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過年

  翌日便是除夕，顧婆子起了個大早撈晨飯。

  顧大郎顧二郎也都早早貼上春聯，再將松柏青竹桃枝插在大門上，用來辟邪，保平安，也有延年益壽，長年青翠的意思。

  吃飯的時候，不知道顧張氏又想搞哪一出，沒話跟林子嬌找話說，林子嬌敷衍了兩句就懶得搭理她。這下，就連顧方氏都感覺到兩人之間有些微妙。但好在過年這天要忙的事情很多，誰也沒心思去顧及顧張氏的情緒。

  吃過午飯，婆媳四人就準備包餃子。

  剁餡的功夫，顧婆子明顯有些心不在焉。心裡掛念著自己的三女兒，三女兒是個孝順的，按理說，年前怎麼也該回家一趟，怎麼到今日都要過年了，還沒半點動靜，也沒托人捎個信來？

  若不是因為在隔壁鎮上離得遠，顧婆子都想打發兩個兒子去看看情況了。

  顧方氏許是察覺到了婆婆的心思，有意無意的開口說道，「三妹成親一年多，想來也該是有孕了。這幾日隔兩天就下雪，路不好三妹回來不方便，興許初三的時候就有信了。」

  

  每年正月初三，閨女是要回娘家的。

  到時候，不管顧三娘回不回來，都會有信的。

  顧婆子聽了臉色果然好起來，笑著說道，「對！三娘成親一年多，想來也是該有身子了。今個過年，咱們都高高興興的，到初三的時候若是還沒信，正月集上我就托人打聽打聽。」

  「實在不行，咱們去看看三姐也成。反正如今有牛車了，上面放兩床被子，就是路遠點那也凍不著。」林子嬌也開口說道。

  顧婆子應了，很是欣慰的看著兩個兒媳，暫時放下了心裡擔憂的心思。

  顧家兄弟三個帶著孩子們去上墳，半個多時辰也就回來了。金豆很懂事的留在家裡劈柴，幫著往灶屋搬柴火，只不過林子嬌還是感覺到，這孩子心裡有些不得勁。

  她從來都沒問過金豆的身世，畢竟每個人都有秘密。只要金豆本性不壞，那過去的事情就算不得什麼，不管因為什麼原因金豆淪落到在街頭乞討，那就說明過去的他並不幸福。

  但是今日，看到金豆默默幹活的神情，林子嬌突然很想問問金豆的身世。此時人多不合適，回頭定要找個時間問清楚。

  東屋裡今日不到晚上就生起爐子，顧二郎招呼著幾個孩子將地瓜切成薄片，放在爐子上烤著吃，沒一會兒，林子嬌就聽到了東屋裡傳出幾個孩子的笑聲，心裡對顧二郎也有了改觀。

  這個看起來大大咧咧的二伯哥，沒想到還是個心思細膩的。

  天氣漸漸暗了下來，村落里升起裊裊炊煙，此起彼伏的鞭炮聲響了起來，村里處處都有爆竹聲聲，以及爆竹燃燒過後的那種『味道』，大紅色的碎紙屑飄在雪地上，濃郁的紅正是年味。

  除夕的餃子還是林子嬌調的餡，不過這次她準備了三種餡料，除了白菜豬肉的經典餡料，還有韭菜雞蛋木耳，以及韭菜肉和海米做成的肉三鮮。這個時代，韭菜還沒有賣的，這一頓餃子所用的韭菜，是林子嬌慫恿顧婆子種在屋裡火爐旁的，臨到過年也就得了那麼一紮，長得也不算高。

  但好歹是有濃郁的韭菜味，這就足夠了。

  眼見韭菜真的長了那麼高，當然跟春天的是沒法比，但顧婆子也十分高興，恨不得到街上好好宣揚一番，那個高興勁兒就別提了。

  因為是年夜飯，除了餃子，還炒了八個菜，除了燉排骨，燉肉，還有炒花生米，臘肉酸豆角，炸肉丸，炸魚，以及年根下做的肉凍，以及熏好的豬蹄子，一家人可謂是吃的十分盡興。

  顧婆子將林子嬌買的果酒也拿了出來，大人小孩每人都喝了一杯，算是闔家團圓酒了。

  「今個，我這心裡是真高興！」顧婆子說著看向小兒子，眼眶已經有些微微發紅，「往年這個時候，四郎不是臥病在床，就是咳的吃不下飯。今年好，有嬌娘在，四郎竟然一個臘月都沒生病…」

  眼見婆婆情緒外露，頗有感慨的樣子，林子嬌有些無措，不知該如何安慰。倒是顧四郎握住林子嬌的手，笑笑說道，「娘，往後會越來越好的，您就別難受了。娘，大過年的應該高興。」

  「對！娘，四郎說得對，以後咱家好日子還在後頭呢！」顧大郎說道，「四郎不是要去鎮上讀書嗎？」

  「說不定以後四郎還能考中秀才、舉人，讓娘您享清福呢！」

  到了初八他就想去鎮上報名，看看書院那邊是什麼時候考試。能夠考進書院讀書，是現在的顧四郎最期盼的事情！他的身體逐漸硬朗，不再似從前那般病弱，他一定要用功讀書，方能報答家人，讓全家過上好日子。

  「艾！對，對！瞧我，這大過年的…就該高興才對！咱們家如今的日子，都是我從前不敢想的，這一切多虧了嬌娘啊…」顧婆子說著看向小兒媳，是怎麼看怎麼順眼。

  「是，嬌娘可是咱家大功臣！嘿嘿！」顧張氏嘴裡吃著肉，咧開嘴笑道，心裡卻半點不以為然。說的好像沒有林子嬌，全家就吃不上飯了一樣！

  顧婆子沒接茬，心裡也是有些無奈。

  昨個還在嘮叨嬌娘這那的，今個又上趕著沒話找話，這個二兒媳從來就是這麼不著調！好在小孫子亮兒不像她，不然，自己可真是沒地哭去！

  一家人歡歡喜喜的吃了飯，都聚在東屋裡守歲。過了一個多時辰，眼看著幾個孩子都有些打瞌睡了，顧婆子又挑了挑燈芯，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壓歲錢，給幾個孩子發壓歲錢。

  金豆領到屬於自己的那一份，捏了捏紅封，見跟顧明顧亮的一樣多，不由得有些愕然。能有就不錯了，居然還跟顧家的孩子一樣多，金豆頓時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謝謝伯母！伯母過年好，祝伯母吉祥如意，事事順心…」金豆哽咽著說道。

  「你這孩子，倒是會說話。大過年的可不興哭啊！好好的，你能來這個家裡也是緣分，以後啊就都是一家人。」顧婆子拍了拍金豆的肩膀，和藹的說道。

  金豆聽了重重點頭，連忙應聲才轉身抹了一把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