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番外1：段漣漪x青羽

  段漣漪清醒過來的時候，身邊只有雲梨。

  兩人打的照面並不多，但此時看到段漣漪醒了，雲梨很是高興，「你終於醒了！怎麼樣，身體好些了嗎？」

  段漣漪看了看周圍有些陌生的環境，不禁後退了一下，「雲梨姑娘，我這是……」

  聽出她嗓音有些沙啞，雲梨又轉身去端了一杯茶遞給她，回答道：「這裡是異莊，我家，別害怕，安心養傷。」

  說完，她又微微一頓，「不過，漣漪姑娘，你是不是需要魔氣啊？我們這裡好像沒有太多魔氣誒……」

  段漣漪抿了口茶，淺笑道：「沒事，我不需要。」

  雲梨便沒再說什麼。

  

  段漣漪並沒有在異莊待很久，等她身體好些之後便找到雲梨告辭，走前還把自己的戒子囊留下了，雲梨還在裡面發現了妙春堂的傳訊玉牌。

  「漣漪姑娘這是什麼意思？」雲梨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摸著手裡的傳訊玉牌，一臉不解。

  佛狸在她身邊坐下，道：「其他東西是留給你做報酬的，這玉牌麼……大概是她想和過去做個告別吧。」

  雲梨砸吧砸吧嘴，最後將玉牌重新放回去，那個戒子囊也被她找了個地方好好放起來。

  「沒準兒以後她還會回來呢，到時候再給她好了……」

  佛狸嗤了一聲，隨後一把逮住雲梨的衣領，領著人往外走。

  「你幹嘛啊！能不能好好走路，不要動手動腳的！」雲梨不滿，卻掙不掉。

  佛狸淡淡道：「你不是說今日帶我去西邊玩？」

  雲梨一愣，隨後笑道：「對對對，我都忘了，走走走，那邊可多寶貝了……」

  **

  段漣漪離開異莊後才知道，原來大戰已經結束了。

  她還是回到了中州，以免惹了麻煩，她特意帶了面紗。

  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段漣漪一邊走一邊看，一邊聽街上修士隨口的談論。

  等她再回神時，抬眼，竟是到了妙春堂宗門口。

  段漣漪一愣，略有些恍惚，然而片刻後才反應過來，宗門似乎是被休整過的模樣。

  「誒！快去快去！今日妙春堂的招新考核出結果了！俞思師姐剛剛貼出來的！」

  幾名修士興奮地從她身邊路過，段漣漪就聽到這麼一句。

  她眼睛微微睜大，幾乎是片刻便移到了幾名修士的前方，段漣漪壓低了聲音，努力平靜道：「幾位大哥，你們剛剛說的是，妙春堂的招新考核？」

  幾名修士被人擋了路，見人是個女子，便也沒氣惱，聞言還回道：「是啊姑娘，你若是也想成為妙春堂的醫修，現在去也還不晚啊！」

  段漣漪道了謝，等人走後才有些恍惚地看著宗門。

  所以不是她的錯覺，是宗門真的休整過，妙春堂真的還存在。

  俞思師姐，還要師父他們都還在……

  眼睛有些發酸，段漣漪卻笑了出來，這一日，她在宗門外站了許久，看見不少過往的人前往妙春堂，都是去看那招新考核結果的。

  段漣漪有些詫異，但是轉念一想，今天聽到不少修士談起之前大戰中的幾個厲害的丹修，我，從而讓後面一段時間裡被她所連累的丹修和醫修又重新被修士們所重視起來……如今宗門的能夠重新發展起來，段漣漪心裡鬆了許多。

  又守了 後，段漣漪理了理面紗，轉身正要離開。

  身後卻忽然傳來俞思的聲音：「漣漪！」

  段漣漪身子一僵，沒敢回頭。

  俞思今日也是來貼榜的，每天都會更新新的結果，所以她一大早便下了山，卻不曾想今日竟然在山腳碰到了漣漪。

  「漣漪！」俞思驚喜地再次喊了一聲，然而在看到段漣漪並沒有轉身的意思，她一愣，不禁有些急切：「漣漪，你回來了怎麼不進來宗門？我們都在等你呢！」

  「俞思師姐。」段漣漪嘆氣一聲，「我要走了。」

  俞思一愣，「漣漪，你要去哪兒？」

  段漣漪搖頭，先不說她上次便在堂主面前自請離宗，如今她一個魔族，妙春堂好不容易恢復起來，她怎麼敢又回來給宗門抹黑。

  「師姐，替我向師父他們問個好。」段漣漪溫和道。

  俞思有些著急，然而段漣漪卻沒給她開口的機會，身形一閃便離開了這裡。

  「漣漪……」俞思呆在原地。

  段漣漪也回去段府看了看，段父段母一見她就紅了眼眶，抱著人哭了許久，段漣漪笑著安慰父母后，便說明了自己要去魔淵的意向。

  段父段母下意識地就要拒絕，可……怎麼能拒絕呢？他們的女兒現在已經是個魔族，不讓她去魔淵的話，她待在修真界遲早會死的啊……

  段父段母又哭腫了眼睛，段漣漪便說每隔一段時間會回來看他們的。

  在段府待了一月有餘，最後眼看著段漣漪越來越虛弱，段父段母這下可不敢留人了，連忙叫她趕緊回到魔淵去。

  段漣漪卻沒急著回，從段府離開後，她又去看了看大師兄的墓，還去了一趟南州，看了江莫的墓，期間還碰到了雲棠，兩人一起去妖界待了幾日。

  等她回到魔淵的時候，已經虛弱得不行了。

  段漣漪只覺得心中苦澀。

  到了魔淵，段漣漪尋了個山洞昏睡了半月有餘，醒來之後，在這半月里，身體已經自動吸收魔氣進行修復了，段漣漪愣了愣，開始了漫無目的的遊蕩。

  可是魔淵她先前也只是在宮殿和血池附近逗留過，走來走去，段漣漪還是到了血池這裡。

  然而她沒想過，竟然會在這裡看到一個人。

  ——「魔族那個大魔頭，可算是被顧閣主封印住了！真是個禍害！」

  ——「只可惜，竟不能殺死他，叫他灰飛煙滅才好！」

  ——「唉，沒辦法，或許是天地規則吧，聽說那日各大宗門都派出了好些弟子去將那魔頭殺了，可不管用什麼方式，那魔頭永遠都留著一口氣，殺不死啊！」

  回想起之前在街上聽到的那些言論，此時看著血池裡似乎已經是具屍體一樣的青羽，段漣漪有些怔愣。

  所以他是被封印在了這裡啊。

  段漣漪心情有些複雜，正要轉身離開之際，身後的鎖鏈卻忽然有了響動。

  「師姐……」

  一道沙啞至極的嗓音，早已沒了先前少年的乾淨和純粹。

  段漣漪腳步頓住，一時間沒有動作。

  青羽還未完全睜眼，只是掀起眼皮時意外看到面前有個人影，即使是一個背影，他也立刻認了出來。

  「師姐，真的是你，你來看我了？」青羽不禁興奮起來，鎖鏈發出動靜越來越大。

  段漣漪低頭不語。

  青羽卻並不在乎，他依然開口道：「師姐，你那時去哪兒了？他們同我說你死了，我不信，我才不信！」

  那日青羽在看到那兩枚鱗片時，的確是相信了段漣漪已經沒了的，所以後面他才會那麼不管不顧，跟瘋了一樣到處大開殺戒。

  然而到後面，青羽卻像是忽然頓悟一樣。

  段漣漪當初入魔，除了服用了魔晶之外，還有他的血。

  這也是段漣漪後來背上生出那對翅膀和青羽那般相似的原因——因為他們算是同一個種族了。

  這也導致了青羽其實是和段漣漪建立了某種聯繫的。

  後來，冷靜下來的青羽試圖去感應這股聯繫，儘管可能性很低，但青羽依舊相信，沒有感應到對方消失了，那段漣漪就沒有死！

  「師姐，你不要怪我好不好，我不是不去找你，我很想去找你，可是他們把我關起來了，我出不去……」青羽有些著急地解釋，說著還嘔出了一口血。

  段漣漪指尖微顫。

  「師姐……」

  「夠了。」段漣漪終於出聲，打斷了他。

  青羽一愣，隨即高興起來，「師姐，你終於理我了。」

  段漣漪轉過身來，看著青羽。

  她本以為自己再看到青羽的時候心情會很複雜，或許是憎惡，或許是後悔，又或許是別的。

  然而都沒有。

  她如今看血池中的那人，心情竟然出奇的平靜。

  青羽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這比之前她恨恨地瞪著自己還要讓人害怕，青羽頓時有些著急，只想趕緊到段漣漪身邊去粘著他，「師姐……」

  「青羽。」段漣漪語氣淡淡道：「你覺得我們算什麼？」

  青羽一愣，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算什麼……好像什麼都不算。

  段漣漪道：「對啊，什麼都不是，我們如今，甚至連一開始的師姐師弟都不算了。」

  青羽一哽，依舊說不出話來，他無法反駁——可哪有如何？算得了什麼？

  「你是不是又在想，可那又如何？」段漣漪又開口了。

  青羽錯愕地看著她，隨後又有些淡淡的歡喜，師姐果真了解他！

  段漣漪嘲笑一聲，「是啊，本就不如何，又算的了什麼？」

  「師姐……漣漪！漣漪，你聽我說！」青羽打斷她，他並不想聽漣漪說這些亂七八糟叫人煩惱的話，「漣漪，你等等我，等我破開這個封印，我就帶你走，好不好？」

  段漣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破開封印？帶我走？」段漣漪眼神再無波動，「青羽，該醒醒了。」

  「我們早已回不到從前，你又能到哪兒去？」

  「我如今雖然已經是魔，可你無法改變我的過去，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我不能接受的，你叫我如何跟你走？」

  一字一句清楚地砸進耳朵里，青羽臉上的興奮漸漸消失。

  鎖鏈的動靜漸漸安靜下來。

  兩人注視著對方，彼此都沒有說話。

  段漣漪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見狀，她便轉身，想要離開，腰間卻忽然多出一雙手將她牢牢禁錮住。

  段漣漪一驚，後頸處已經貼上一層涼意。

  「漣漪……」男人的喃喃聲自耳邊響起，段漣漪卻激起一身雞皮疙瘩。

  「你——」她這才發現，青羽身上的鎖鏈原來有那麼長！那他剛剛還在那邊做出掙扎的模樣，想來若是剛剛自己不理會他轉身就走，他早就將她抓住了吧！

  段漣漪閉了閉眼，平復了一下心情。

  青羽卻勾了勾唇，十分滿意地抱著段漣漪不撒手。

  「漣漪，你等等我，這個封印我很快就能破解的……」

  段漣漪受不了地將人推開，「夠了！」

  青羽抬眸，沉沉地看著她，「漣漪？」

  「不要叫我！」段漣漪後退一步，「我，一點都不想和你走！你聽清楚了嗎？」

  青羽眸色深了些，只是又喚了一聲：「漣漪……」

  段漣漪冷笑一聲，「在你看來，我就是這樣的人？」

  青羽：「什麼？」

  段漣漪說：「莫非失憶了不成？宗門裡多少人因你而死？他們可曾苛待你半分？你對他們又是怎樣的？」

  「那你呢？」青羽有些躁，「我對你又可曾苛待了半分？漣漪，你還要裝傻到什麼時候？」

  段漣漪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什麼？他說什麼？說他不曾苛待過自己？

  「沒有你，我如今會是修真界一名優秀的醫修，我會是宗門的五師姐，我會成為段府在中州新的支柱……」段漣漪看著他，補充道：「我會和大師兄成為一對神仙眷侶。」

  果然，青羽原本一點點變白的臉色，在聽到段漣漪最後一句的時候徹底變得蒼白。

  「不會的！你不可能和大師兄在一起的！」青羽眼尾發紅，甚至不顧鎖鏈的牽扯，上前一步就將段漣漪牢牢抱在懷裡，「你分明是心悅我的啊……」

  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年的七夕……

  他的師姐待他那麼好，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呢？

  段漣漪任憑他抱著，甚至主動湊近了些。

  青羽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到耳畔那柔柔的嗓音，一字一句道：「我現在，不心悅你了，聽清楚了嗎？」

  不心悅了……嗎？

  青羽只覺得心臟抽痛。

  「是……是嗎？」他扯了扯唇，抱著段漣漪的手卻漸漸的沒了力。

  這一松，身後的鎖鏈就將他拉得往後，青羽有些狼狽地摔倒在地，他忍不住抬頭，看著段漣漪的眼神變得楚楚可憐。

  就仿佛最開始兩人相遇的那般。

  段漣漪卻沒有一點感覺，甚至冷笑了一聲。

  「就這樣吧。」她說。

  良久，她聽到身後傳來一聲低低的回覆：「好。」

  段漣漪冷漠地離開。

  青羽也轉身，一點一點地回到了血池上空，誰都沒再說話。

  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好些年，段漣漪已經有些記不清了，直到某天清晨，她醒來，卻發現山洞外聚集了許多魔族，前排還站著許多魔將。

  段漣漪一懵，正想著自己也是魔族，他們應該不會來找自己麻煩才對。

  正疑惑著什麼，心口忽然一股莫名的感覺，段漣漪茫然地捂了捂胸口處，一股不安襲來，她正想著是不是家裡出了什麼事時要出去之際，外面魔族見了她，紛紛下跪叩拜。

  段漣漪一愣，眼睛卻已經濕潤了。

  她怔愣地抬手，觸到自己眼尾，已經有了淚痕。

  至此，魔族那位怎麼也弄不死的大魔頭，終於消失在了天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