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故人

  你才黑東西！你全家都是黑東西！

  雲棠下意識地就翻了個白眼兒，但翻到一半，她看到門口飄起的紅衣帶。

  這顏色很是醒目——

  幾乎是一瞬間，記憶深處有關紅衣的模糊印象被拽出來。

  那碗中看不中用的葡萄粥讓鬼祖大人很生氣，但他面上不顯，心裡決定要把這個黑東西殺了，然後變成鬼使。

  正要出手之際，他忽而聽到一陣雀躍的女音。

  「誒，是你啊！」

  雲棠十分驚喜，竟然能在這裡碰到故人。

  嗯，只有一面之緣的故人。

  「你怎麼會出現在鬼域？你也是鬼族？」雲棠全然沒發現鬼祖大人暗含的殺意，她好奇地圍著他轉了個圈兒，看到他後背完全暴露在陽光之中，卻一點事兒也沒有。

  

  原來不是鬼。

  她恍然：「原來你和我差不多，是來這裡幹活的啊！」

  鬼祖大人被雲棠的自來熟震驚到了，他很想立馬殺掉這聒噪又大膽的黑東西，但對上這黑東西的眼睛時，那股熟悉感變得強烈。

  身後陽光逐漸傾斜，落在雲棠黝黑的臉蛋上，出現一剎那的反光。

  鬼祖大人藉機看清了雲棠的臉，也終於反應過來那股熟悉感是怎麼回事。

  他的怒氣詭異地平息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不可思議。

  「你這小東西竟還活著？」難怪他當時沒在妖獸森林裡找到她的魂。

  看這樣子……這是躲到異莊去了？

  那頭，雲棠揚起下巴，甩出那句話：「我很長壽的！」

  見對方也想起了自己，雲棠很是高興，她熱情地邀請故人進來自己的地盤落座。

  鬼祖大人看見伙房：「……」

  他的鬼域竟然還有這麼難看的地方存在？

  他嫌棄地沒有落座，只是站在乾淨的地方，落在雲棠眼裡這反應就是害羞。

  嗐，見什麼外啊！

  「噢，上次還沒來得及問，怎麼稱呼你啊？」

  「……南宮言寂。」鬼祖大人表情古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才想起來沒帶面具。

  南宮言寂。

  聽起來就很牛逼，倒是配得上這張臉，雲棠挑眉，也報了自己的名字。

  「所以你在這裡幹什麼活？」打工人云棠同情地問。

  「……」鬼祖大人一時之間陷入沉默，他斟酌開口：「去找鬼。」

  雲棠瞭然點頭：「類似招人的活，對吧！」

  人資部門嘛，HR，她懂！

  南宮言寂：「……是招鬼。」

  雲棠敷衍點頭，又拉著他一頓閒聊，從鬼域的鬼使不能見光，聊到鬼使能不能找對象，鬼祖大人全程點頭搖頭，最後面無表情地看著雲棠一個人狂嗨。

  「……」黑東西真能說，她甚至不覺口渴。

  「啊！我的藥！」雲棠說著說著便聞到一股怪味兒，她回神，連忙照看鍋里。

  同樣聞到這味兒的南宮言寂臉色一僵，他偏頭看著雲棠揭開蓋子，濃郁的味道撲面而來，鬼祖大人抬手就想毀掉這比臭草還臭草的玩意兒。

  鬼祖大人委屈巴巴地想著，他剛剛的葡萄粥就是這個味道！！！

  然而抬眼，南宮言寂看著雲棠竟還湊過去淺嘗了一下。

  「……」表情驚恐.jpg

  雲棠砸吧砸吧嘴，覺得味道還行，藥性還留有不少，她扭頭熱情邀請道：「你要喝點嗎？」

  說完，她甚至推銷起來：「這可是那位鬼祖大人都喝不到的美白養顏湯哦！」

  鬼祖本祖：「……」

  他是想拒絕的，但在聽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南宮言寂眼神閃了閃。

  「美白養顏？」說著，他盯著面前的黝黑臉蛋，眼神微妙。

  雲棠：「……」別以為她看不出來，這傢伙分明是覺得她的湯越喝越黑！

  她氣急敗壞，撤回自己的邀請：「不喝算了！」

  鬼祖大人鬆了一口氣。

  **

  雲棠在伙房開始自己的美白大業。

  雖然她覺得無所謂，但畢竟自己好像黑得過分了些，在異莊都很明顯，更別提在膚色正常的外界。

  長櫻每次過來都要伸手先摸摸雲棠的臉，才能準確找到雲棠的眼睛在哪兒。

  「……」美白刻不容緩！

  南宮言寂知道後，也不出去招鬼了，每天心血來潮了就去伙房看看雲棠的進展，甚至還貼心地為雲棠做了個記錄冊。

  裡面記錄著每天雲棠的虛影人像，乍一看似乎沒多大變化。

  直到某天，鬼祖大人一時不察將最開始的虛影人像調了出來。

  時隔兩月，第一張與最後一張擺在一起，對比竟然是驚人的明顯！

  雖然還是黑，但如今的雲棠好歹不會黑到反光了。

  南宮言寂連忙跑去找雲棠，兩人喜極而泣，鬼祖大人更是趁機給自己謀福利。

  「你日後多做一份，我也要美白。」他頂著俊美無雙的臉，理直氣壯地說。

  雲棠看了眼白的跟鬼一樣的打工人朋友：「……」

  她好像看到了現代那些狂熱又盲目追求美的小姑娘，雲棠不贊同地看著他，語重心長道：「你已經很白了，不用再美白。」

  鬼祖大人面無表情地看她一眼，輕笑一聲：「不給算了。」

  「……」她不是那個意思啊。。。

  但南宮言寂已經憤憤地甩著袖子離開了，雲棠盯著那背影消失，最後也沒說什麼。

  沒想到這位朋友竟是個愛美的！

  她依稀記得有個美容養顏的丹方來著……

  ……

  隔天，雲棠美滋滋地拿著美容養顏丹去送給她親愛的朋友，然而腳還沒邁出門檻，一陣陰風襲來，吹得她睜不開眼。

  「雲棠！！」好一聲悽厲悲慘的怒吼。

  雲棠懵了，那一刻她甚至覺得自己真的見鬼了。

  但下一秒，感受到自己肩頭被握住，她一愣，光是憑感覺就知道來者是誰。

  抬眼後，入目的果然是南宮言寂那張……俊美的黑臉。

  不是說他心情的黑，是表面上的皮膚黑。

  「南宮言寂？！！！」雲棠叫得比鬼祖大人還慘，一時間也顧不上剛剛那種被鬼找上門的冰冷感。

  「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就算是去異莊曬一天也不會有這種效果吧？更何況如今的異莊是冬天，太陽就是個擺設！

  南宮言寂雙目通紅，這會兒還聽到雲棠如此直白地戳他心窩子，一滴晶瑩的淚當場就順著眼尾落了下來。

  「……」

  美人不愧是美人，黑了也不影響他好看。

  雲棠頓時無措起來，回想起上輩子自己部門同事互相安慰的場景，她也不再顧忌，當場就踮腳努力地拍了拍南宮言寂的肩膀。

  「小問題，小問題，這下你可以跟我一起美白了！」

  南宮言寂：原來我已經跟著黑東西一樣黑了麼？

  鬼祖大人心都碎了，他崩潰地抿唇，但眼淚卻跟斷了線的珍珠似地一顆一顆往下砸。

  雲棠：「……」

  在門口乾站著也不是事兒，她把人帶進自己的小房間。

  看著坐在床邊雙目無神的朋友，雲棠心裡唏噓。

  看來這位朋友的確很是愛美，單純地變黑就能讓他一蹶不振，這要是碰上毀容……雲棠停止了這危險的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