許有些不太合適，但不管如何……李察離開總是一件好事。

  嗯，好事。

  男爵艱難扭動了一下身體，讓身子在床上調整了一下姿態，呼吸平緩起來。雖然此時他身上的蛇毒效果還在，運動起來很吃力，但他已經感覺到身體正在不斷康復。所以哪怕失去李察的藥物治療，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應該也能恢復正常。

  雖然愛德華對他下手的事情有些讓他驚訝，但是他卻能理解愛德華的心情，對方並不是要故意殺他的。也許，等到愛德華回來後，好好的談一談，兩人能放下芥蒂。畢竟，愛德華是他從一開始就看好的繼承人。

  到時候，一切都要回到正軌上來了，持續十多年說不出來的擔驚受怕終於結束了，終於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領地外，而不是城堡內了。

  也許，是時候好好整頓一下領地中的秩序，多收一些稅金，多僱傭一些士兵了。到時候，和蘭開斯特那隻老狗較量一下，和周圍幾個軟蛋硬拼一下，能讓領地擴張不少。如果宮廷的關係打通好了，到時候，很有可能不再是一個男爵爵位了，而是一個子爵，又或者是一個伯爵……

  男爵憧憬的想著未來的打算，臉上露出微笑。

  但突然，他的思維被打斷了，腳步聲在門外突然響起……

  「噠噠噠……」

  腳步聲從遠到近，一個身影重新出現在臥室外。

  「噠噠噠……」

  李察走進了房間，頭低垂著，看不到臉。

  男爵臉上的表情卻是瞬間僵住，瞪眼看著去而復返的李察，不知道說什麼好，好半天后喃喃道：「你不是……不是走了麼……」

  「我想了一下！」李察突然抬頭，看著里奧男爵認真無比的道，「我之前的做法沒有錯，如果提前離開，去執行我的「探索世界真理」的計劃，是最理智的。但……」

  李察拖長聲音，頓了頓：「但話又說回來了……終究意難平啊。」

  「嗯？」

  「終究意難平。」李察重複了一遍，露出微笑來。看在里奧男爵的眼中，內心卻是陡然一涼，失聲問道，「你……你想幹什麼？」

  「我想要幹的事情很簡單。」李察道，「那就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其實，從第一次刺殺，我就想要報復了。但是因為不想浪費時間，所以只是把派來的人都殺光，就算了。後來的幾次，也一樣。但這一次，我都要走了，決定還是不要留下什麼尾巴的好。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那麼就應該明白，做了事就要負責。那想必，我那個親愛的哥哥，在刺殺我的時候，也許想到了我會報復他的一天。那麼，我現在就準備這麼做了。」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我要做的就是留下來，好好的看看對方還能出什麼招！他能派人刺殺你，那麼會不會誣陷是我動手，然後準備繼承你的爵位呢？我猜，很有可能。只有這樣，他才可以合理的從其他貴族哪裡借兵來討伐我，然後得到應該屬於他的爵位和領地。

  問題是，這麼多天了，他都沒有行動，應該是他不確定你到底死沒有死。只不過，他的耐心不可能是無限的。如果我故意給他透露一下虛假消息的話，我想用不了幾天他就會跳出來。到時候，我會好好的接待一下他的，也算是我離開之前送給他的禮物。」

  「你……」

  「好了，我親愛的父親大人，你安心躺著，好好恢復身體。等會不要忘了把我給你端來的藥喝了，我現在還有點事情，先去忙了，就不陪你了。」

  李察說完話，再次走出臥室，這一次沒有回來，男爵的心也隨之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