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不軌

  尹青走後，付流藜出於避嫌，不想跟祝淵待一塊。

  她挪步到稍遠處的石板凳上坐下。

  這石板凳設立在石子小徑旁邊，給路過此處的人歇腳用，冰涼涼的不怎麼幹淨，有些許灰塵和落葉。

  春寒未過，付流藜穿得挺多，隨意掃一下就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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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淵拖著傷腿過來跟她搭話：「那日我見夫人與荊小姐停下說話，你們認識？」

  「算不上認識，」付流藜斜他一眼：「祝公子似乎沒有大礙。」

  這不是能走麼？

  祝淵立即原地一坐，絲毫不介意錦袍沾染灰塵。

  「讓夫人見笑了，在下心中急切，想說說話岔開心神。」

  「……」與她何干。

  付流藜不開口，祝淵自顧自的說：「荊小姐口無遮攔，好搬弄是非，在下聽著實在不忍，呵斥了她。」

  哦，所以荊丹丹是被罵了，然後才勃然大怒？

  付流藜真的不好奇，對任性小姐也沒興趣。

  祝淵還沒說完，他略一停頓，道：「荊小姐提了夫人的事。」

  「什麼意思？」付流藜不解，怎麼扯到她身上來了？

  祝淵低頭一笑：「荊小姐以夫人的遭遇來警告在下。」

  付流藜不由睜大眼睛：「她跟你說我的事？」

  她是傻子麼？！

  大抵這就是被殃及池魚的感覺。

  付流藜怎麼也不會料到，本是一個毫不相干的局外人，卻被個蠢貨掛在嘴上做談資。

  荊丹丹腦子裡當真塞滿草包，跟祝淵相看，好端端的提什麼別人。

  而且還『警告』？

  祝淵跟她八字沒一撇，她以什麼立場警告他，正頭娘子麼？

  付流藜抿抿嘴，沒好氣道：「公子呵斥她是對的，此女娶回去必然永無寧日。」

  即使不怕荊丹丹鬧別人，也怕她犯蠢坑自家。

  不難理解，一個姑娘家來到佛門清淨地，絲毫不知收斂脾性，可見她不止是被寵壞了，可見情商極低。

  「在下與她絕無可能，」祝淵拿黑漆漆的眼睛看她，「也同情夫人的經歷。」

  同情？

  付流藜面無表情：「公子把此事告知我，意圖如何？」

  她輕哼一聲：「我與荊小姐並不相識，你若以為我會去尋她算帳那便打錯算盤了。」

  祝淵失笑：「在下沒打算為難荊小姐。」

  「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付流藜站起身，拂去灰塵。

  莫名其妙。

  「等等，」祝淵連忙喊住她，道：「晏夫人，在下興許能夠幫到你。」

  付流藜聞言回過身來，「你？幫我？」

  這是天底下最奇怪的事情了，沒有由來，無緣無故掉下餡餅……

  不對……

  付流藜倏地皺緊眉頭，抬眼盯住面前的錦衣公子，他這樣無事獻殷勤，莫不是——看上她了？

  付流藜簡直要氣笑了，瞧著一表人才的，實則個個見色起意。

  晏魁不也如此，就是饞她身子。

  令人反胃。

  *******

  祝淵以為她不信，道：「我家在京中做米糧生意，或許你多少聽說過一點，此次運送往北地的糧草，祝家也有參與。」

  他這麼一說，付流藜就知道是哪個祝家了。

  她是商女，對京中各大商戶有所了解，沒料到此人有些來頭。

  祝家可不是他說得那樣輕描淡寫，他們是皇商。

  「公子打算如何幫我？又想讓我怎樣回報？」付流藜站在原地，嘴角噙著冷笑。

  若非有所顧忌，她現在就把人拎起來揍一頓。

  祝淵大抵是個不怕死的，他撐著站起身，「夫人想去尋晏魁，還是……和離？」

  付流藜不急著走了，幽幽道：「我要是和離，殘花敗柳聲名狼藉……」

  「別這樣形容自己，我不介意。」

  祝淵話音才落，就被付流藜踹了一腳，對準了他受傷的那條腿，毫不留情。

  「啊！」他跌坐在地，屈膝抱腿，表情痛苦。

  付流藜伸手鼓掌：「好一出紈絝子弟調戲良家婦女的戲文，疼麼。」

  「你……」祝淵一時氣惱，又不禁泄出一絲笑來：「夫人脾氣火烈。」

  「滾遠點，否則我廢了你那條腿。」

  「噓，」祝淵豎起食指，緩聲道：「切莫聲張，否則你如何狡辯都將清譽受損。」

  「是這樣沒錯，」付流藜點點頭：「但恐怕名聲難以要挾我。」

  確實有許多女子，礙於名聲被人欺負也不敢說。

  因為即使是受害者，世人指點的目光依舊在女子身上。

  付流藜一個有可能和離的人，沒那麼在乎這個，要是逼急了，她怎麼也得踩一個墊背的。

  「你正是成家立業的年紀，什麼樣的如花美眷尋不著，可別因小失大，後悔莫及。」

  付流藜警告地瞪他一眼，甩袖離去。

  祝淵原地揉腿，一直望著她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見。

  石凳後邊的假山，鑽出一個短扎裝扮的小廝。

  他伸手把祝淵扶起來：「公子沒事吧？我們是不是找錯人了，換一個？」

  「不，」祝淵這次真一瘸一拐了，還在那笑：「找對人了。」

  「可是……」

  「此事我自會安排。」

  *******

  尹青跑出許遠才看到一個小和尚，讓他去男客廂房那邊傳話，她自己回到原處，卻半個人影不見。

  自家姑娘不在，等候小廝攙扶的公子也不知去哪了。

  尹青納悶的一路尋著走回住處，園子裡坐等的付流藜告訴她真相。

  太過熱心腸，很容易被調虎離山。

  尹青聽完又驚又怒：「他竟然是荊小姐相看的對象？什麼臭魚爛蝦！姑娘你沒事吧？」

  「我無事，下回多長個心眼，」付流藜低聲囑咐：「此事不能叫娘親知曉。」

  「這個輕重我還是懂的，」尹青頗為自責，咬牙道：「回去我就讓阿肆去查一下，看那祝家和荊家怎麼回事。」

  付流藜輕嗤：「紈絝子弟總有些驕奢淫逸的陋習，保不准就好人婦這一口。」

  尹青滿臉不忿：「我們不宜聲張，就那樣輕易放過他麼？」

  「京城廣大，估計是碰不上了，」付流藜道：「回去後你把阿肆找來，我另有要緊事情吩咐。」

  徐夢柳，如鯁在喉，其它不相干的人，哪比得上此女？

  她不會奔去北地尋晏魁，但是他有何作為，她必須看在眼裡。