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四個問題（三）

  「沒有。」李察搖頭給出答案，道，「其實並沒有任何區別，只是變換了一層外表，一種模式罷了。唯一的出入，可能就是後者溫和些、懂得修飾，前者則是更加的原始、粗糙。」

  接著李察笑起來，對著小女僕露西道：「最不符合邏輯的是，很多書中描述的主角，在溫和的世界中都沒有敢於打破規則的勇氣和能力。而換了一個原始的、粗糙的世界，卻如魚得水，不斷成長、不斷越級挑戰，最後把整個世界都踩在腳下。」

  「你是說，這些書都寫錯了？」露西聽到這裡，終於覺得聽懂了一點李察的意思，試探的發問。

  「不。」李察搖頭道，「本來就是消遣看的書，哪裡有什麼對錯貴賤之分，我只管覺得有些好玩而已，特別是遇到和書中說的差不多的情況後，覺得更加有意思了。但……有意思是一方面，完全沒有可行性是另一方面。」

  「啊？！」

  「露西，你知道這個世界上什麼人最容易死嗎？」李察突然發問。

  「是什麼……什麼人，少爺？」露西怯怯的反問道。

  李察回答：「就是書中說的那些不安分守己、不老老實實做人的人！世界和社會都是有著自己慣性的，是牴觸任何強烈變化或者是變革的。因為這代表既得利益集團將會受到損失，他們會努力的反抗。

  

  所以，一位國王，絕對不允許太有野心的領主，一位領主也不需要覬覦他地位的騎士，一位騎士更不能容忍不好好服侍他、卻想著超越他的侍從。如果有必要，他們會出手殺死這些令他們厭惡和不安的人。」

  「書中的大部分人，按照現實去做事的話，九成以上都會死，而且死得很難看。當然，也不排除，真的有一些憑藉自己的能力、運氣還有所謂的『金手指』成功上位的，但是數量上要絕對很少很少。

  實際上，在世界上，你可以努力。但是太快的成長、太驚人的優秀，卻會引起別人的警惕，和攻擊。」

  「少爺，那些壞人一直對付你，難道就是……」小女僕露西突然驚覺，發現李察說了好半天他不懂的事情，卻和之前的話產生了一些聯繫。

  對此，李察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只是淡淡的道：「怎麼說呢，我很清楚書中的做法是不可取的，所以從一開始就換一條路走。事實上，好好的低調點的活著不好麼，幹嘛非得要成為世界第一，非得和整個世界和整個社會既得利益者做對？

  難道，很多人不知道，每個地方的位子都是固定的，你想要往上爬，就得把頭上的其他人拽下來？而你想要爬到最高處，那頭上的所有人都是你的敵人。我不管別人懂不懂，但是我很清楚這一點。

  所以我儘量不做的太出格，儘量在符合我身份的範圍內『作威作福』，做一些我想要做的事情。但……即便是這樣，在其他人的眼中依舊是太過於怪異，所以想要試探、針對，然後除之而後快。」

  「額……」

  「人世艱難啊……」

  「那少爺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呢？」小女僕露西本來覺得好像已經明白李察所說的事情來，但突然腦子又一次變得漿糊起來，回想著李察最初說的事情，忍不住的出聲發問，「少爺，你之前說的，一直在做的事情，究竟是什麼啊？」

  聽了這話，李察收回了看向帳篷外的目光，扭頭看向了小女僕。注視了片刻，眼睛閃了閃，決定採用一種最易於理解的說法講解，下一刻出聲道：「這麼和你說吧，露西，從古至今，人類一直存在著三個終極問題。」

  「三個終極問題？」

  「對，三個終極問題，分別是：你是誰？從哪裡來？到哪裡去？這探究的是人的本質、本源和意義。這三個問題，無論是對誰來說，都很難回答的問題，所以一直到現在，也沒有標準的答案。」李察站起身來，在帳篷中緩緩走動。

  一邊走動，一邊繼續出聲：「不過現在，如果有人問我這三個問題，我會回答：我就是我，我從一個生活許多年的地方來，突然間到了一個陌生卻又熟悉的地方。對於我現在來說，我最想弄懂的，是第四個問題——第四個終極問題，也是我這麼多年來做的所有事情的、付出所有努力的唯一謎底！」

  「啊？」小女僕愣了愣，突然意識到，李察雖然之前說了好多看上去毫無關聯的話，但此刻最終卻成功繞了回來。小女僕露西眨了眨，抬頭想李察看來，低聲問道，「少爺，那第四個問題是什麼？」

  「第四個問題就是……」李察停住步子，閉眼，再睜眼，目光一瞬間變得明亮無比。下一刻，一字一頓的道，「我的第四個問題就是……我為什麼來？或者說，我怎麼就到了這裡來了？」

  「啊？」小女僕呆住，覺得一點都沒有聽懂。

  李察卻不再給出解釋，而是連續不斷的自說自話來，越說越快：「穿越、穿越征服世界，這話聽了笑笑就好了，如果當真，那就是大腦有問題。但現在的問題是，這情況真的發生了，說服自己強行接受這一切，然後認了命一般的被同化，也許很容易，但卻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要做的是，把「把本不可能的事情變得可能」的原因找出來，然後解決它！為什麼會穿越？穿越到底是什麼？他的科學原理是什麼？能不能影響甚至控制穿越？

  不錯，世界上的確有些問題，好像沒有原因，但那只是沒有用心找。就像水冷了會結冰，冰熱了會融化一般，無論世界變得再古怪，無論事情再離奇，那也得遵守物理定律。

  而即便真的像巫師法術、未知科學的存在，它不遵守已知的物理定律，它能把牛頓爵士給氣得活過來。那它也得遵守邏輯學和數學，不然這兩門學科的創始人——「一柱擎天」的亞里士多德以及「畫圓亡靈」阿基米德，看不會幹！」

  「……我之前做的、現在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在研究一切、收集一切，都是在為了爭取，把當前這個世界的模型給初步建起來。而只有把當前這個古怪的世界勉強弄懂了，才能進行下一步的問題解答。

  當然了，在這片小小的區域，在這領地中，想要搭建整個世界的模型，還是有些異想天開。畢竟，這又不是網際網路時代，不可能在一個閉塞的地方就獲取到所有知識。

  所以，如果時機合適的話，我會離開這裡的，然後……嗯，至少先把世界轉一遍吧。去全力弄清楚這個世界是什麼情況，然後再一點點的解決之前提出的第四個終極問題。」

  說到最後，李察伸出手掌，在半空中一點點握緊，好像要把天地間的一切抓在手心中，用一種平緩而堅定的語氣道：「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我做的，就想要把當前這整個世界了解、弄清、解析和掌握！這是我做的最重要的事情，也是我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除此外，所有的事情，都是小事！」

  小女僕露西似懂非懂的看著李察，心中生出了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這一刻，在小女僕的眼中，李察依舊是一個人，但卻有一個龐大無比的影子從他身體中站起來，用冰冷無比的目光掃視著整個世界，讓世界一點點的崩裂。

  火山、海嘯、地震、洪水一同到來，天空布滿鉛塊般的烏雲，水桶粗細的雷電不停落下，大地裂開幾百米寬的縫隙，岩漿轟隆涌。成百上千的各色惡龍衝出巢穴，在空中一邊盤旋，一邊怒吼。突然，一隻紅色惡龍發現了它的捕獵目標，猛地撲下來，然後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琥珀色的龍眼豎眸陡然放大……

  「叭！」

  一聲脆響，在耳邊突然響起，小女僕一個激靈立刻緩過神來，就看到李察正看向她。

  「愣什麼呢，不會是想起某本騎士小說中的情節了吧？」李察道，沒等小女僕回答，又出聲，「好了，閒聊和幻想到此為止了。少爺我餓了，去準備晚餐吧。如果走神準備的不好，可別怪我懲罰你。」

  「我！」小女僕露西聽了話，下意識的就一摸她的屁股，然後吐吐舌頭，喊了一句「知道了」，快速跑了出去。這一刻，小女僕才感到，之前的侍奉的少爺又回來了。

  也許對方有一些聽上去很宏大的事情要做，不過卻依舊是需要她侍奉的男爵城堡二號繼承人。雖然對方很是理智很講理，但她做錯了事情，依舊會被毫不客氣的打屁股。所以，晚餐還是得好好準備才行。

  走出帳篷，小女僕露西皺起眉來，有些發愁的在想：晚餐，準備些什麼好呢？總不能，又要吃蜂蜜餅乾吧？

  唉！

  想了好半天，小女僕露西都沒有主意，嘟著嘴想道：其實她一直以來，也有四個終極問題需要解決——早餐準備什麼？午餐準備什麼？晚餐準備什麼？除了吃蜂蜜餅乾外，到底還能準備什麼？

  好難……

  小女僕愁眉苦臉，冥思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